第十章 越階之戰

翻越千山萬水，總有一個人在等你。

天劍門方圓數百里內，有著形形色色的大小勢力。石風的山寨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這片區域有名的強盜，準確實力不詳，浸潤刀法多年，手持一柄開山刀，佔山為王，號稱「石一刀」，在附近闖出了赫赫聲名。

當然，是壞的那種，其名字有著止小兒夜啼之良好功效。

不過，他的實力也屬實強勁，山寨在群狼環伺中始終屹立不倒這一點就足以證明。

按理說，「石一刀」的主業是搶劫，但他現在正在孤身趕往泠江的路上。

不提敬不敬業的問題，單獨行動對強盜來說就已經是大忌。

泠江附近並沒有什麼大生意。

但不知為何，今早起床，石風突然就生出了要一個人去泠江看看風景的念頭，而且這個想法一直在他心裡環繞，根本驅除不了。

他本就是個粗人，對所謂好山好水從來都是不屑一顧，今天卻突然就來了興趣。

興趣之大，若是他不去，連吃飯都吃不下，睡覺也睡不好。

猶豫了一上午後，他還是選擇一邊思索原因，一邊順著自己心意，前往泠江一觀...

終於，在半個時辰后，石風趕到了泠江邊。

當他看到清澈見底的江水時，突然就獲得了極大的快感，這快感甚於他搶劫成功乃至修鍊晉級。

石風只覺得說不出的舒爽，渾身通泰，每個毛孔都張開，就像自己的靈魂升華了一般...原來賞美景是這麼快樂的事嗎？

真是不虛此行啊——等等，怎麼江邊還有個人？

對於這個人，石風沒能一下子認出來。

但他總覺得這個不知名的傢伙破壞了泠江的整體美感，就像一杯清水滴進了一滴墨汁，心裡是由衷的厭惡，恨不得馬上把他幹掉。

石風這次連互通名號的環節都省了，抽出開山刀。跳躍至半空。就是對著這位不知名人士一刀劈下。

「呔！給爺爺死來！」

王子顯當然早早注意到了石風，心中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來人的強大，他自己也才武師三段巔峰，喜的是事情正按著預定的軌跡發展，他甚至用不上挑釁對方。

這就是王子顯和陳青商議后得出的計劃。

既然不能主動退出，那麼就只好做出自己是被迫離開的假象了。

怎麼個「被迫」法呢？

當然是被人暗算失蹤了。

因此，今天他特地支開各種護衛，一個人跑到偏遠的泠江，讓陳青利用他的能力，誘導一個實力合適的對手過來。

泠江遠離宗門，不會出現援手，也不方便事後的搜索，是個絕佳的被「暗算」之地。

這個方法看上去很愚蠢，其實相當的實用。

實際上，天劍門——或者說絕大部分宗門的少x主，都是一個高危職業。

作為一個宗門的指定繼承人，牽涉到了巨大的利益，當然會讓許多人眼紅。

當他們坐上這個位置，明面上，以及暗地裡的鬥爭就開始了。

他們身亡、失蹤是大事，但同樣也是很正常的事。

別的宗門王子顯不清楚，天劍門每任門主之間，平均都要換上五六個少門主。

比如，上一任就是被他幹掉的。

而上上一任的死，也和上一任脫不了干係。

...

心中雖有萬般念頭掠過，但王子顯身體的反應一點都不慢，一個側身就閃出好幾米外，躲開了這一刀。

在他身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嘩啦啦」的水珠濺得到處都是。

原來是刀氣擊中了水面，江面被分成兩半，驚得四周的漁民四散奔逃。

這一刀雖然還沒到「斷水流」的地步，也差不多了。

隨手一刀便有如此威力，「石一刀」名不虛傳。

「沒想到還是個武者。」

石風有些詫異，收起了先前的輕視。

他之前殺心起得太快，沒有注意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竟然也是武者，想當然地以為又是哪位出來遊山玩水的公子哥。

「不過也好，看來大爺我今天運氣不錯，看了美景還能宰條肥羊回去！」

武者，哪怕是最低級的武徒，身家對強盜來說也是不錯的收益。

經驗豐富的石風自然不會留給對手喘息的機會，獰笑一聲，抽刀又上。

石風此人王子顯以前也有所耳聞，最初只是個不見經傳的小賊，後來不知從哪裡得了一本四品的《驚風刀》才漸漸打出了自己的名氣。

他雖用的是大開大合的開山刀，但並不以力量見長，而是著眼於一個「快」字，以連綿不絕的攻勢逼得敵人難以招架，並在其倉皇反擊中尋覓破綻，一刀制敵。

「來的怎麼會是這個人？」

這是王子顯第一次與其交手，戰鬥剛開始不久就感到了吃力。

石風的攻勢，刀刀不離他要害，劈，斬，刺，攪，削...

武器的優勢被石風發揮到了極致，尖銳的破空聲響個不停。

王子顯一時想不出克制對方的方法，只能施展身法武技盡量拉開距離周旋。

這人太難纏了！

王子顯心裡暗暗叫苦，雖然雙方都是武師，但是對方晉入這個境界多年，別的不說，經驗上就壓他一頭。

稍不注意，王子顯可能就要見紅，甚至受重傷。

他感覺，石風至少比他高了三五階。

心態轉變后，他的實力已經開始恢復。

本來他還擔心自己演技不夠出色，但現在看來，他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能毫髮無損地脫戰。

好在有陳青，不用擔心生命安全。

...

「為什麼？」

王子顯也只能朝著陳青叫苦連天：

「為什麼要給我安排這麼強的人？說好的只是讓我負傷而逃不是讓我有生命危險呢？」

「呃...你們這種天才不都是應該越階戰鬥的嗎？你這個少門主也太差勁了吧？」陳青困惑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

「我不敢選個實力太低的，萬一被你們那些長老看出不對勁，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放心吧，你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最多也就是個重傷。」

「重傷？你...」

王子顯強行抑制住自己想要罵人的衝動，把剩下的一句「越級戰鬥都是有限度的」吞回了肚子里。

石風一刀接著一刀，他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平心靜氣，平心靜氣...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再說。

另一邊，石風心中也是苦澀萬分。

本來以為是個自己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誰知道會有這麼年輕的武師？

難道是哪個老怪用了駐顏的丹藥或者功法？

實力才是根本，除去一些特別愛美的，一般的武師都會把所有資源拿來提高實力。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對方是某個勢力培養的天才。

只是現在打到這個地步也不可能停手說「抱歉剛才都是誤會」，然後一笑泯恩仇了。

想到這裡，石風就想給自己兩耳光，身為一個強盜居然犯了衝動的大忌。

與這種人為敵，就算打贏了，不提他將來的報復，身後的勢力就夠自己喝一壺了。

除非...做得無人知曉。

這個念頭一起，石風眼中閃過一絲凶光，手上的刀更快了幾分。

「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吧！」

「今日，你必死無疑！」

王子顯苦苦抵擋，長時間的高強度對戰，讓他體內的武氣大幅度減少，閃躲的步伐也變得遲緩了起來。

不過好在，維持如此快的攻勢對石風來說同樣是極大的消耗，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終於在持續了一柱香后逐漸減緩，刀光也隨即消失，留下一個滿臉凝重之色的石風。

「好機會！」

王子顯眼前一亮。他之前失去了佩劍，非常憋屈地被對方壓制，想要拿回主動權就必須近身肉搏。

「石一刀」施展不了他的刀法，就如同沒了牙齒的老虎。

此時石風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正是近身的絕好時機。

王子顯低喝一聲，右拳蓄力，身體重心放低，如同豹子般，直撲石風！

「星隕拳！」

這一次，沒了陳青的干擾，星隕拳終於發揮出了它應有的威力。

虎虎生風的拳勢，直奔石風而去，在王子顯的預想中，對方只能躲開，然後自己就能掌控節奏，與其貼身肉搏打個兩敗俱傷，合理的逃遁。

然而，王子顯意外地看到，石風不躲不避，反倒也是運轉武氣一拳襲來，看上去竟是要和他來個以命換命。

拼了！

王子顯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這是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他已經打出了火氣，硬碰硬既然無可避免，乾脆不拖時間了，直接藉此達成目標。

「想殺我？你先去死吧！」

王子顯一拳正中對方胸口，對方的一拳也擊中了他的小腹，打得他以預定的軌跡飛退，口吐鮮血地掉進了泠江，濺起一片水花。

好在王子顯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因為他在水裡很快就暈了過去，失去意識前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

這麼重的傷勢...陳青誤我！

...

過了不知多久，石風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

王子顯掉入泠江不知去向，但留給他的傷一點也不輕。

好在服用藥物后，尚能勉強站立。

石風不得不承認王子顯的強大，以低了數階的實力做到這一點，實在是驚世駭俗。

平心而論，其實他才是那個輸家。

怎麼會在這裡，遇上如此可怕的敵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石風看著王子顯落入泠江，消失不見的地方，臉上沒有任何得勝后的喜悅。

低頭看向胸口的拳印，細心感受著上面那一往無前的氣息，石風臉色越來越難看：

「天劍門的星隕拳？」

他天天與各種人打交道，再加上他的背景，他見識遠超常人。

這門武技是天劍門的不傳之秘，只有極少數人有資格修習。

再加上對方年紀輕輕就躋身武師、還能越級重傷他這一點，此時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剛才那人是誰了。

不管有沒有對其造成致命傷，這件事遲早都會傳出去...

想到這裡，石風腦袋一陣眩暈，差點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費盡全力大戰一場，什麼都沒得到，反而給自己招來了個大麻煩？

「惹大禍了...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石風收拾了地上的痕迹，留戀地看了泠江一眼，向附近的樹林中逃去，幾個閃爍就消失不見。

沒多久，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在周圍的地區傳開：天劍門未來的掌門人，少門主王子顯遭人伏擊后失蹤，生死難料。

一時間，人心各異，暗潮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