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可怕的天災!
十天之後,鄴城。
「袁尚、袁熙這麼快就逃了?」曹操看過降表,問鮮於輔派來的使者道。
「是的曹公,太守大人親自前往薊城查看過,城中已只剩百姓,無一兵一卒鎮守。」
曹操略有得色,很快面色又凝重起來,感慨道:「本初兄,枉你一世英雄,怎麼會生出這種豬狗不如的兒子。之前手足相殘,如今又不戰而逃,將袁氏最後的一點基業拱手相讓於我,我雖為之欣喜,卻仍不免兔死狐悲哪——文和。」
「下官在。」一人出列,乃是原先張繡的軍師,如今歸降了曹操的賈詡。曹操因他飽讀詩書,計謀出眾,讓他負責教導膝下諸子的學業。
「各位公子,最近的學業進展如何?」
「各位公子皆勤學好問,尤其是曹丕公子、曹植公子、和曹沖公子,三人天賦異稟,不同於常人,主公您看,這是他們最近寫的文章。」
賈詡不愧是三國官場第一老油條,應答問題不但有理有據,而且幾個公子一個都不得罪。他已看出,自從曹昂戰死於宛城之後,曹操的繼承人必定是曹丕、曹植、曹沖三者之一,至於曹操目前最傾心於哪一個,形勢還不太明朗,那就乾脆同時把寶押在三個人身上。
「本公怎麼聽說,丕兒自從娶了甄氏,學業日漸懈怠,經常閉門不出,甚至連課也不上了。」
「主公放心,絕無此事,絕無此事!」
「那就好,你嚴誡各位公子,袁氏的教訓歷歷在目,學業上絕不能有絲毫鬆懈。對了……」曹操轉開話題道:「我之前讓焦觸、張南在幽州尋訪熟知塞外地形的嚮導,他倆找的怎麼樣了?」
「啟稟主公,這二人不日前剛送書信前來,說有一人,名叫田疇,之前劉虞擔任幽州牧期間,他經常以使者的身份前往塞外,對烏桓、鮮卑、公孫氏等部的軍隊實力、民風民俗都了如指掌。」
「好,既有此人,何愁二袁不死!立即置辦公文、財禮,將那田疇徵辟到鄴城來見我,只等軍糧齊備,本公當親臨幽州,繼續追擊二袁!」
「遵命!」
曹操急著斬草除根,但曹軍短短數年內連續經歷了官渡、鄴城兩場大戰,錢糧等物消耗極多,亟需靠收租補給;加上出塞作戰的話,步兵用處不大,需要組建更多的騎兵,因此直到漢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軍才具備了大規模出塞作戰的條件。
該年五月,確認袁尚、袁熙都已逃至烏桓首領蹋頓帳下,現定居於柳城,曹操親率數萬精銳騎兵,抵達幽州,發起了遠征烏桓之戰。
結果就從這時開始,一場特大規模降雨,席捲了整個東北地區,所有的大路都變得泥濘不堪,騎兵不能行走。曹操見天象異常,懷疑老天在庇佑袁氏,臨陣打起了退堂鼓,跟隨他出戰的將領、謀士也都紛紛主張退兵。關鍵時刻,曹操最信任的謀士郭嘉力排眾議,認為暴雨塞道,反而有利於曹軍,因為只有在極度惡劣的天氣下,蹋頓才會思想鬆懈,方便曹軍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曹操受郭嘉鼓舞,加上他之前徵辟的嚮導田疇知道一條從幽州通往柳城的羊腸小道,那裡恰好沒有雨水,於是曹操帶著軍隊途徑這條小道,歷時三個月,終於抵達了柳城。
不出郭嘉所料,當時擁有大軍三十萬,實力冠絕塞外各部胡族的烏桓首領蹋頓根本沒想到曹軍竟然會頂著如此惡劣的天氣前來進攻他,曹軍抵達柳城境內,都布置好作戰陣形了,烏桓各部才匆匆反應過來,緊急集合,前往迎戰。
曹操帳下兩員大將張遼和曹純在這一戰中大發神威,張遼所統領的是呂布生前組建的兩支精銳騎兵「突擊營」和「陷陣營」,其中突擊營以輕騎兵為主,來去如飛,擅長從側翼展開突擊,而陷陣營則以重甲騎兵為主,防禦力極強,善於正面攻堅;至於曹純,他所統領的「虎豹騎」,那更是王牌中的王牌。蹋頓雖然在兵力上佔據絕對優勢,但由於烏桓大軍倉促迎戰,陣形散亂,張遼、曹純帶著兩支曹軍精銳騎兵,如同兩把削鐵如泥的利劍,輕鬆地直插烏桓人的指揮中樞,二將撞見蹋頓后,手起刀落,於萬軍之中斬下了他的首級。烏桓大軍見最高首領被殺,群龍無首,迅速全面潰敗,僅被曹軍俘虜的士兵人數就達二十萬人。
值得一提的是,閻柔投降曹操后,也跟隨曹軍參加了這次遠征,他親眼目睹了曹軍恐怖如斯的戰鬥力,以及曹操的知人善任,張遼、曹純眾將「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的勇武。
現在的他,即便相信有朝一日,山無棱,天地合,也絕不敢相信如此精銳的部隊,有朝一日會在戰場上落敗!
就算有奇迹發生,那也絕不可能!
再遙想兩年前,他、鮮於輔、田豫等人和袁熙所定的那個可笑的約定,閻柔搖了搖頭,帶著自己的部隊,加入了搜索袁尚、袁熙的行動。
「二公子,希望你運氣好,不要被我撞見,否則我既已歸降了曹公,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幸運的是,閻柔很快得到消息:「可惡,袁尚、袁熙這兩個兔崽子又跑了,這次他們逃往了遼東!」
但遺憾的是,曹操對此卻毫不介意:「這次他們跑不了了,我軍只需在此休整,按兵不動,過不了多久,公孫康自會將二袁的人頭送來!」
果然,半個月後,遼東太守公孫康送來兩個錦盒。
曹操得到了二袁首級,下令全軍凱旋班師,此戰,曹操不但從烏桓降眾之中收編了數千精銳,還繳獲了數以萬計的牲畜,曹軍的整體實力進一步壯大。
但是,可怕的天災又來了。
上次是暴雨,這次則是乾旱。
曹軍之前從幽州出發,及至抵達柳城,花費了三個月;此次班師回幽州,同樣也需要花費至少三個月。整整三個月之內,曹軍忍受著「秋老虎」的無情肆虐,所過之處,竟然滴雨未下;來時蔥綠的大片草地,皆因烈日的暴晒而龜裂。
人缺水,馬無食,數萬橫掃烏桓的精銳大軍,面對無情的大自然,脆弱的像螻蟻一樣,很快,曹軍便因饑渴無食死掉了上千名士兵,甚至連力派眾議,竭力慫恿曹操發動此次遠征的郭嘉也在踏上歸途不久,就在軍中病故。
曹操忍住悲痛,下令把之前繳獲來的牲畜全殺了,充作食物。
曹軍參與此戰的士兵,都是以一敵十的精銳,他們的飯量自然也非一般人可比,都是一頓飯能吃半隻羊的魁梧大漢,所以哪怕再怎麼省吃儉用,數萬頭牲畜,也只夠數萬曹軍一個月的伙食。
曹操沒辦法,只好再下令,把軍中的戰馬也全部殺掉,長期沒有草料,就算不殺它們,它們的結局也是餓死。
其實缺食還能勉強忍耐,最讓曹軍無法忍受的是,缺水。
該死的天氣,連續三個月不下雨,到最後連馬尿都成了最寶貴的資源。走了一半路下來,曹軍上下人人東倒西歪,形銷骨立,到最後,馬殺光了,連馬尿都沒有了。
這時有謀士提議:可以打井取水。
曹操當然也想到了這點,但他悲哀地發現:無論曹軍挖的井有多深,總之就是不出水!
曹軍沒有別的選擇,只好繼續往下挖,一直挖,不停地挖,挖到最後,倖存的半數士兵終於挖了一口超深井出來——該井深達三十丈(一百米),這才終於看見了地下水。
結果曹軍才喝了沒幾口,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由於這口井挖得太深,加上地下水快速湧上產生的巨大衝擊力,井塌方了。
「奉孝誤我!」曹操凄涼地仰天乾嚎道,他已經渴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