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被邪神給帶進了深淵門之中,這是陸覃第二次抵達深淵門，但是和第一次情況完全不同。

如果說上一次，陸覃對於生還還有一絲希望,那麼現在，別說是希望了，在接觸到邪神身體的瞬間，陸覃當時唯一的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不然為什麼他的身體,他的精神，他的身體裡外，他的五臟六腑,他的每寸皮膚，每個細胞,為什麼會承受這樣巨大的痛苦。

那種痛苦，無數的刀刃，從身體外面，也從身體裡面，幾乎陸覃的渾身,還有精神都在頃刻間變得千瘡百孔,被邪神散發出來的恐怖能量給攻擊和侵襲著。

對方甚至都沒有動過手，只是靠近陸覃。

邪神金色冰冷的眼瞳凝注著陸覃,陸覃渾身上下，像是僅存的一點力氣就是和邪神對視。

他從邪神眼底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也是第一次,陸覃似乎終於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在人類世界算是強者,但是到了深淵邪神這樣的生物面前,他連地上的一隻螻蟻都算不了。

說起來這算是兩人前後的第四次見面，在第二次上面，陸覃還意外將邪神的一縷意識體給炸裂過，現在陸覃才知道，那個意識體根本什麼都不算。

確實如同邪神告訴他的那樣。

「人類，你太弱了……」

是啊，他太弱了。

可是能夠在死亡之前短暫的阻止這人從深淵門走出去，就算是以自己的死亡來做終點，陸覃也忽然覺得這對他而言，而大家而言，未必不算是一種勝利。

他勝利了，他保護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陸覃忽然就笑了起來。

邪神奇怪起來，人類的身體，就在祂的注視中，漂亮絕艷的皮囊，忽然間如同玻璃製品一樣，開始出現龜裂的痕迹。

不只是他的每寸皮膚都在開裂，有猩紅鮮血流出來。

包括他的身體裡面，也開始裂開了。

再過幾秒鐘，這個人類就會徹底死去。

如同邪神曾經見過的很多脆弱生物那樣，連最後得掙扎都沒法反抗，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作為深淵邪神，祂是從來就沒有憐憫心的，任何人類的感情祂都沒有。

也可以說，祂的存在就是冷血殘酷。

可是懷裡脆弱但是絕美的人類如果真的就這樣死了，還是死在自己面前，了邪神很容易就想到他們的第三次見面時發生的事情。

那樣的畫面，按理來說，算是生物的卑劣，但是邪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讓自己有點感興趣的生物，對方要是真的就這樣消失了，以後怕是很難再遇到類似的了。

就算相同，但也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邪神向來做什麼都隨心所欲，而祂也有肆意妄為的能力和權力。

緊緊是想要這點興趣不那麼輕易就消失，所以祂忽然就動手了。

不過在動手之前，祂忽然又停了一下，因為祂忽然就感知到了人類身上的精神能量波動。

懷裡的人類脆弱身軀驟然消失，眨眼間變為了漫天飛舞的青色羽翼，青色羽翼開始環繞著深淵邪神身體周圍飄動。

跟著青羽變成了一個個尖銳的利刃，利刃朝著邪神就發動攻擊。

明知道自己這點力量，連祂的手指都碰觸不到，卻還是想要進攻。

這真的是讓祂不得不動容。

看在人類總是為祂展現出這些不同以往畫面，哪怕從來都不起作用，但是祂的心卻好像真的微微一動。

邪神靠近了人類，祂一把掐住了人類的脖子。

人類眼睛裡面也在流血，他漂亮的臉蛋，這會玻璃般龜裂開無數的血口，血口裡面在無聲流著鮮血。

邪神猛地靠近，祂嘴唇貼在陸覃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陸覃已經聽不到了，因為他的耳朵裡面也在不停流血，他渾身都在流血，他似乎只能聽到鮮血涌動的聲音。

不過隨著邪神的驟然靠近，陸覃在無盡黑暗襲來之前，他發現自己終於看清了邪神的臉。

在看清那一張臉具體什麼樣的時候，陸覃想人類的語言根本就無法用來形容對方的模樣。

如果非要用什麼來描述的話，那麼就是，這是匹敵神祇的容顏。

如果真的有這樣容顏的人，他必然是神。

黑暗快速襲來，陸覃在靈魂都為之掙扎想要哀嚎的痛苦中閉上了眼睛。

邪神微微低頭，祂低笑了一聲。

「我期待你更多的掙扎。」

邪神手快速一松，陸覃身體從高空中墜落下去。

朝著深淵下無關的灰暗中墜落。

死了嗎？

陸覃想自己大概一定是死了吧。

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樣奇怪的空間中。

是深淵下？

陸覃來過深淵裡，那個時候的深淵環境，似乎和眼前有點區別。

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不是伸出手，手指想要彎曲，但是完全感覺不到手指，甚至於自身的存在感都像是不存在。

他一定是死了。

死後的世界居然是這樣嗎？

他雖然不信鬼神，但是也曾有過一些幻想，希望人類死後是有另外的世界。

這樣一來，那些過去死去的人，也許自己哪天死了，去到哪個世界或許還可以見到他們。

陸覃曾經一度是這樣想的。

然而真的死了后，他渾身上下只有眼睛可以移動，過了一會，像是幾秒鐘，又好像是時間無限，周圍什麼都沒有。

只有腳底站著的巨大陡峭懸崖，和腳下怎麼往都忘不到底部的深淵。

就這樣死了。

說實話，陸覃有點不甘心。

他雖然從來都唔畏懼死亡，也隨時都做好了死去的準備，可是死亡真的來臨后，深處在死亡深淵裡，整個世界都只有他一個人，他卻忽然間無法接受了。

是他過去作惡太多，為他死去的人太多，所以哪怕是地獄他都不配去。

陸覃笑了起來，嘴唇都無法張動，笑聲自然也就出不來。

死了啊。

真的死了嗎？

陸覃想要閉上眼睛，眼帘難以眨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這個空間里異常破碎和虛妄，什麼都沒有，沒有空氣沒有聲音，沒有光，有沒有絲毫的溫度。

一秒鐘，都被無限延長。

自己要在這樣的無盡深淵中永恆下去嗎？

他還沒找到他精神體。

原本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因為他的精神體消失了，所以他不顧長官的阻攔，自己單獨來到第三區。

結果就是青鳥沒找到，他先一步死了。

在死後世界里，連青年也都不存在，它也討厭自己了嗎？

好歹讓自己見一面，起碼問一問，為什麼忽然離開。

消失前，連一點徵兆都沒有。

他和青鳥，本質上其實他們算是一體的。

青鳥就是他。

可是他靈魂的另一半也拋棄了自己。

自己這個中央首席，說起來強大受人尊敬，死後卻落得這種無人問津的下場。

陸覃緩緩仰頭，望著頭頂灰暗的天空，腦袋可以稍微移動了，同時似乎嘴巴也可以張開，陸覃哈哈哈笑了起來。

他聽到了自己的笑聲，可憐的笑聲。

他可真可憐啊。

陸覃隨後閉上眼睛。

這樣的死後世界他不想要擁有，靈魂也跟著徹底消失好了。

陸覃試圖將自己現在的這個精神意識給自我摧毀，有什麼東西開始墜落，落在陸覃頭髮上，又緩緩飄下，陸覃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個細微的東西。

一睜開眼睛，他發現到了那是什麼。

青羽！

和過去接觸過的任何一片羽翼完全不同。

這裡面有著青鳥的一縷意識，他們是同個精神但兩個意識體，手指細微藦挲，陸覃暗淡的眼底漸漸燃起了一點光來。

青鳥也在這裡，它在呼喚他。

但是他暫時聽不到它的聲音。

他的夥伴，他的半身，他的戰友。

「我知道了。」

陸覃再次笑起來，這一次笑容不再悲慟，反而有了意外的戰意。

哪怕只是靈魂，是死後的世界，既然可以來，也許他也能出去。

為什麼不能呢。

他都能夠在深淵邪神手裡，保持有靈魂，而不是當場消失。

陸覃同時記憶稍微恢復了一點，在黑暗襲來的最後一刻，邪神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陸覃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邪神當時的表情陸覃相信自己應該沒有看錯。

他的死亡，對於邪神來說沒有任何意思。

對方似乎然而希望他還能繼續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能再掙扎給他看。

陸覃收起了笑，手裡的青色羽翼鑽進了他的掌心裏面。

他不該就這麼放棄了。

他最初的願望，在這個時候該重新撿起來。

青鳥，他的戰友，無論如何，他們會再次相遇。

「放心，我會找到你的。」

這是陸覃對自己的誓言，也是對青鳥的實驗。

腳下的懸崖開始崩塌，陸覃無法控制，朝著深淵下墜落。

可是他嘴唇只是輕輕抿著，眼神里絲毫的動搖都沒有了，只有更加濃烈瘋狂的戰鬥慾望。

祂坐在王座上單手撐著下巴，嘴角也跟著浮出了一絲笑。

這樣才對，這才是讓自己期待的結果。

但是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就算要死，也要在燃盡最後一絲光芒后再死。

不然自己會真的很失望，會走出深淵門，將其他毫無光澤度的人類完全毀滅。

摧毀一個物種，一種不過幾十億的生物，對於祂來說，從來都是眨眼之間。

祂曾經就毀滅過很多的物種。

人類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祂金色眼瞳中跳躍著淺淺的興緻。

陸覃從黑暗中醒來。

一睜開眼，渾身無處不在的痛，靈魂都在止不住戰慄的痛，讓他有片刻真的想把自己給當場殺了。

這樣一來就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

可惜這個念頭只在瞬間，很快就被強烈的求生慾望給取代了。

他得活著。

不知道那個深淵邪神到底想要什麼，所謂想要看他掙扎，也不過是陸覃自以為是的妄想，一個超s級的邪神，他一個弱小的人類，陸覃不認為自己真的有那麼特別的能力。

可無論真相到底是什麼，既然還能夠喘氣，那麼自己就不該任由自己倒下。

站起來，腿斷了那就爬起來。

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