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沒別的意思，你喜歡啥類型的人啊？

程希愣了足足五秒，才伸出右手僵硬且鄭重地去握住林恪。

明明應該美好的畫面，硬生生被程希弄得像兩方領導人友好會晤。

林恪看得有點無語。

「放鬆。」

程希不滿地小聲嘀咕：「……我也想啊。」

林恪的手掌微涼，大夏天裡居然汗也不出，牽起來很舒服。

他們就這樣沿著湖畔走。漸漸程希適應了，動作也自然了許多。

長廊里，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一會兒融入斑駁的樹影，一會兒穿過假山投下的陰影。

無論前方是怎樣的暗處，他們都彼此緊靠在一起，就像從黑夜中剝離出來的黎明。

程希仍然好奇那個未完的故事，繼續問林恪：

「那後來呢？你們被發現了嗎？」

林恪聲音沉沉的，「嗯，發現了。回去之後，他被父親狠狠打了一頓。」

程希吸一口涼氣。

「嘶，怎麼這麼慘？那他恐怕會怪你吧？」

林恪：「他是替我挨的打。但他告訴我，那是他最高興的一天。如果以後有機會，他還想再回到這裡。」

「那……他後面有再來過嗎？」

林恪頓了頓，然後搖頭。

啊，這孩子真慘。

雖然是林恪小時候的事了，但程希莫名有點發酸。能讓林恪記這麼久，還破天荒說了這麼多話，一定是很要好的關係。

可是程希不能讓林恪知道自己醋了，他要表現大度一點才證明自己是個寬容的男人。

「那你這位朋友應該性格不錯吧？畢竟有那樣的父親，普通人早就瘋了。」

不知是不是程希的錯覺。

說完這句話后，他恍惚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輕笑。但餘光瞥過去時，林恪依然面色如常。

程希又忽然想起那天在林恪家門口看到的男生，還有周蕭然去他家時說的那些話，程希覺得有些事還是要問一問。

「咳咳，我想諮詢你一件事。」

「嗯。」

「我們的合約只有一年。一年後，你有什麼打算啊？」

「沒想好。」

「咳，比如說出國進修？拓展愛好？又或者……談個戀愛？」

林恪嘆氣道：「你想問什麼？」

「哎就隨便聊聊天，我這不是擔心你以後沒人要嘛，順便問問你喜歡什麼類型我人緣廣也可以幫你張羅張羅……」

程希乾笑兩聲，然後把視線移去別處。為了掩蓋自己的邪惡目的，程希補充：

「像、像我啊，我就喜歡聽話懂事會心疼人的。所以我說了，輪到你了。」

「隨緣。」

就這兩個字就想把他打發了？？

程希咬牙切齒道：「不準敷衍我。」

林恪：「不是敷衍，只是現在的我沒有選擇。」

噫，那他的意思是，周圍沒什麼人追他？

不會吧，長成這樣都沒人追？這世道就離譜。

不過程希暗自開心，表面還是裝作十分惋惜。

「沒事，以後兄弟我會幫你留意……」

說著，林恪忽然換了只手牽他。

因為他們走到了湖畔對面，太陽的方向也調了位置。如此程希又走在了長廊裡面，灼熱的餘暉繼續落在林恪身上。

走到兩個湖泊中心的位置時，有電話忽然找到林恪。

於是林恪就去了邊上接電話，程希站在原地無聊地四處張望。

無意間，他看見對面有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慢悠悠走來。

丈夫的身體似乎更差些，需要妻子攙扶著才能緩緩走出一小步。

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程希看到一對金戒指。雖然樣式老舊了些，但主人日夜佩戴，戒指表面仍很光滑。

這是他們幾十年婚姻的證明。

程希低頭看了看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再抬頭瞧一眼林恪正拿著電話的手，然後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可這個念頭說來有點滑稽，程希都不認為是可行的。

於是他只能用另只手的指尖，圍著自己的無名指緩緩轉了一圈，想象一下那會是種怎樣的感覺。

接完公司那邊的電話，林恪回來時便瞧見程希正低著頭玩手，看樣子是覺得無聊了。

「還要繼續嗎？」

程希以為林恪在問還要不要繼續約會，於是他立馬精神振作，回答：「當然啦！我平常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難得來一次，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見他興緻仍不錯，林恪放心了，然後伸過手來想繼續牽他。

可這次，程希臉皮沒第一次那麼厚了。

看到林恪走過來了，他慌忙地到處亂看，然後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小賣部。

「那、那啥你渴了嗎？我去給你買瓶水！」

「程……」

程希不等林恪，自己就往前頭跑去。林恪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跑了起來，只能快步跟上。

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在湖邊人行道上快行。

這時，有一輛冰淇淋車從旁邊馬路經過，遮住了二人身影。

當車輛駛開，只剩兩個小孩在道路上飛奔。

兩人身上都是臟髒的泥沙，腳下一步一個小污點，手裡還拿著不知道在哪兒採的小白花，被風吹掉了搖搖欲墜的花瓣，落在了來時的腳印上。

他們的笑聲飄了很遠，直到去了看不見的遠方。

程希氣喘吁吁地來到小賣部前。

裡頭的老爺爺正吹著風扇聽著收音機，見有客人來了才悠悠睜開一隻眼，懶洋洋道：「要買啥啊？」

「兩瓶水。」

老爺爺坐在躺椅上伸手拿了就近的兩瓶飲料，然後放在板子上。

「掃碼。」

程希正在操作手機，然後沒忍住又偷偷朝林恪的位置瞥去。

估計是又有人找他了，林恪便站在湖邊靜靜接著電話。

拿了水，本來程希想等他說完再給他，結果不曉得遇到什麼事情對方半天都扯不完。

於是程希乾脆直接將水遞給林恪，來表達一下他的貼心。

林恪正在通話。

看到面前忽然多了瓶水，他想也沒想稍稍抬起右邊肩膀夾住手機，一邊繼續和對方說話，一邊接過水瓶擰開了蓋子，再重新放回到程希手中。

程希：「？」

不是？

程希不曉得自己是恨鐵不成鋼還是咋，一時胸悶氣短，說話都結巴。

「你、你媽的我、我這是給你喝的！！」

林恪只是短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走另一瓶沒有打開的礦泉水。

「……」

算了，不和他計較。

程希鬱悶地坐在草地上，一個人噸噸噸喝了大半瓶。

很快太陽落了山，路邊也亮起了街燈。

由於林恪有事，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只能到此結束。

秦叔開車來接的他們。

見到這兩人和和氣氣的上車，秦叔笑道：「今天兩位玩得開心嗎？」

「還行吧。」

程希看了眼身旁坐著的人，對方估計是累了，正取下眼鏡，準備揉揉太陽穴。

「林恪，我能看看你的眼鏡嗎？」

林恪不知道為什麼程希突然對自己的眼鏡感興趣，不過他沒說什麼，徑直遞給了他。

其實程希只是好奇眼鏡的度數。

結果戴上之後，只是頭暈了一點點，除此之外沒什麼異常。

他眼睛好得很，這麼說來，林恪的近視也並不嚴重。

程希嫌棄道：「就你這度數，也不需要戴吧？」

這時，前面開車的秦叔插了一句：「是的，以前林先生從沒戴過眼鏡呢。」

「那你為什麼……」

「給我。」

見林恪過來要，他沒敢繼續問乖乖把東西還給人家。

既然談到了眼鏡，程希想試試之前思考的那個東西……

「對了林恪，我們再商量件事兒唄。」

一直以來，他對林恪提了許多奇怪要求對方都沒生氣，總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這次也一樣。

「說吧。」

程希想了想措辭，然後略微小聲道：「那個……雖然我們是作戲，但有時候戲也要做全套。不如改天咱們去買對訂婚戒指吧？就裝裝樣子，沒別的意思。」

以往，林恪都會思索片刻，考慮好利害關係后，再給出回答。

可是林恪忽然冷了臉，想也沒想拒絕道：

「不行。」

程希驀地愣住。

「好……好吧。」

這麼乾脆的否認，他連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本來不錯的心情也瞬間低落谷底，但隨即想想，確實沒必要，他們的關係也沒好到那種地步。

林恪的拒絕是對的。

而道理是一回事，自己內心真實的感覺又是另一回事。

程希不再說話，扭頭去看車窗外的景色。

於是車內一直保持著詭異的寂靜，直至程希下車。

看到老闆離去的背影，秦叔忍不住道：

「其實您可以答應的。」

林恪闔眸掩住了情緒，堅定道：「不行。」

秦叔：「難道您是擔心萬一以後程總想起以前的事……」

提及此事，林恪不置一詞。

秦叔嘆了口氣，「您也別這樣想，您看現在您和程總的關係比從前好了那麼多，興許就算以後程總想起了往事，你們也有迴旋的餘地。我是看著程總長大的，程總不會是那麼無情的人。」

話到這裡，林恪才緩緩睜眼。鏡片后的那雙眼瞳里，是再難掩蓋的蕭瑟。

「也許這樣對我們都好。」

秦叔：「那您後悔認識程總嗎？」

林恪沉默了很久，最終的一切只能化作一聲輕嘆。

「去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