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難道你還喜歡我嗎？

林恪正拿著一份文件和秦叔認真交談著什麼。聽到有腳步聲從樓上傳來，他便抬眼看了過來。

程希立刻將視線移去別處，裝作才發現他們的樣子，閑庭信步走下台階。

「你們怎麼在這裡？」

秦叔笑道：「林先生今天過來除了工作，這邊還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付給您。」

程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重要的事？」

而秦叔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等會兒請您換身衣服然後來書房一趟。」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程希洗漱整理完畢之後，來到書房門前。

果然，林恪也在裡面。

見到他來，林恪禮貌性地同他打了個招呼，他跟著回了個禮然後二人就再無話說。直到秦叔抱著一堆資料進來，奇怪的氛圍才被暫時打破。

「這些部分重要資料是您需要在五天內全部記住的，然後這幾天林先生也會留在這裡，大家也可以藉此機會磨合磨合。」

本來程希就有點故意躲著林恪，現在這五天內還要天天見面，昨天的尷尬勁兒他都還沒緩過來呢！

但他不能拒絕。

因為他越是在林恪面前表現得不自在，說明他越在意。

於是程希假裝調侃的語氣同秦叔說：「哈哈，秦叔你真愛開玩笑，我還用看這麼久嗎？上回你給我的人員名單我有記錯的嗎？」

秦叔頓了下，然後對林恪笑道：「確實，程總的記憶力十分出色，想必昨天程總也是一眼就把林先生認出來了吧？」

程希：「……」

林恪：「……」

說完這些還不夠，秦叔還轉過來朝程希繼續說：「那麼如果林先生有什麼不懂的地方，程總這不是還能多幫忙提醒提醒了？」

程希：「…………」

林恪：「。」

「真是太合適了，我先去給二位準備點心茶水，你們先忙。」

完成了任務，秦叔滿面笑容地關上書房大門，笑呵呵去廚房吩咐傭人。

房間里就只剩他們了。

「嗨。」

「你好。」

……

他們兩人面對面坐著，雖然中間隔了張寬大的實木辦公桌，但也沒有縮小二人的距離。

程希稍微抬頭，便能看見林恪端坐著專心查閱手中各類報表，偶爾伸手扶一下鼻樑上的鏡框。

比起他，林恪還顯得自在多了。

「咳咳。」程希換了個懶懶的姿勢靠在椅子上，試圖打破寂靜。

「我失憶了。」

林恪眼也不抬，回答得很自然：「我知道。」

「……所以你為什麼會來？」

林恪：「為什麼不來？」

好傢夥，因為他們昨天不是才簽了離婚協議書嗎！他哪兒知道這人居然真的會來！！

當然，程希不能這樣說。

「我以為你挺討厭我的，反正我什麼都記不得了，就算你拒絕我也不會找你麻煩。」

這次，林恪終於看向了他。

程希發現林恪看人的眼神和許星之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會有種自己做錯事的感覺。

但不同的是，許星之是學校可憐楚楚的學弟，林恪是不苟言笑的冰山教導主任。

程希平靜地錯開目光。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討厭你？」

「……難道你喜歡我嗎？」

「……」

換林恪不說話了。

程希真不懂這人的邏輯，也懶得兜圈子乾脆道：「你不討厭我還要和我解除婚約？」

林恪似乎懂了他的點，「解除婚約就是討厭你么？」

程希點點頭。

林恪將手中文件放下，「你不用多想，當初只是你需要那麼一個身份在身邊，所以我就存在在這份婚約當中。」

啊，意思是說，他們的婚姻是假的？是做給別人看的？

「可是秦叔說我們以前感情很好……但……其實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感情？！」

程希說這話時，語氣明顯輕鬆歡快了不少。特別是在說最後一句時，林恪甚至發現程希的眼神都在發光。

這麼高興？

林恪垂眸重新看起了報表，什麼話都沒說。

但若仔細觀察，他翻頁的速度明顯比剛才慢了些。

不過程希真的鬆了口氣，總覺得有塊石頭在心裡落下，還了一身輕。

那麼他沒做什麼對不起林恪的事，也順便為昨日那丟丟的心動和好感找到了掩飾的借口。

他就說嘛，林恪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才不會喜歡林恪。

程希很快將他們的關係從前任切換到朋友，也不再感到有什麼拘束了。

他笑著沖林恪伸出一隻手，「我們年紀差不多大，打小也認識，就不用遵循老闆員工的法則，大家就以朋友的身份重新認識好不好？」

朋友……他是有多久沒從程希口中聽到這個詞了。

林恪看了眼那隻代表友好的手和那張神采飛揚的面容，他卻並沒有握上去的意願。

「先做事吧。」

「……」

若是換成別人，程希早一腳給他踢上去了。

也許是因為林恪在他腦海里已經留下淡淡「前妻」的印象，所以程希覺得他這個做1的還是該讓一讓林恪，也顯得他紳士些。

就這樣，他們居然和平相處地呆了一個小時。

而程希沒有林恪那麼容易保持注意力，沒多久他又困了。於是他收起腳，整個人微微蜷縮在柔軟舒適的座椅里，腦袋靠著扶手開始打瞌睡。

也不曉得什麼原因，他還做了個夢。

夢中他似乎犯了事兒，他爸正拿著皮帶滿別墅找人。

這就是房子大的好處，能讓程希有足夠的時間跑去他的「專用小通道」，順利避開秦叔和那些來抓他的傭人，然後躲入花園的灌木叢里。

冬天還好說，到了夏日草堆里的蚊子可多了，他熬不了半個小時就被叮上滿腿的包，只能一邊抱怨一邊等一個「時機」。

不過好在這個「時機」每次都非常準時，無論他藏在哪一叢，「時機」都能把他給找到。

一分一秒都不差。

就在那人的腳步即將靠近時，程希像貓似的立刻躥出去直接撲出去，趴在對方背上笑得停不下來。

「哈哈哈我在這兒呢！」

程希睜開了眼。

他還在書房，只是林恪不曉得什麼時候走了。他身上多了條薄毯，應該是秦叔。

事實證明，人在椅子上睡覺是會遭報應的。

程希只覺得脖子酸痛得不行，扭一下都疼。

於是他只能保持一個奇怪的姿勢，右手按壓著頸部，拿著薄毯走了出去。

秦叔正在大廳里檢查傭人的工作，程希走過去把毯子隨手扔給了他。

「我用不著這個。」

秦叔有些疑惑地接過東西，「剛剛王姨不是收起來了嘛……」

程希：「啥？」

秦叔：「啊，沒什麼。」

由於落枕，程希連續三天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做功課」。

一開始林恪偶爾會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他，但程希覺得自己的魅力還是不打折扣。

因為自從那天說開之後，他和林恪的相處也越來越融洽。

雖然離稱兄道弟的地步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只是似乎不那麼「陌生」了。

林恪到別墅的最後一天，也和往常一樣從不多留一秒。

程希都不用看鐘表，光是心中默念倒計時，然後就能看見林恪準時從座位上起身離開。

想到以後林恪應該不會再來別墅了，心中隱隱有點小惋惜。

但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嘛，隨時都可以出來玩……吧？

儘管這個「朋友」也只是他單方面認為的，可林恪也沒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伸個懶腰，程希正準備收拾收拾出去把他這頭惱人的長發給剪了，卻忽然發現林恪的記錄本忘了帶走。

人應該沒走遠，他便拿著東西追了出去。

果然，林恪就在前面不遠處慢慢走著。

要從別墅區走到外面，至少也要走二十好幾分鐘的路程。這大夏天太陽曬著，路邊也沒遮陽的建築。

這人真是，開個口自己不就派車送他回去了？

可正當他準備喊林恪的名字時，程希看見有兩個穿著奇怪的人亦步亦趨地跟在林恪身後，而林恪似乎並沒有察覺。

那些人……

程希驀地擰起眉。

可還來不及仔細分辨那些人的身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誰？」

「小希希！」

雖然不知道電話另一頭的人是誰，但這聲呼喚喚醒了程希靈魂深處的噁心和暴躁，脫口而出道：

「爬。」

沒想到「暗號」還對上了，隔著電話程希都能聽出那人快笑出哮喘，甚至還咳了好幾聲才緩住。

「你出院這麼久了都不跟兄弟打個電話？你那個醫院當時圍得跟鐵桶一樣，那些記者變成了蒼蠅也飛不進去。你……你別怪是兄弟不來看你啊。」

程希大概知道是誰了。

「周蕭然，我出院多久了？」

「額……大半個月了？」

「……」

「哎哎哥，希哥，咱不說這個了。這不我哥們兒昨天剛開了新場子，您老人家躺著么多天了正好出來活動活動？」

那些鬧哄哄的地方程希現在聽著都頭痛，多半也是因為車禍撞了頭的緣故。

「算了，你們自己……」

「順便這次把嫂子帶出來給我們兄弟看看吧？你藏了他這麼久，都快結婚了吧？」

嘖，嫂子……啊，對了！！

程希居然忘了正事。

可當他再去尋找林恪的身影時，對方早已走遠，那兩人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