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輿論和鬧鬼，哪個更要命？

老宅不在市中心，程希到了家門口已經很晚了。

進了大門，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爬山虎幾乎覆蓋了小洋樓南面的牆；花團錦簇的園子里，還留著他小時候玩過的鞦韆。

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讓程希內心五味雜陳。

秦叔告訴他，那日他是去祭奠了父親，回去的時候走錯了路，被半路衝出來的空車撞翻出了車禍。

程希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會突然去一條完全陌生的路？

而在墓園監控畫面里顯示，他當時在進入墓園時神色看上去就不是很好，在裡頭靜靜呆了段時間后，才恍惚去了另一條道路……

能讓他如此分心的，又會是什麼事？且恰好能和埋伏他的人對上時間……

嘶——頭又開始痛了。

程希揉著太陽穴。然後打開裡面的大門。

宅內的一切都沒改動，還是父親在世時的裝潢。

他的房間在二樓右邊長廊中間的位置，樓梯左邊那方應該是書房、客房和接待室。

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但鬼使神差的，程希想去樓梯另一側看看。

地板上都鋪上了柔軟地毯，走路聽不見聲響。加之晚上夜深人靜，宅內的保姆傭人估計也睡了，於是四周更靜了。

偌大的宅子內，彷彿就只有他一人。

晚風吹拂起乳白色的蕾絲窗帘，借著月光的照耀，黑色的影子在地毯上波動搖曳，像是寄居在老宅里的靈魂偶爾出來放放風。

程希沒有去書房，而是先來到旁邊客房門口。

因為常理來講，家裡沒什麼客人，所以客房一般都是空置的，房門設施應該也不舊才對。

可是在這個房間的門面上，程希發現在門下方的位置，有被人「雕刻」過的印記。

說是「雕刻」，其實就是小孩子塗鴉，拿著刻刀在門板上一筆一畫隨便勾勒著動物的形狀，再加幾筆毫無邏輯的線條。

而在這幅「畫」上頭，還有兩個手拉手的小人。

程希猜想，應該就是他自己弄的吧。

房間沒被鎖，程希很容易就推門進去了。

果真如秦叔所說，宅子四處都會有人經常打理，連客房內也乾乾淨淨。

只是讓他覺得意外的是，這間客房看上去也太乾淨了吧？

比起他的房間，客房是小了不少，但非常規整整潔，就連床鋪上的被子也被疊得方方正正。

書桌上除了一盞小檯燈之外，還有幾張小紙條被壓在玻璃板下。

紙條上的字跡蒼勁有力，上面只是記錄了屋主人日常作息時間。

看到【每天清晨五點起床】這一欄時，程希篤定這絕對不是自己。

書桌左面是一個大書櫃，上面各種類型的書都有，更多還是和金融有關的。隨意拿出一本翻開，都能看見字跡主人認真做的筆記。

大概參觀完這裡后，程希準備把書放回原處。

可放書的時候沒拿穩，書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同時有張照片跟著落了出來。

「這是……」

程希蹙眉撿起來仔細查看。

照片上的人，正是小時候的他。

七八歲年紀，穿著卡通牛仔背帶褲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還對著鏡頭笑得十分燦爛。

而在他身後，有個另一個小孩在幫忙推鞦韆。

只是那個小孩臉的位置竟被人用剪刀剪了下來，留下一個空洞。

不僅如此，整個照片都是被撕碎然後被人用透明膠帶粘好的。

看到這裡，程希莫名感覺眼眶發酸，頭痛又再次向他襲來。

「程總，您回來了？」

忽然，門口出現的聲音將他從負面情緒中抽離出來。原來是一直在老宅工作的王姨，聽到樓上有動靜便上來查看，結果發現是程希回來了。

「哦……是我。我想問你個問題，住在這裡的……算了。」

本想詢問這裡以前住過什麼人，但程希潛意識裡覺得還是不問更好，於是便剎住了車。

王姨看他狀態不對，關心道：「程總，要不要請醫生過來看看？」

「我沒事。」

程希還沒到要去看醫生的地步，只是心裡總是奇奇怪怪的。

自從搬回來后，老宅里的一些東西偶爾會讓他想起什麼。但回憶太過碎片化，完全無法連上，程希只能當無效信息處理掉。

並且有件很奇怪的事，就是程希這幾天老是覺得，有什麼人一直在暗中看他。他拿捏不準，但這種感覺又一直如影隨形。

如此種種，讓程希想第二天就搬回之前的住處。

卻不想到了次日一早，他收到好幾條來自許星之的消息。

【希哥對不起嗚嗚嗚嗚我真的錯了！！】

【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是我不好沒考慮清楚連累了你，你不要不理我嗚嗚嗚嗚】

程希一頭霧水。

直至他看到網上一標題為「知名總裁出軌當紅演員許星之」的爆點新聞后，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個撰稿人有點水平，明明只有一張他們共進晚餐的照片，愣是說得像他已經將許星之潛規則了好幾百遍。

新聞一出來，最先憤怒的就是許星之粉絲。

「那個老闆怎麼回事？都已經要結婚了還拉著我們星星出去單獨吃飯，是什麼居心？」

「還選這樣的地方，他不怕被拍我們星星還怕呢！」

「他未婚妻知道嗎？別讓我們星星做三吧？」

類似的評論還有好幾萬條。

不過這條新聞出來沒多久，許星之就主動現身闢謠。

【我們只是朋友之間出來吃飯而已，不是大家想的那樣。還請大家給我們多一點私人空間，謝謝。】

許星之親自否認后，粉絲們才冷靜下來。

「嗚嗚嗚星星說是朋友我們就相信！」

「星星說了他和程總只是朋友，請有心人別妄自揣測，管好自己謝謝。」

「我是□□，其實我覺得星星和程希還挺配……」

最後一條評論就離譜，更嚇人的是下面還跟了好幾百條都是「完了，我居然也這麼覺得」。

先不說這一波意料不到的發展，讓程希更覺頭疼的是，他和許星之的關係得到澄清后，大眾關注點居然到了林恪身上。

【程氏集團總裁未婚妻身份成謎，是否真有其人？】

話題愈演愈烈，直接扯到程希是否故意捏造專一人設，其實根本沒有未婚妻一說。

這樣的輿論風波程希還是第一次遇見。

其實如要解決，十分簡單。只要和林恪公開演齣戲，證明他們確實存在的關係，輿論很快就會散去。

但……

「秦叔，是我。」

「哎您終於接電話了。早上的新聞您看了嗎？要不要我現在去聯繫林先生拜託他……」

「不用了。」

「啊？」

程希靠在落地窗邊，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別把他拉進來。」

秦叔焦急道：「為什麼？只需要林先生……」

「秦叔，」程希打斷他，「我和林恪的婚約是假的，對吧？」

「是……但……！」

「那網上說的也沒錯，也許就是以前的我做了錯事，現在就該由我自己負責，不能拉他出來給我墊背。」

秦叔頭一回聽程希這麼說，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不曉得是由於程希失憶的緣故，還是程希在某些方面真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事實並沒有程希想的那麼簡單。

秦叔：「程總，那您打算怎麼做？」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程希想到那條新聞，還有昨晚發生的事，眸光漸漸冷下。

「還有，查下是誰散布的消息，我不會放過他。」

這個新聞在網上鬧的轟轟烈烈，想必林恪也知道了。這件事如果落實到他頭上，雖然不會造成很大的損失，也會給公司帶來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

但見手機上一條來自他的消息都沒有，程希又自嘲地笑了笑。

昨天也確實是他做的不好，莫名其妙就沖林恪發了脾氣。他沒有立場去怪林恪不接受他的幫助，現在林恪反過來不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碰上林恪，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因為這個突發事件，導致程希的「搬家計劃」又拖延了一日。

結果到了夜晚，宅子里竟再次出現了異樣。

程家這個房子已經很老舊了，故二樓並沒有浴室衛生間，要洗漱的話就要去一樓。

夜深了大家都休息了，所以整個屋子就亮了幾個小燈。

昏黃暖光拉長了房間里物件的影子，彷彿黑色妖嬈的「手」，一道道「拂過」正在上樓的程希。

程希一邊用浴巾擦拭頭髮，一邊準備拐彎回房間。

只是在他踏上最後一道階梯時，整個樓道間的燈忽然齊齊閃了一下。

「嗯？」

程希抬頭，發現燈並沒有什麼異樣，似乎只是線路出了一點小問題。

可下一秒，程希餘光瞥見，書房那邊長廊上忽然暗了一塊。

並非是那邊走廊上的燈壞了，而是更像有房間突然關了燈，所以四周再次恢復到之前的光亮。

但……整個二樓，只有他一人住。

一瞬間，程希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是父親以前的書房嗎？

但剛才他沒有看見有傭人阿姨從裡面走出來啊。

難道是……客房？

那張缺了臉的小孩照片頓時浮現在程希眼前。

程希一個激靈，完全不敢挪動腳步了。

而就在他準備打電話叫保安的時候，面前落地窗外，倏然有一簇火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