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149章
是「我分明這麼想你」。
又是一年,陸戈在元宵節晚上買了個巴掌大的蛋糕拎回家吃。
他以前不喜歡吃奶油,總覺得這玩意兒黏糊糊的,又太膩。
現在可能因為年紀大了,對什麼東西都包容了一些,所以奶油也就逐漸能入得了口。
蛋糕吃了一半,陸戈想池朝想得心疼。
掏出手機點開那個永遠沒有回復的對話框,上一條信息還是他去年發的新年快樂。
又挺生氣的。
真能狠的下心兩年多不理自己。
厲害,他陸戈甘拜下風。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心裡就擱了一筐檸檬似的,又酸又沉。
想到最後難受的還是自己,但又跟自虐似的,越想還越上癮。
比如陸戈晚上還跑去了池朝房間里睡覺去了。
這兩年陸戈打發自己基本都在這張床上。
因為不是特別想池朝的話,他也不用打發。
但是完事兒之後就更想了,想那一嘴小狗牙往自己身上啃的感覺。
分明以前還嫌棄得不行,但除了池朝,沒人能給陸戈那種感覺。
睡前他會想池朝那些特別大逆不道的事迹,想著想著又覺得,哪次都比不上這次過分。
媽的,乾脆別回來了。
今天的冬天特別冷,老太太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
老人家身體弱,一旦有什麼小問題都得去醫院裡躺幾天。
整個家都在忙活著照顧老人,老太太躺病床上愁眉不展,總是叨叨著自己還能不能熬到池朝回來。
「就是普通的受涼,怎麼熬不到?!」齊箐在病床邊直瞪眼,「媽您看您說的,多不吉利啊!」
「也快回來了吧,」陸向明低頭戳著手機,「是什麼時候走的?」
齊箐直了直腰背,提醒道:「今年六月份就回來了。」
「幾個月的事,」陸向明笑著說,「等到這天氣熱起來就能見到了。」
六月份…
陸戈看了眼窗外舒展的柳枝,眼下剛開始春天。
算起來也就不到五個月,當初覺得特別準確的回來的時間,在精確到以「天」為單位時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
所以是哪一天呢?
或許又壓根不是在六月。
——
終於,六月入了夏。
分明眼見著池朝就要回來,可是陸戈卻逐漸開始煩躁起來。
齊箐有事沒事就開始問他池朝回來沒有,到最後就連陸晨也跟著開始小哥小哥個沒完。
就像是被這件事攆著走,陸戈整個六月都過得無比煎熬。
可是從月初等到月末,池朝卻也沒有動靜。
陸戈打了個電話給林敘,對方接通后還挺驚訝:「他一個星期前就回學校了,怎麼,沒回家嗎?」
那一刻,陸戈火氣算是燒到了腦袋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林敘掛了電話的,反正就是氣得腦仁疼。
也就是打完電話的隔天,陸戈還在醫院值班,突然收到陸晨的電話,興奮地說自己小哥回來了。
他拿著手機當場懵逼,陸晨還在話筒那邊笑嘻嘻地問是不是給高興傻了。
陸戈乾笑一聲,心裡翻湧的全是酸澀,找半天也找到哪裡有高興。
「哥哥你今天早點下班吧,」陸晨樂顛顛地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們等你吃飯。」
「今天加班,」陸戈隨口扯了句謊,把坐對面的盧嬌都給聽抬起了頭,「就不回去吃了。」
掛掉電話,陸戈盯著電腦屏幕靜靜坐了會兒。
直到盧嬌在對面弱弱開口,提醒他今天並沒有什麼加班事項時他回過神來。
「是嗎?」他扯了扯唇角,「我記錯了。」
陸戈脾氣向來溫和,平時說話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
不過今天那笑容轉瞬即逝,心情差的像是連敷衍也懶得敷衍。
盧嬌低頭默默做自己的事,到了下班的點果然也沒見陸戈有什麼動作。
「今天有什麼事情要忙嗎?」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陸戈抬了抬頭,但很快又把視線重新挪回電腦屏幕上:「沒有,你照常下班就行。」
等到盧嬌離開,醫院裡基本就暫停了白天的工作。
陸戈又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等到天暗了下來,脫下白大褂去食堂隨便吃了點飯。
說起來也挺奇怪,等著盼著終於把人給盼回來了,但是臨了一腳卻是怎麼都邁不出去。
兩年零三個月,陸戈頭幾個月在生氣,最後幾個月也在生氣。
一開始氣得是池朝不告而別,現在氣得是池朝遲遲不歸。
他不明白池朝到底在想什麼,又把自己當什麼。
造成這種心態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是「我分明這麼想你」。
陸戈從來沒這麼挂念過一個人,包括自己的父母親人。
可能也是因為這是他經歷過時間最長的一段分離,也是最沉默、最心痛的一段分離。
他甚至都沒在夢裡見過對方。
睡醒后胸口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像是缺了一塊,往外滿溢著想念。
我這麼想你,你為什麼不回來?
既然不回來,那就別回來。
——
陸戈幾乎是在醫院值了個夜班,只是沒那麼正規的熬了通宵,入夜後困得不行就回了家。
進電梯時已經一點多了,他想自己明天去齊箐那兒就會見著池朝,或許對方今晚吃完飯也會回來。
但是他前一陣子剛把池朝存在密碼鎖里的指紋刪了,開門的密碼也給改了,這小崽子開不開門,回來了也得再回去。
想想池朝站門口發現自己進不去的時候,那表情估計挺精彩。
陸戈低頭點開陸晨發來的一串信息,都是些圖片,他粗略的看了最後一張就直接刪掉了對話框。
雖然照片只是一個背景,但是他也能看出來,那就是池朝。
不知道為什麼,陸戈對池朝開始下意識的抵觸,心裡那份不悅和煩躁彷彿會因為對方的接近而逐漸加劇爆發。
像個彆扭的小學生,暗搓搓地生悶氣。
陸戈知道這種行為挺幼稚,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偏要去做。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相應樓層。
陸戈把手機裝進口袋,出了電梯廂剛轉個身,昏暗的感應燈亮起,他的腳步突然一頓。
一層不過兩戶,狹窄的樓道公攤面積里,有團窩起來的人影按了下地面,拎著腳邊的背包站了起來。
陸戈喉間一緊,像是被一隻大手驀然掐住了頸脖,那幾秒內幾乎不能呼吸。
那道身影比想象中的還要高大,幾乎都快趕上了身後的那扇防盜門。
不僅如此,還健碩了不少。
肩膀徹底舒展開來,略微修身的黑色短袖下隱約能看見隆起的肌肉。
寬鬆的軍綠色作訓褲收在短靴內,對方甚至還是一身部隊內的穿著,給陸戈的第一感覺就是陌生。
「哥。」
這一聲沙啞至極,聽得陸戈額角一跳。
他隨便「嗯」了一下,硬著頭皮走過去握住了門把手。
「咯吱」一聲,指紋解鎖。
陸戈站在池朝身邊時聞到了一些煙草味,他皺了皺眉,把門打開。
開燈換鞋,擠了一點洗手液在掌心搓了搓,陸戈都沒去看身後跟進來的人,踩著拖鞋就去了衛生間:「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五點到的渝州。」池朝彎腰脫了鞋,發現地毯旁邊已經沒了他常穿的拖鞋,於是往前走了半步,打開鞋櫃把自己的鞋子找出來穿上。
陸戈洗了把臉,又把手臂連帶著一併搓了:「吃過飯了吧。」
池朝背著背包站在玄關門口:「吃過了。」
「坐,」陸戈從衛生間出來,走到餐桌甚至還給他倒了杯水,「熱一身汗,我先洗個澡。」
池朝木訥地點了點頭,走到餐桌邊摘了包坐下。
垂眸看著擱在桌邊的那半杯水,再看向桌上擺放著的一套沒見過的杯盞,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買的。
「你房間沒鎖,要困就去睡覺。」陸戈拿著睡衣從客廳走過場似的說上一句,都沒等池朝接上話,就進了浴室把門給關上了。
池朝的視線停在那扇磨砂玻璃門上,盯了許久這才緩緩移開目光。
他環顧了一下整間屋子,傢具陳設基本都沒有變化。
就是…貓呢?
他起身走去電視櫃旁邊的爬貓架,又彎腰往貓窩裡面看了一眼,沒找著那隻喜歡蹭人腳脖子的小豬。
打開推拉門去了趟陽台,之前他種的那一大盆金銀花和小茉莉都沒了。
兩平米的地方明顯空了不少,就只剩角落裡的那顆白蘭,還有正在盛開的血紅的月季。
陸戈一個澡把自己洗的頭暈眼花,濕著頭髮按在洗臉池邊,腦子裡彷彿也灌了不少水進去,重得他直想往地上倒。
鏡子里的人眸子猩紅,眼下的青黛略顯憔悴。
他沒想著今天見著池朝,最起碼沒想過能這麼見到。
但是不得不承認,即便陸戈還生著氣,想著見了面也不給對方好臉色,可當他看到池朝在門口窩成一團時,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軟了一塊,塌方似的一滑千里。
這是他的小狗,不管丟了多久還是會找回家來。
堆積了兩年多的想念像是找到了一個出口,瞬間傾瀉而出,力道洶湧得讓他站不住腳。
陸戈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閉上眼睛緩慢調整著呼吸。
他按了按自己緊皺的眉心,如往常一般把頭髮吹乾。
再開門時池朝正站在茶几邊,轉身看向陸戈:「貓呢?」
陸戈疲憊地看了眼客廳角落裡的爬貓架:「死了。」
池朝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陸戈翻開餐桌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二月份的事。」
他說完,端著拿剩下的半杯水進了卧室。
「哥,」池朝追上幾步,用指尖輕輕抵住房間門板,「對不起。」
陸戈手上一頓,屋內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子。
看不清表情,也沒有話語,只剩下微重的呼吸聲,緩慢而又平靜。
「早點休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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