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休書
那人進門的時候林七月正在看寶兒身上的新衣裳合不合身。
過年新做的衣裳,孩子自己沒穿好,她看見那咯吱窩處有點皺吧就把手伸到了寶兒咯吱窩裡。
「抬手抬手,這裡沒理好,瞧這都窩成一疙瘩了。」
林七月的抓撓了幾下,抓的寶兒直跳。
「癢,癢,嘻嘻……」
「你站好,這帶子都系歪了。」
林七月順手在寶兒腰上掐了一把。一掐又掐到他的痒痒肉了,他又一蹦老高。
辰兒見著好玩,也伸手過在寶兒腰上捏了一把。
寶兒見弟弟都來鬧他自然不幹,扭頭就跟辰兒打一塊去了。
「小賊,你敢偷襲我,看招!」
「略略略……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辰兒一邊作做著鬼臉一邊到處躥。
林七月抓不住這兩個活猴子,站起來直搖頭,剛想進屋去,就聽身後有人喊她。
「林七月。」
一個她陌生的聲音。
林七月回頭,就見一個婦人自院門口走進來。
這是……徐冬萍?
頭一次去學堂的時候她見過,所以有點印象。
這大年三十的,徐冬萍怎麼會到她家來?
林七月下意識的朝外看了看,她以為會看到梁家其他人,但是沒看見,只有徐冬萍一人。
「梁夫人。」
林七月禮貌但是有些生疏的打了個招呼。
雖然梁玉石是秀才,但梁家也還是莊戶人家,徐冬萍聽了這稱呼便笑了笑:
「叫什麼夫人?聽著挺怪,叫嫂子吧。或者,我比你也大不了幾天,叫姐也行。」
把她底細摸得挺清楚嘛。
林七月心裡暗忖,目光往徐冬萍臉上一落,又覺得這女人臉上的笑怪怪的。
哪裡怪,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這笑容看著溫和有禮,實際上又彷彿透著幾分死氣沉沉。
「七月,你來了?」
俞梅在屋裡聽到有人說話,走了出來。
「梁家小娘子?」
「嬸子。」
徐冬萍打了個招呼,俞梅也不知道這年三十她上門幹啥,愣在了那。
林七月猶豫了一下,便道:
「嫂子,外面怪冷的,你有啥事,進來說吧。」
出於禮貌,她把徐冬萍讓進屋。
沒想到徐冬萍拒絕了。
「不了。我也沒什麼大事,就在這院子里說幾句吧。」
也行吧。
林七月微微頷首,沒吭聲。
徐冬萍緩步走過來,目光直逼著林七月的眼睛。
「七月妹妹。」
她的語氣突然轉沉了,那臉上的笑也收乾淨了,一張臉毫無表情,連眼珠子都不動。
「你別叫你家孩子在學堂念書了成不成?」
「啊?」
林七月愣怔。
徐冬萍緊跟著又道:
「你們搬走,一家子全搬走,離開林家村,離開東林鎮,甚至離開安陽城,離開梧州府,離開鳳玥……」
再走就要衝出地球了。
這要把她支到哪去?
這女人的表情看著怎麼有點滲人?
林七月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旁邊俞梅聽著這話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道:
「你這是啥意思?啥叫叫我們一家子都搬走?這林家村是你家的?鎮子也是你家的?憑啥啊?」
「七月妹妹……」
徐冬萍根本沒瞅俞梅一眼,依舊只盯著林七月。
「你如今這麼能幹,到哪不能生活?為何非要呆在這裡呢?你走吧行嗎?當我求你。」
絕對有毛病。
林七月定了定神,揣度著徐冬萍這情緒不太對勁,也沒回擊,只用平靜的語氣道:
「嫂子,我不知道你為啥說這話,但是吧,我自問也沒做錯什麼事,所以讓我拖家帶口的搬走這種事我做不到。還有,你這麼要求我,總得給個理由吧?」
「理由……」
徐冬萍呢喃一聲,神思有些恍惚。
過了一會,她突然從袖間掏出一張紙來。
「你瞧,他不要我了……」
她睜著空洞的眼睛,語氣飄忽的把紙遞了過來。
林七月擰著眉毛接過那張紙。
展開一看,偌大的休書兩個字刺進了眼中。
「梁玉石要休了你?」
沒忍住驚訝,林七月脫口而出。
察覺到自己失態,她又暗自懊惱,但是徐冬萍好像沒什麼反應。
她那張臉依舊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連接著地府一般。
有點嚇人。
「不是……」
俞梅突然開口:
「你相公要休了你,跟我家七月有什麼關係?梁家小娘子,你可別亂說話,我家七月如今規規矩矩,跟那個梁玉石可沒什麼瓜葛了。」
俞梅很警惕,不想自家女兒染上一點點醜聞。
「跟你沒關係嗎?」
徐冬萍依舊沒瞅俞梅,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林七月。
她甚至還超林七月眼前邁了半步,逼到了她鼻尖前。
「他送你兒子回來,你們一起回村,他還抱著你,你說跟你沒關係?」
雖然不是質問的語氣,但話字字戳心。
「他什麼時候抱我了?」
林七月有點無語,俞梅更是臉都變了色。
「我警告你啊,你別往我家七月頭上潑髒水。抓不住男人的心,你咋不想想你自己的問題,咋什麼事都能怪人家頭上呢?」
俞梅生氣了。
徐冬萍目光絲毫沒從林七月臉上錯開。
「我都看見了,在那小橋上,我都看見了。」
她強調了兩遍她看見了。
小橋?
林七月想起來了。
梁玉石求她幫梁玉夙牽線,她驚的腿軟身體閃了一下,梁玉石扶了她一把。
就這個事。
原來當時徐冬萍就在遠處。
「嫂子,這事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是因為……」
「我知道你沒錯。」
沒等林七月說完,徐冬萍就打斷了她。
接著,徐冬萍突然笑了笑:
「你有什麼錯呢?你有本事,能掙銀子,還能會生兒子,你哪有什麼錯?嬸子說得對,抓不住男人的心是我的錯,生不了孩子也是我的錯。」
話到這裡,她突然笑容一收,一把抓住了林七月的手急切道:
「就當可憐可憐我行不行?你走吧?走的遠遠的,叫他永遠永遠不要看見你,我不能被休,我一個女人,被夫家休了我怎麼活?」
「你能掙錢,到哪不是過日子?七月妹妹,我求求你,你走行嗎?我,我給你跪下了。」
徐冬萍雙腿一屈,驀然跪倒在了林七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