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卡喀亞有兩位養父，一個名叫「愛德華」，一個名叫「麥克」。

愛德華的出生不算簡單：

曾經，有個發明家獨居在遠離小鎮的山頂城堡里。

他發明了很多東西，最後甚至創造了一個人，就是「愛德華」。

可是，在給他的造物裝上一雙「人手」之前，發明家不幸去世。

從此，愛德華只能用一雙剪刀組成的手，獨自住在城堡里雕刻。

直到有一天，城堡的門再次被訪客敲開。

愛德華激動不已，匆忙地從閣樓跑下來，發現站在門口的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而是一位更加奇特的訪客，一隻鴨子。

鴨子衣著考究，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戴著圓形眼鏡和黑色禮帽。

他的一隻翅膀拿著一張繪圖，另一隻翅膀握著一柄手杖：「嗨，你是這裡的主人？叫我麥克。」

他把手杖夾在腋下，伸出翅膀想握手，卻注意到愛德華的剪刀手，只能悻悻地收回翅膀，彈了彈羽毛，露出乾笑。

麥克是一個探險尋寶家。

他總有辦法獲得很準確的藏寶圖，依據這些古老的藏寶圖，在世界各地尋找寶藏，據為己有。

因此他也非常富有。

他來到這裡，正是因為根據在酒館買下的藏寶圖推斷，這座城堡里藏著大量的財寶，而且是足以讓兩個小國家搶破頭的「大量」。

他進一步判斷城堡的主人不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打算分享這個消息。

因為「分享」意味著他可能要把寶藏分給城堡主人。

於是，他決定先找個借口住進來，再想辦法逼著城堡主人搬出去一段時間，然後獨自偷偷挖掘。

懷著不能告人的計劃，麥克想盡辦法製造與愛德華的衝突：

第一天，他把閣樓上的冰雕搬到了樓下，愛德華又搬了回去。

第二天，他提著音響播放搖滾樂，製造噪音，用震樓器讓城堡晃動起來，愛德華不為所動，繼續做冰雕。

第三天，他搞壞了城堡里的製冰機，愛德華開始追著鴨子反擊，更是乾脆地剪了麥克的翅膀毛……

雞飛狗跳地鬧了幾天後，這場「城堡攻防戰」以他們在城堡的大門外發現一個嬰兒，作為結束。

這嬰兒顯然是被遺棄了，只是簡單地被放在小籃子里，彷彿知道真相似地大哭著，但把她丟掉的人甚至沒有費心在上面放張毯子，或者留一封親筆信。

愛德華想把她送到鎮上，但他不願意再接觸人群，只好求助他的客人。

麥克也不願意與城堡里的財寶道別，何況，他已經想到了可以在城堡里久留的借口。

他把翅膀搭在愛德華的皮革衣上，哥兩好似地提議：「讓我們休戰來養她吧，我幫你。」

愛德華看了看自己的「手」，反對道：「這不合適。」

「你只是不能抱她而已。」麥克把孩子抱起來，掂了掂，這嬰兒不比一隻奶貓重多少。

他挺起毛絨絨的鴨胸，篤定地說：「但我們能搞定。」

麥克抱著孩子，驕傲地走進城堡。

愛德華滿心懷疑，但也只能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

嬰兒趴在麥克的胸膛上，依然鍥而不捨地嚎啕著，用自己的魔音折磨著城堡里僅有的兩個生物。

為了有理由留下來，麥克用盡了辦法哄她開心，做鬼臉，倒立之類的，但是完全不起作用。

最後，鴨子精疲力盡地癱在地上，捂著耳朵投降道：「好吧，也許你是對的。我們搞不定……」

愛德華看著搖籃里的孩子，取捨片刻，不敢碰。

只是他的剪刀手在行動間發出「咔咔」的聲音，讓孩子好奇地停下來，試圖去抓住那發出響動的東西。

「好極了！」麥克像打了強心針般地仰卧起坐，振作道，「誰說我們搞不定的？」

他們決定叫嬰兒「咔咔」，因為她聽見剪刀的聲音就很開心。

當孩子擁有「卡喀亞」這個正式名字，已經以後的事了。

此時還是四歲生日，沒有正式名字的小咔咔遇見一件事，這改變了她之後的人生。

這天，她的養父之一，麥克，在窗邊找到養女。

他認真地說：「孩子，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咔咔很意外：「為什麼？愛德華爸爸已經送過了。」

愛德華對「禮物」很有執念：

曾經就是在聖誕節到來前，那位發明家想把一雙人類的手給他換上，當作禮物。

可發明家在將要這麼做時發病去世，「手」也沒有更換成功。

這段記憶讓他覺得，禮物應該送得不留遺憾。

每年，他都會送給咔咔一份「聖誕備選禮物」，和一份「聖誕正式禮物」。

但麥克，同樣作為養父，三年來連一份禮物也沒送過。

在他眼中，聖誕禮物是「要花錢的」。

每年聖誕節，他都對小咔咔說同樣的話：

「孩子，你要知道，為了尋寶，我歷經千辛萬苦，跋山涉水，為了尋寶，我來到這座城堡，從此在這裡挖來挖去，知道我為什麼要尋寶嗎？」

會說話以後，咔咔可以搖頭回答：「不知道。」

麥克振奮地說：「因為我要做最划算最賺錢的生意。」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幣向空中一拋，然後接住：

「有什麼比尋寶更划算嗎？只需要花一枚銀幣，買一把鏟子和一份藏寶圖，可能讓我收穫億萬。」

清了清嗓子，他繼續說：「可如果我花錢給你買了禮物，會造成額外花銷，會打破我長久以來的『低成本致富"記錄，畢竟，我連養你都沒花多少錢。明白嗎？」

其實，咔咔沒聽懂。

但不妨礙她點點頭，記住「麥克爸爸不送禮物」這件事。

如今，麥克卻說：「今年不同了，孩子，我剛剛想到聖誕禮物也可以不花錢。所以，我要給你一份。」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解釋道：「反正你遲早要拆開，我沒費心包裝。」

咔咔接過這張紙，看見最上端寫著《全球福x斯人物富豪榜》。

標題下面依次為：

史矛革：596億美元

麥克老鴨：594億美元

布魯斯?韋恩：313億美元

威利?旺卡：210億美元

安東尼?斯塔克：203億美元

卡倫醫生：170億美元

諾曼?奧斯本：165億美元

……

她認真地說：「麥克爸爸，你的名字也在，在第二位。」

麥克頓時炸起鴨毛：「第二？」

他一把奪回紙，仔細地數著名次，發現果然如此，立刻氣得嘎嘎大叫：

「他們一定是算錯了！我一直都是第一！」

直到麥克意識到在小孩面前發火很不妥當，這才冷靜下來。

他用翅膀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余怒未消但盡量強調：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送你的禮物比愛德華送得好。」

小女孩糾結了一下，指出：「可，愛德華爸爸送我一套冰雕人偶，你只送了我一張紙。」

麥克將紙貼在窗戶上，教育道：「這不是紙，這是你未來的目標，你的人生理想。理想乃是無價之寶！

「你要進入這名單，超越這些人——當然不是說包括我。對你來說，我這個頂點太高了。但是，這不妨礙你超越自我以下的人。」

他的翅膀尖在紙上滑，滑到「布魯斯·韋恩」這行字母上，繼續說：「比如，他。你至少可以努力讓自己擁有的財富超過他。」

任何一個有常識的成年人都會在這時指出：

麥克瘋了，他在要求一個孩子在未來的人生里賺至少三億！美刀！

但小咔咔只是個三歲的小女孩，尚且不具備如此精準的判斷力。

她的眼中立刻充滿嚮往，挺起胸膛回答：「好！我該怎麼做？」

一時間，麥克被問住了。

沉思片刻，他回答：「明年告訴你。」

他是這麼考慮的：等到明年，也許等不到明年，他已經挖到藏在這座城堡里的寶藏。

這樣，他不僅可以回到富豪榜第一名的位置，還可以一走了之。

小咔咔若有所思地看著貼在窗戶上的紙。

她一直盯著這些名字和數字，不管吃晚飯還是喝牛奶的時候，好像能從上面找到蛛絲馬跡。

直到夜深人靜，愛德華催她上床睡覺。

可是第二天起床，她依然看著貼在窗戶上的紙，這種求知的渴望讓愛德華開始教她讀書識字。

城堡里有很多畫本，童話書和放映機，都是老發明家留下來的。

曾經是愛德華在用它們學習，現在他原封不動地把知識，以及知識能夠帶來的心情，全部教給他的養女。

有一天，在用放映機看完斯皮爾伯格的電影《E.T》后，咔咔關於「如何賺錢」的思考突然無師自通：

「既然太空里住著外星人，我可以把地球上的商品賣給他們。」

她對這個想法深信不疑，城堡外浩瀚的星空於她也有了特殊的意義。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在想辦法做一個能讓自己上天的東西。

她在畫本上畫滿了各種圖案和計劃，人類所能想象的各種飛行工具填滿了這些畫紙的空白。

連歌謠，她都哼成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金幣……」

不過，知識偶爾也能帶給咔咔一些刺激。

有一天，當她趴在地板上看書時，看見有一頁上寫著：

鴨，家禽，雁形目鴨科動物，人們餵養它們以供食用。

烹飪方法：斬塊裝盆，過水除腥，鍋中倒油…（過程略）…三十分鐘后掀鍋蓋，大火收汁。

看著這塊說明旁的鴨子配圖，再想起養父麥克，咔咔頓時瞳孔地震：她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