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凌瑤作為同事擔心她未來的職業發展,但作為朋友,打心底里也是為蘇雪楨開心的,看到蘇雪楨傻樂的笑容,也樂了,「這麼開心?」
「開心。」
肚子上抹了耦合劑還不能摸,蘇雪楨只能用眼睛看,但已是溢滿了柔情。
「孩子有五周多了,正好跟你備孕的時間對上。」
月份還太淺,再探也探不出什麼,今天的檢測做到這就算結束了,凌瑤拿毛巾給她,眼神賊兮兮的,咧開嘴笑她:「可以啊你倆。」
「一發就中。」
蘇雪楨拿著毛巾慢慢擦拭肚子,笑得臉微紅。
「兩周后再來一次,建檔案,到時也能看到胎心胎芽了。」
凌瑤給了她一本養娃指導書,是院里分發下來給第一回來做孕檢的產婦的,「回去讓岑警官看看。」
「成,我讓他好好看。」
蘇雪楨笑著接下了,「到生產為止全拜託你了。」
「客氣啥。」
凌瑤擺擺手送走了她。
蘇雪楨拿著養娃指導書出來,回兒科的路上翻了幾頁,內容簡潔易懂,很適合新手爸媽,魏娟看她拿著小冊子回來,啥都懂了,邁著小步湊上來,以過來人的姿態囑咐她:「這懷孕啊,頭幾個月最危險了,要多小心些。」
一旁的呂子月笑了:「蘇醫生自個就是醫生呢,還能不知道這。」
「醫生歸醫生,當媽不是頭一遭嘛?」
魏娟大姐姐派頭十足,想到自己懷孕到生產的經歷,滔滔不絕起來,年紀最小的呂子月聽不慣,沖蘇雪楨吐了吐舌頭,表情狡黠。
蘇雪楨點了下她的鼻子,對兩人道:「我先回辦公室看會兒書,兩點后查房。」
魏娟立馬噤聲,跟呂子月齊齊答了聲好。
兒科醫院給分了兩間病房,一共六張病床,平時多是收治些輕微病症的孩子,其中一間這個月住進了一個患了囊狀淋巴管瘤的小病人,叫馬寶成,才三歲,因為早先的博來黴素瘤內注射效果不佳,不到半年腫瘤再次複發,診斷後只能選擇手術。
手術蘇雪楨主刀,囊壁薄,對解剖要求非常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破裂還會傷到臨近的血管神經,她必須打起十分精神。
兩點一到,蘇雪楨戴上口罩和聽診器,跟呂子月去查房,第一間的病人是一個高燒引起腸道感染正在掛藥水的女孩,這會兒已經睡著了,神態安詳。
病床前是她媽媽,看到蘇雪楨過來急忙站了起來,「蘇醫生。」
蘇雪楨壓低了聲音問:「橙橙中午的食慾怎麼樣?」
「好多了,不吐了,燒也退了。」
女人如釋重負,「掛完這瓶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啊?」
蘇雪楨點點頭,「嗯,沒什麼問題就能回家了,回去注意休息,飲食清淡些。」
「好好好,謝謝蘇醫生。」
女人含著笑送走了她,蘇雪楨前往下一間病房,這間氣氛就沒那麼平和了,年齡小還是腫瘤。
父母都是紡織廠的工人,為了治好他只能更加努力掙錢,下了班才能過來看他,這會兒陪護的是他爺爺奶奶,爺爺不在病房,奶奶正拿著一個木馬在陪他玩。
床上擺了一堆玩具,什麼花樣都有。
小男孩會說簡單的短句,聽到門聲已經先老人一步抬起頭來,「醫生阿姨!」
蘇雪楨笑著走了過去,直接喊人:「王姨,我來查下房。」
「這老頭子,偏偏這時候上廁所去了。」
奶奶王翠翠連連點頭,還給她和呂子月讓出位置來,「你查。」
蘇雪楨半蹲在病床前,「寶成今天好好吃飯了沒啊?」
「吃了,吃了好多呢。」
馬寶成伸手跟她比劃自己吃了多少,笑得眉眼彎彎,露出臉頰的酒窩來。
「真棒。」
蘇雪楨摸了摸他的頭,聲音溫柔:「阿姨給你檢查下身體好不好?」
馬寶成乖乖地躺下了,顯然已經習慣了做檢查的流程,這場景看的王翠翠心又難受了,你說,這麼小的孩子,怎麼這麼受苦。
小孩耐性不足,蘇雪楨必須要足夠快,在呂子月的幫助下,很快完成了流程,「寶成真厲害呢,一點都不亂動。」
馬寶成很喜歡這個醫生姐姐,會陪他玩,聲音也很溫柔,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家裡人見到她都很難受,但潛意識也覺得好像每次見到這個姐姐都會挨痛痛。
檢查完,蘇雪楨陪小朋友聊了會兒才離開病房,回到辦公室時就見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狂風暴雨之下,悶熱一掃而空,本以為是場疾雨,誰知道一直不見停。
醫院缺人手,今年的分配名額還沒批下來,每個科室都留人值夜班不現實,夜班往往都是全科醫生值班留兩人,單人約莫一周輪到一次,蘇雪楨下次夜班是下周三。
雙職工家庭不怎麼做飯,平時忙不過來,主要還是靠單位食堂,晚飯蘇雪楨在食堂吃了碗燴面,熱騰騰的,一碗下肚,渾身舒爽,出來的時候,雨勢還不見小,她瞧著雨幕,想著騎自行車回去肯定不現實了,只能打傘步行回去。
蘇雪楨跟岑柏住明峰區常華街道,相親的時候倆人都已經工作了,一個醫生一個警察,都是國家分配,鐵飯碗。
當時想著未來一輩子估計不會換工作了,買的婚房也盡量撿離兩人工作單位近的,她平時騎自行車十來分鐘就到家了,步行要半小時。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這邊下著雨,天空卻亮堂堂的,每隔幾秒就一道閃電,雷聲轟隆隆,半邊天都被照亮了,場景還有些詭異。
蘇雪楨抓緊了雨傘,衝進雨中,路上積水嚴重,褲腳沒一會兒就濕了,頂著暴雨總算走到了院門口,大門口門衛老劉瞧見她,大聲喊:「蘇醫生,小心些。」
蘇雪楨朝他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再抬頭卻瞧見一束光,照在自己身上一瞬后飛快移到了旁邊,而後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來人是平寸頭,單眼皮,鼻樑很高,看著有股桀驁不馴的勁,穿著白色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結實健壯,充滿了力量感。
這個大塊頭鐵憨憨可不是就是她丈夫岑柏。
蘇雪楨一眼認了出來,激動道:「你怎麼來了?」
「順路。」
岑柏直接接過了她的傘,單手直接把人摟在了懷裡護著。
蘇雪楨低頭看了看,見他穿著拖鞋,心裡門清,公安局跟醫院正好是反方向,哪來的順路,何況他這一身,明顯是下班回到家換過衣服的。
她也不戳破。
岑柏把人摟過來才發現她肩膀全濕了,眉頭皺了起來,越發嫌棄這個傘,「這樣打傘太麻煩了,上來,我背你。」
不用蹚水多好的事,蘇雪楨接過傘,二話沒說就爬到他背上,岑柏雙手握住她小腿,輕鬆背了起來。
背上一小團,彷彿是他的全世界,兩人慢慢走回家,一時都沒說話,岑柏性子悶,一直以來都不愛說話,蘇雪楨心裡甜絲絲的,早看透這人本質就是個傲嬌,她咳了聲,「今天我去做檢查了。」
岑柏立馬接上:「嗯?怎麼說?」
傲嬌歸傲嬌,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能怎麼說,你自己乾的好事你不清楚?」
蘇雪楨歪在他脖子上,張嘴咬了下。
「真有了?」
「這麼快?」
這點疼連撓痒痒都不算,岑柏完全被她懷孕的消息砸暈了,可激動壞了,一向冷靜平淡的嗓音也升了調,腳步都虛浮起來:「我要當爹了。」
蘇雪楨在他背上,能最直觀感受到他又多開心,彷彿胸膛都在震動,眼看他越來越激動,急忙道:「嘶,悠著點。」
岑柏立馬老實了,「醫生還說了啥?」
「現在還不能看到胎心胎芽,再過一周就能清楚看到了。」
「下回我要一起去,你不要自己在醫院工作趁著方便就抽個午飯時間給做完了。」
正好被猜中的蘇雪楨眼睛眨了眨,「當然要拉你一起,這孩子我只歸生,養是你的責任。」
「你們娘倆都是我的責任。」
岑柏難得說了一回情話。
聽著甜絲絲的,順耳又有點新奇,路上無聊,蘇雪楨又跟他說了些孕婦保健的注意事項,因為淋雨,當晚回家倆人都洗了個熱水澡,外面暴雨還在下,屋內兩人安然酣睡。
半夜,蘇雪楨卻被岑柏搖醒了,她這時才知道自己身上溫度有多高,岑柏嚇壞了,急忙下床去找溫度計,「是不是發燒了?」
「我去拿溫度計。」
蘇雪楨意識朦朧,身子軟軟的,她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嘴,身上詭異的溫度,久高不降。
岑柏拿來溫度計放到她腋下測溫,焦急地穿衣服準備隨時帶她去醫院。
三分鐘后,岑柏把溫度計拿出來,結果還沒等他看到溫度呢,那溫度計直接咔一聲碎了,再回去看蘇雪楨,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睡著,他一摸,體溫又正常起來。
岑柏守了她一夜,生怕這場異常的高溫再度捲土重來。
蘇雪楨溫度驟退,一覺安心睡到天明,醒來才發現睡在床邊的岑柏,身上還穿著外套,她驚訝道:「你怎麼睡在這?夢遊了嗎?」
岑柏伸手又摸了摸她額頭,沒再感覺到昨晚那陣詭異的高溫才放下心來,「昨晚你發燒了。」
蘇雪楨一臉懵,慢慢從床上下來,怨他:「我以為是你關了風扇熱的。」
昨天浸水的毛巾還在床邊的桌子上放著呢,怎麼都不是一場夢,真怪了,岑柏想不明白,看著地上還沒收拾掉的碎溫度計渣出神。
「你看,我這不好好的。」
蘇雪楨抓著他的手去摸自己額頭,想證實自己沒發燒。
這一摸不打緊,手觸碰到的瞬間,下一秒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不行,今天還是要帶她去醫院看看,腦子燒糊塗了可能。】
蘇雪楨驚得冷汗直起,這是岑柏的聲音,可在這一分鐘內,她明明沒有看到他有張嘴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