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夕何夕
廣場上，主持人聲情並茂，將褚洲這批天才誇得只差天上有地上無。
末了，終於說了一句結束語：「現在，我宣布，第九百零九屆讀靈大會靈力測試到此結束——當然，由於時間尚充足，若有還想上來測試的，也可以上來。若沒有，那我們就直接進入下一環節——靈力比試——」
主持人的話還沒說完，只聽空中突然響起一道妖嬈又肅殺的聲音——
「且慢——不是說還可以測試么？」
伴著這似媚似冰的聲音，廣場上空，彷彿自遙遠的天外，竟然緩緩飄落而下一位紅裙翩躚的絕美女子！
那女子直接飄落到了高台上，讀靈神石的跟前——墨發飛揚，紅衣烈烈，風華灼灼，艷光四射，容傾天下！
如果說褚洲的褚梨青是一朵清貴的高嶺雪蓮，那這位從天而降的女子就是一朵妖冶的地獄紅蓮——她的美太具有侵略性，令人不敢直視！
尤其她的雙眸，顧盼生輝，可裡面彷彿藏了千年的寒潭，是無盡的黑，無盡的冰冷——偏偏這樣的眸光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看台上所有人都狠狠地震懾住了！
裁判台上、嘉賓台上的人都忘記了反應。
包括還在高台上的主持人，彷彿被人定了穴位，一動不動，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絕美女子，目瞪口呆。
而高樓上那名墨衣男子，早已瞬移到了窗前，雙手撐在窗檯，緊緊盯著場中的紅衣女子，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成冰，動也不能動了！
他身後的侍者浮川看著滿地散落的棋子和打翻的棋盤、碎裂的茶盞，陷入了頭疼——那是剛剛自家主上瞬移時過去時，不小心泄出的能量引發的。
主上他，竟然激動成這樣？
是因為廣場上憑空出現的那名女子？
浮川順著主上的目光望了過去……
「呵……」
廣場上的紅衣女子突然一聲輕笑。
這聲妖妖嬈嬈又清清冷冷的輕笑終於喚回了大部分人的神志。
大家打了個激靈，頓時更加震驚地望著這名「天外來客」。
她是誰？！
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主持人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小心翼翼問道：「不知閣下是？」
紅衣女子輕輕瞥他一眼，長長的卷翹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的眸色，只有嫣紅的唇畔勾勒出淡漠的弧度。
只見她輕啟朱唇，聲音媚而冰：「褚洲，火焰城城主之女，楚縵。」
火焰城的城主確實姓楚。
不過從來沒有聽說過楚城主有一位如此傾國傾城的女兒。
有人忍不住開始懷疑——比如看台上的褚梨青。
她總覺得，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子很眼熟。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褚南巒……可是經過仔細對比，又覺得不是褚南巒——褚南巒雖長得也不錯，但絕沒有台上這女子如此貌美攝人，尤其那一身氣場，根本不是褚南巒可以比的；而且褚南巒才不過玄靈低階，台上的女子實力，卻是褚梨青怎麼都探測不出來的。
更何況，廣場四周都是玄德玄決高手，還有六階玄陣，褚南巒不可能進得來。
褚梨青可不相信，逃出枯井的褚南巒短短几天時間內實力會逆天般地突飛猛進。
就算她身上有特殊的血液，但她不過是一個白痴，這是十多二十年都沒變過的事實。
那麼，台上的女子究竟是誰？
褚梨青第一時間傳音入密到明燼長老那邊：「各位長老，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
明燼長老那邊很快有了回應：「小姐，此人，我等也不認識，而且她是怎麼進來的，幾位師父和我們都沒有察覺——這點很是奇怪……」
「她是不是褚南巒？！」
褚梨青直接就問。
「小姐，你覺得可能嗎？且不說褚南巒身上的傷根本無法痊癒，單說她短短几日實力能提升到玄宗境，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玄宗境？你說她是玄宗境？！」
「剛剛我師父是這麼說的。」
「玄宗境如何進得了六階玄陣還不被你們發現？」
「所以我們覺得很奇怪，也許她已不止是玄宗境，而是把真正的實力隱藏起來了，所以我們看到的只是玄宗境——這也證明了，她更不可能是褚南巒。」
褚梨青聽到這，眉頭越蹙越深……
覺得紅衣女子眼熟的，可不止褚梨青一個人，還有褚麓，還有肖瀚海，以及——
展玉塵。
肖瀚海自不必說，一直盯著紅衣女子，微微瞪大了雙眼，內心一直在問：「是你嗎？三妹妹？？」
而展玉塵，在紅衣女子出現的那一刻，眼神就變了——震驚、不敢置信。平素清淡無波的眸底此刻隱隱透出一絲絲奇異的光芒。
包括他寬大袖袍下緊握的雙拳，都在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再沒有閉目養神，而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場上的人，彷彿生怕錯過了什麼。
就在眾人都沉浸在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想的時候，場上的主持人接下去說話了：「楚縵？楚梓彥的女兒？」
他忍不住心裡犯嘀咕——楚梓彥那個老狐狸確實有幾個女兒，但是從來沒有聽說有哪個十分出彩的——今日這位，看著著實不像……
「呵……」紅衣女子又是一聲輕笑，「怎麼，不信？我爹爹就在場外，可以請他過來。」
「不必請了！我進來了！」
一道雄渾爽朗的男高音響起——只見廣場入口處，一位身材微胖、約四五十歲的、留著山羊鬍、穿著褐色衣袍的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他一進來，不給其他人發話的機會，罵罵咧咧道：「好好一個讀靈大會，為何要設置重重關卡？好幾個玄決高手，居然還有六階玄陣？！搞什麼？！是怕被誰搶了某些人的風頭嗎？！怎麼著，知道我女兒厲害，所以故意防著？哎，可惜啊！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我的寶貝女兒她要進來啊！哈哈哈！」
他時而臭臉，時而嬉笑，配以誇張的語調、表情，偏偏一邊走一邊做著誇張的動作，使得本來嚴肅的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噗呲——」
紅衣女子忍不住掩唇笑出了聲——這一笑，可謂是天地失色，令很多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她才不會在意這些，她只覺得，楚梓彥可真是個妙人——他這言行，肯定把很多人都氣個半死吧！
她猜得沒錯，此時看台上的褚梨青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不見了之前的雲淡風輕。
而裁判台上的褚麓，更是臉色陰沉，怒目看著楚梓彥，彷彿恨不得用眼神將對方射成篩子。
褚麓旁邊有幾個人已經在暗暗憋笑，憋得很辛苦。
主持人看著這一變故，一時間忘記該如何反應，他下意識地朝褚麓看過去——對方只還給他一道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一激靈，趕緊打哈哈道：「楚城主，您言重了！既然是您的女兒，雖說之前沒有報名參賽，但還是可以破例參與進來。那您就先請到看台前排就座吧？」
「申老兔，」楚梓彥這時已經瞬移一樣到達高台之下，直接抬頭對著主持人喊話，「申老兔，多年不見，你怎麼還跟從前一樣，這麼愛拍馬屁？」
被稱為申老兔的主持人脖子一梗，忍不住就要辯駁。
楚梓彥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又道：「不過你這馬屁拍得我很是受用！也好，那我就過去坐著了！我寶貝女兒就拜託你關顧一二了啊！」
說完，他對紅衣女子使了個狡黠的眼神，這才轉身往看台而去。
紅衣女子看著楚梓彥的背影，短短几息時間內，腦海中閃過許多回憶的畫面——
其實，她不是別人，正是楚縵。
之前在空間手鐲鞏固好基礎后，就帶著喜安去處理楊璩。
喜安提醒她，在弄醒楊璩之前，可以嘗試用追憶術，提取楊璩腦海里的記憶，看看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她照做了，雖然追憶術使得還不太熟練，但還是提取到了很多重要信息。
比如，六年前，楊璩是如何與褚梨青聯起手來，陷害褚南巒。
具體過程我們放到後面再說。
現在說說楚縵還在楊璩的記憶里，發現了什麼重要信息。
原來，多年前的一天，褚南巒曾在朱雀城郊外無意中救過火焰城的城主——楚梓彥，他還來不及詢問褚南巒的姓名，她就離開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楚梓彥都在打探褚南巒的身份，終於知道了答案。
他親自來到褚家拜訪，可那個時候，褚南巒跟隨褚麓出外歷練，並不在家。
接待楚梓彥的，是褚梨青和楊璩。
中年男子隱隱透出想讓自家小兒子與褚南巒聯姻的意思。
褚梨青表面沒說什麼，只告訴他，會向父親轉達他的意願。
可是後來褚梨青並沒有告訴褚麓這件事，也不讓楊璩去跟褚麓說。就連褚南巒救過楚梓彥的事，他們也一併瞞下了。
直到後來拂魊城遭遇橫禍，褚南巒被鎖深井，楚梓彥都沒再見過褚南巒……
楚縵知道了這些信息，直接把楊璩的筋脈挑斷，讓他再也動彈不得。
但她把記憶還給了楊璩——畢竟，楊璩還有其他用處。
只待楊璩發揮完最後一點價值后，就將他變成一個徹頭徹底的傻瓜。
楊璩醒來了，但他被楚縵控制著，根本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楚縵帶著喜安火速趕往火焰城，找到楚梓彥，說出了當年真相。
知道真相后的楚梓彥十分後悔和痛苦，決心幫褚南巒復仇。
「楚城主有這想法，正合我意。」楚縵輕輕笑道，「不如，您認我做乾女兒吧？」
「為何？」楚梓彥有些疑惑。
「因為現在的我，已經不是褚南巒，而是——楚縵。」
……
廣場上，楚縵回憶著這些事，同時，「申老兔」也在宣布：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位，火焰城，楚縵，請開始測試靈力——」
楚縵眸光一凝，清冷肅殺的眼底，是望不盡的黑暗。
她勾唇一笑，轉身，翩翩紅裙在空中劃過優美曼妙的弧度——
她已經與讀靈神石正面相對。
廣場瞬間安靜下來，無數人屏息凝神，都想知道這名「不速之客」究竟是什麼實力。
楚縵緩緩抬起那隻戴著透明手鐲的纖纖玉手，輕輕貼合於神石之上。
她稍稍運氣，霎那間，一道紫光直衝神石而上——並且迅速布滿了整塊神石。
現在，這塊巨大的讀靈神石就像一個巨大的紫色發光體，那光芒，把廣場上整片天空都照得亮堂堂！
大家緩緩張大了嘴巴——那光芒，比褚梨青的還亮——不，比展玉塵的還亮！
此時，高樓上的墨衣男子感覺自己丹田內那塊紫晶玄石更加躁動不安了，他已經控制不住它！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竟緩緩笑了——也好，那你就回到她身邊去吧！
接下來，他稍一運法，紫晶石終於衝出他體內，化作一抹流光，瞬間衝到廣場那邊——
楚縵似有所感，正要回頭，可還沒來得及，就感覺自己丹田內似乎衝進了什麼東西。
她嚇了一跳，正要抽回放在神石上的手，好好檢查一番，可竟發現自己的手抽不回來了！
她只好迅速閉眼，通過識海查探丹田內的情況。
此時她的丹田內，一塊成年人拳頭般大小的紫晶石輕輕飄在上空，而原本在丹田正中央那塊缺了一小塊的紫晶石搖搖晃晃，發出強烈的光芒，似乎在召喚著什麼——
然後，大的紫晶石直衝小晶石而去，並且迅速與之融合為一體了！
如此一來，她丹田內的紫晶石已經有成人拳頭般大小了！
無數紫色炫光沖入她的全身筋脈，而她竟然感覺不到之前在溫泉時的那種痛苦，反而很溫和很舒適——
於是大家看到，神石上的紫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很多人已經睜不開眼睛！
然而，這還沒完——楚縵本來要再嘗試收回手的，可是她識海中突然響起喜安的聲音：「主人！溫泉里的紅雷電發狂了！毀壞了好多樹木！主人！」
楚縵：「……」
她來不及回應，卻感覺手腕上的手鐲越來越透明，直到化成一抹淡淡的紅光，與她的手臂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接著，在幾萬人的目光中，楚縵的手掌下，一道艷麗的紅光衝天而起！
剎那蓋過了紫色的光芒——整塊讀靈神石變得紅光四射！！
廣場上空霎時一片紅光大盛，猶如漫天彩霞，艷麗絢爛，璀璨奪目！
廣場上的所有物體，包括人，都被這艷麗奪目的紅光籠罩，變成紅色的了！
這場景，太美，太震撼！
無數人已經站了起來——他們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天啊！我看到了什麼？！」
「是紅色！是紅色！！」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夢！」
「這究竟是怎樣一位逆天的天才啊！！」
「沒想到繼北甄國之後，我們褚洲也能出一位修鍊全才啊！！」
大家紛紛尖叫，廣場上的聲音幾乎振聾發聵，驚天動地！
裁判台上的四大家族家主、南坤國和北甄國的幾位官員，眼底全是震驚。
嘉賓台上，各大地區的嘉賓都很激動，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將台上的紅衣女子收入自己麾下。
看台上的褚梨青，臉色已經完全鐵青，難看得不能再難看，她的指甲深深掐入肉里也渾然不覺。
肖瀚海已經皺起了眉頭，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不是三妹妹！」
展玉塵卻是紅了眼眶，卻仍筆直地坐著，脊背僵硬。
同樣紅了眼眶的，還有高樓上那名墨衣男子——事實上，從發覺楚縵靠近廣場開始，他的眼睛就紅了，為了確定是心中的那個人，他才不顧一切地衝到窗前去驗證。
所幸，真的是她！
真的是他要找的她！
丫頭，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久到，我已記不清，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