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冥市02

一個人驚慌失措地朝奈何橋的反方向狂奔，背後兩個古代官府打扮的冥吏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別想逃！」冥吏發出嚴正的警告，飄邈的鬼魅之聲在空中回蕩，陰森得讓人毛骨悚然。

就在那人被洶湧的人潮阻攔退路的同時，一個冥吏跳到半空中，落地的同時以膝蓋將他頂倒在地上，另一個冥吏不知何時已來到那人的面前，立刻將他上了枷鎖。整個場景就像是武俠小說一樣，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那傢伙肯定會被帶到枉死城……」未久，阿宗恢復了理智，果斷道：「我們絕不能被抓到，一定要回到陽間。」

「兄弟，我挺你。」偉智很快就表達立場。

「算我一份。好不容易還清房貸，我可不想就這麼死了。」遠望騰空的骷髏馬車，建宏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回想起剛才冥吏抓人的畫面，他心有餘悸道：「就算我們賴著不過奈何橋，萬一冥吏來抓人，我們也對抗不了那些怪物啊。」

阿昌伸手探進褲子里的口袋，不過掏了半天也沒掏出東西，他失落地嘆了一口氣，道：「死了連衣服都能穿到陰間，怎麼香煙就帶不過來。」

「都死了還在想抽煙，你煙癮很大喔。」阿宗打趣地說。

「想事情的時候，我習慣點根煙。」阿昌的眼珠子骨碌轉動，像是在打量四周的環境，「我的生意才剛有起色，所以不想放棄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不如這樣吧，大家先找找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躲過鬼差的追捕，走一步算一步，最慘的狀況也不過就是被抓到枉死城而已。」

語畢，四個人就在原地眺望遠方，抱著僥倖的心態，試圖躲避鬼差的追捕。

後方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絡繹不絕的鬼魂全是從那裡走出，彷佛有數不盡的妖魔鬼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蟄伏，陰森得讓人怯步。

循著鬼魂的走向，前方是生與死的界線──奈何橋。

鎮守橋頭的冥吏讓人望而生畏，而在橋后更遠之處，巍峨的宮殿高聳入天，隱然有千萬妖兵鬼將護衛城池，睥睨百里的磅礡更稱出閻羅天子的氣勢。數以百計的火輪馬車往來巡行於墨綠的天際，青面夜叉揮鞭霍霍，兇猛得像要啖食所有的入侵者。

再怎麼笨也絕對不會逃到那裡！四個人心底都在想著同樣的事情。

以奈何橋定為中心，阿昌的視線移到了橋的右方。

千里烈焰如盤據大地的火龍，巨口吐信將連綿山巒化為火海，不時爆出的螺旋焰流儼如怒龍擺尾，毀生靈為灰燼揚起萬里塵埃，衝天的火光簡直連天空都要燃燒起來。

「這是地獄的業火啊……」阿昌驚懼道。

此刻，建宏的目光移到橋的另一邊。

不遠的平地上，有塊疑似村落的地方，若不仔細注意，一般人很難察覺到它的所在，會以為這只是前往奈何橋的人潮里的一部份。幢幢鬼影穿梭其間，而且沒有任何人朝奈何橋走來的跡象。

建宏搔著後腦勺，耐心觀察了好一陣子，在確定自己的想法無誤之後，便指著那塊不遠的村落道：「那裡明明很多人，卻沒半個人到奈何橋，我們就往那邊去吧。」

在建宏的提議之下，四人結伴朝村落走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村落的輪廓也越來越鮮明，與其說是村莊，倒不如說是個市集還比較貼切。整個集落全是木造建築，看起來頗有古味，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逗留此地的不全然是人類的魂魄，尚有許多妖靈精怪。或許是已經習慣人類的來訪，所以這裡的精怪似乎都不怕生，整條街上哄然吵雜，活像是妖怪的菜市場。

「百花丸，百病退散的百花丸，一顆只要七百冥幣就好了，要搶要快！」半人馬在攤子前來回踏步，扯著喉嚨大聲叫賣。

對面的老嫗不似半人馬般熱情，她悠哉地坐在店內，徑自發出桀桀的冷笑。雖然古色古風的門帘已經打開，可是阿宗他們實在沒有勇氣上門光顧，所以也不曉得店內到底在賣什麼新奇的貨品。

「青草茶喔，好喝的青草茶。」一個看似人類的傢伙在收拾桌子，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樣子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

見到小販無害的樣子，阿宗提議道：「我們去向他打聽狀況好了，看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回到陽間。」

當其他三人走向茶店的時候，偉智越想越不對勁，耳邊再度響起不可和陰間人說話的傳聞……

「等一下。」他加快腳步，走到三人的跟前，伸手攔住當頭的阿宗。

「幹嘛？」阿宗不解地問。

偉智見三人都已停下腳步，便道：「你們難道沒聽過到了陰間，不可以和陰間人說話的傳聞嗎？如果和陰間的人交談將會沾染鬼氣，到時就無法回到陽間了。」

建宏點點頭，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有聽過類似的傳聞。一時間，他也迷惑了，不知該寧有信其有地保持沉默，還是該大膽向小販攀談，看看能不能找出回到陽間的一絲希望。

「我們都是鬼了，還怕沾什麼鬼氣？」沒多久，阿宗表達了異議。

「這……」一時間，偉智為之語塞。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再不做些什麼事，難道要等鬼差來抓？」阿昌不以為然地說道：「更何況你好像記錯了，我記得是不能吃陰間的食物和水，並沒有不能和陰魂談話的傳言。」

阿昌說得振振有詞，偉智的信心也開始動搖，其實他沒有很熟民間的地府傳聞，所以對阿昌的反駁從善如流，並不怎麼堅持己見。

現在，兩人堅持要打聽消息、一人保持中立，偉智知道民意如水，於是順著他們一起到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