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視為「敵人」的殺意

這場超乎想象的月面核爆能夠直接映照在地球人類的眼中。

規模太大了。

半徑五百公里的核爆規模.整個月球的平均半徑也才一千七百多公里。

那倒扣碗裝的白光，直徑已經相當於整個月球直徑的三分之一了！

白堂鏡和基多拉，兩個生物的撞擊造成了這次爆炸。

僅僅是物理撞擊，他們兩個中的任意一方，都還沒有動起真格。

這只是趕路趕到最後的「餘波」而已。

佔據了月面直徑三分之一的爆炸白光，當然會映射在地球人類的眼中。

而這些人類，也當然會像是在遙遠的過去膜拜神明一般，去仰望這兩個生物力量的具現化。

不，不僅是人類。

就連蘇醒狀態的泰坦巨獸們，此時也都不約而同的抬起了形態各異的腦袋，仰望著月相的方位。

它們生於自然，對於自然的秩序有著非同一般的感受力。

在它們特異化的感官之中，月球甚至因為這一次撞擊而發生了納秒級別的自轉失衡！

納秒，一個微小的單位。

但是當這單位關係到宇宙中的天體時，對於在天體上生活的，宛如塵埃的生命來說，就是潑天大事。

潮汐力對於月球的變化做出了反應。

地球所有的沿海地區在這一刻均出現了反常的潮汐運動，搭配著基多拉造成世紀風暴的消散效應。

整個歐洲的沿海地區已經沒有了立足之地。

而在東亞地區，日之本海域附近裸露出了上億年沒有與空氣接觸過的礁石。

海洋在暴走。

「嘭！！！」

巨大的聲響響徹海域。

一團混雜的黑色能量團，被枯瘦的手掌握在手中，晃過了美妙而深奧的弧線，砸在了同樣閃爍著混雜黑色能量的蛇頭上。

八岐大蛇有整整十六隻眼睛，但它甚至根本就看不懂這一下擺拳是怎麼砸到自己頭上的！

「嘶！」

巨大的蛇頭髮出了受擊的悲鳴。

這悲鳴驚醒了仰望月亮方向的巨大昆蟲泰坦。

阿巴登先是低下了頭，前肢摩擦著自己的口器，但不過一會兒，它便重新將澎湃的泰坦能量灌進前肢的鋒刃之中，利刃錚鳴。

節肢彈射揮舞，半空之中的渺小老人被像紙片一樣，虛不受力的吹飛了。

八岐大蛇趁著這一小會兒，好歹算是將八頭八尾重新調整了重心姿勢。

十六隻蛇眼，兩隻昆蟲複眼都盯著半空中的乾瘦身影。

它們在提防、疑惑。

對面的人類，剛才明明有機會直接攻過來的。

是他自己放棄了，而不是阿巴登的攻擊奏效了。

兩個泰坦想不明白。

「何必疑惑？」

半空中的乾瘦老人慢悠悠的說著，一個人面對著兩位泰坦。

「你們也『看見』了月球上的變故，也就應該知道，那個把你們叫起來，要開啟一場爭奪戰的泰坦.祂並不屬於地球生態圈。」

「基多拉不是你們的同類，祂只是把自己偽裝成伱們的同類。我們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挑戰者的身份從根兒上就立不住，你們應該回到自己的領域繼續休息才好。」

郭海皇的言語平心靜氣，他想著多事之秋，能省點功夫就是一點。

但是，在合情合理的勸解下，兩個理應擁有超越平常人類智慧的泰坦巨獸，卻沒有絲毫的動容。

殺氣已然盈滿空氣，泰坦能量依舊高漲到激蕩海水、震散雲層。

在能量的激蕩之中，人與獸的心意也得以傳達。

郭海皇原本雖然略微著急，卻並不感覺怎麼棘手的神情，在陡然的一瞬間后徹底消失。

一股莫名的感覺，開始從那枯瘦乾涸的軀體里向外伸出觸手。

慘烈污濁的血腥氣、澎湃激昂的生命力.

無法形容那矛盾複雜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但是光那小心翼翼「泄露」出身體的過程，就像是一個積年的魔王在窺探世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戴著小圓墨鏡的老人感慨著，隨後一顆一顆地解開自己唐裝的扣子。

「源自於動物本性的殺意、來源於種族本能的決定.」

「你們的種族和動物性就決定了，你們看哥斯拉不順眼。你們受不了祂的規則，於是便要反抗、廝殺。」

「這廝殺由誰開頭並不重要，你們根本不在乎。」

老人在這過程中露出了乾瘦的肌骨，鬆弛的皮肉軟趴趴地趴在身體上盡顯老態。

但是，在老人的嘴角，一抹控制不住，或者說沉醉其中的笑意，開始綻放。

「領頭的獸王走了也好、死了也好，甚至根本不是『獸王』也好，你們都清楚的知道，這場仗一旦開始，便跟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毫無瓜葛了。」

小圓墨鏡被信手摘掉，老人渾濁的目光看著兩頭龐然大物。

「野獸的戰爭，生態位競爭的戰爭，只有勝敗才能結束。」

泰坦能量沒有回應意志的問答。

阿巴登的節肢開始收縮，八岐大蛇繃緊了自己的骨骼與肌肉，它們的全心全靈都在此刻聚集在一個人類的身上。

「真是了不起的傢伙們啊，泰坦跟你們比起來，人類歷史上那些明明想著反叛，卻首鼠兩端、瞻前顧後的傢伙們簡直就是像是個笑話一樣！」

枯瘦的身體里，那「兇惡」的東西已經完全脫出了肉體的桎梏。

血紅色的、龐大的兇惡飛蛾，在日之本海域猛然展翅！

「純度.純度」

「擁有如此純度的你們，就不適合再用【神消力】這種基本功來應付了呢。」

「將泰坦能量通過【元神】，跨越空間地傳遞出去.這不是根本就不爽利嗎？！」

在喃喃中，郭海皇的嘴角已經不知不覺地咧到了露出后槽牙的程度，駭人而恐怖。

阿巴登率先在【泰坦威裝】還沒完全展開的時候就已經欺身而上，鋒銳的類螳螂節肢灌注了泰坦能量彈射出去。

而八岐大蛇緊跟其後，八個蛇頭上的尖角開始放出不詳的能量光芒。

【泰坦威裝】在郭海皇的操控下完全沒有失去靈巧與機變。

反而在兔起鶻落的一瞬間反衝向阿巴登，翼膜在交錯掠過的剎那收縮。

剛好躲過節肢劈砍，縮進了阿巴登大開的門戶，然後又在極短的時間內驟然張開。

「嘭！」

強勁的翅膀力道甚至把一個昆蟲型的泰坦給整個扇成了標本的樣式，肢體大張！

外骨骼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而在八岐大蛇的混雜黑色射線將要精確命中威裝的時候，飛蛾的鱗翅卻再次收縮，完全收進了阿巴登的懷裡。

重演般的再次猛然一張，這次向前舒張的翅膀直接把阿巴登向後撞在了八岐大蛇的頭頂上！

八岐大蛇和阿巴登暴力的解除了雙方之間的肢體糾纏，剛一抬頭，血色的飛蛾就雙翅大張地籠罩著天空。

在鱗翅上，兩個碩大的眼睛般的花紋，正在聚集著光。

「現在，你們不是『需要被鎮壓的野獸』.」

在老人的眼中倒映著自身【泰坦威裝】的血紅，他的瞳孔因為亢奮的心情已經極致收縮，猛然一看就像是只剩下惡鬼般的眼白！

「現在，你們是『敵人』了！！」

日之本海域周邊。

「趁現在，我們立刻把海里的潮汐浪平息一下！」

被緊急調動到此處的巨獸強者們焦急的說著。

「不然一會兒被戰鬥餘波引起的浪一起過來，就.」

「來不及了！」

巨獸強者中最強大的一個人，抬眼望天，眼角不住地抽搐。

「餘波已經來了！」

剛開始只是海天交界處的一道白線，但就在所有人的眼睛下，那白線像是鯨吞天地一般，等到近前，已經是高度三百米，接天連地的滔天巨浪！

~~~~~~

在三十六萬公里之外的月球上。

這前所未有，由宏觀層面的物理撞擊而引發的核爆，在真空下所迸發出的倒扣碗狀白光已經開始消散。

月球本就被隕石砸得坑坑窪窪的表面，再次誕生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大凹陷。

而在那凹陷的最中心，還有兩個生物存活。

他們跟在爆炸之下灰飛煙滅的弱小生靈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這場爆炸本身，就是他們之間的一次問候。

爆炸激起了月壤上厚厚的塵埃，形成了濃厚的塵埃雲。

這些灰白的塵埃在月球的微重力環境下，也許會漂浮數個小時才能大致恢復能見度。

整個過程靜謐而無聲，滿足人類對月球的一切科學幻想乃至神學幻想.

但就在無聲的真空之中，一個碩大的陰影徑直從塵埃雲之中橫飛出去！

那身影張牙舞爪，碩大的身體三頭雙尾雙翼。

雖然是被某種外力在真空環境下推動，但祂好像很適應這種環境。

身上金黃色的電光流轉，碩大的身體靈巧的一個轉身就剛好抵消了所有的力道，輕巧地落在了尚且炙熱的月壤上。

三個頭顱中的兩個游移不定，殺氣凌然的看著自己倒飛出來的方向。

惡龍的嘴角都在狂怒之中抽動。

塵埃雲因為沉降緩慢，再加上沒有空氣擴散，以至於竟然在黃金惡龍倒飛出來的路徑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通道。

二郎和凱文通過通道，清楚的看見那個已經被自己視為「敵人」的存在。

一個渺小的人類。

靜靜地懸浮在距離月面並不遙遠的高度，風衣和黑髮在微重力下飄搖。

新月面甲般的紋路在閃耀，那雙眼睛里的藍紫色能量扭曲成了無底的漩渦。

那雙眼睛在毫無波動的盯著自己的敵人。

忌憚？興奮？

基多拉不太理解這個渺小物種的感情。

祂採用的是更加「高級」的觀察法。

成體系的高度精密觀察器官正一刻不停的運作著。

生物能量的流動、宇宙射線的底色林林總總的一切匯聚起來，才是基多拉的日常視野。

祂天生就跟普通的生物不在一個次元，不論是在任何方面。

而在祂的觀察下，敵人的能量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飆升。

從本質層面上的飆升！

外在表現就是，他的心臟、內腑正在急劇升溫。因為身體系統的更新升級太劇烈了。

就是靠這一手，他才能在半路上向我反擊？

凱文的龍角碰碰二郎的下巴，向祂發問。

二郎無言的認同了這個猜想。

在前來月球的道路上，先是白堂鏡的五百倍音速拖拽基多拉。

但轉眼，真正把白堂鏡這個「區區人類」視為敵人的基多拉認真起來，一巴掌就把一人一獸的速度推進到八百倍音速！

而在接近月球的時候，就連環月軌道的空間站都能輕鬆觀測到。

兩個生物向月球而來的速度已經飆升至——一千倍音速！

二郎和凱文的雙眼不自覺的，一齊向著自己黃金般龍軀的腹部瞄過去。

在那裡，一個小小的，人類的手掌印記還在泛起炙熱的灼紅色光芒。

渺小的手掌印在翼展將近六七百米的身軀上，根本就像是針扎破口一樣微不足道。

但二郎和凱文就都記得清清楚楚。

眼前那個生物，在來到了月球引力範圍之後，是怎樣的像是掙脫了某種自我束縛。

能量在飆升、肉體在進化，就連意識都在一同發生變化！

超規格，橫渡宇宙級的【能量防護】，居然被直接破防了！

這代表著，白堂鏡真正擁有了能夠傷到基多拉的力量。

雖然只是像蚊蟲的叮咬，但是能突破【能量防護】本身就是一個標誌。

——一個足以讓戰局產生「奇迹」的標誌。

雖然哥斯拉在基多拉剛剛蘇醒時，輕易便轟碎了祂的頭顱。

但是基多拉並不覺得老對手能在此時繼續做到這種事。

兩種嶄新的能量，給祂的生命形態帶來了堪稱躍遷的變化，並且這個變化隨著一郎的不斷解析還在不斷加深。

以二郎和凱文的驚世智慧來看，現在就算是站著硬吃哥斯拉的【原子吐息】，祂們身上頂多也就是炸起的火花多了點而已。

受傷？怎麼可能？！

而如果連破防的資格都沒有，那這場戰鬥白堂鏡就壓根沒必要去打了。

而現在.

他身上，擁有和我們一樣的三種能量。

基多拉的兩個頭顱在互相交流。

這就是他剛才能量與身體飆升的原因？他跟我們一樣？

可能吧。

在基多拉的眼中，白堂鏡二十六年的生命長度，跟哥斯拉得到【靈氣】的十年差不多。

都只是須臾的一瞬間罷了。

祂分不太清。

於是，也就並不清楚，【靈氣】的來源竟然就是祂眼前的人類。

凱文和二郎默契的停止了分析。

因為在祂們的頭頂，一個人形的輪廓的臉龐被淹沒在月相的陰影中，而在他的身後，正拖出一條塵埃雲里的真空帶。

那雙眼中的藍紫色輝光攝人心魄。

來了！*2

四隻龍眼陡然收縮成了一條豎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