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夢醒
冰冷的湖水拽著她往深處沉去,她無力掙扎,平靜的迎接死亡。
直到…眼前徹底一黑,她徹底陷入黑暗。
五指緊緊的攥著黑色的狐裘,緊繃的軟骨凸起月牙狀。
玉微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眼前依舊是黑色的,只不過看得清衣物的紋理。
眸子動了下,微微仰起頭,看著那離得似乎有些近的面容。
玉微才發現她睡在了少年的腿上,此時正枕著他的腿,一隻手還摟著他…的腰。
頓了頓,畏畏縮縮的收回手。
還好,少年沒有醒過來,垂下的長睫有些乖順的錯覺,落著淡淡的陰影。
正當她撐著身子,處於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時,少年唇角緩慢勾起,笑道。
「還記不記得昨夜你做了什麼?」
「不不不記得…」
玉微有點結巴。
「沒事。」
「我幫你回憶回憶。」
「昨晚,你投懷送抱…在我懷裡睡了一夜,對我上下其手…」
「別別別說了,閉嘴。」
玉微燥的不行,急忙去捂他的嘴。
掌心相觸的唇部,乾燥柔軟,她心跳猛地加快。
近在咫尺的睫毛顫了下緩緩張開。
淺茶色的瞳孔淡淡的瞧著她。
她也瞧著他。
幾乎是慌亂的,她收回了手,直起腰站好。
雪似乎小了些。
少年淡道:「傘…」
傘並不在她手裡,她一站起來就處於漫天飛絮中。
半空中,少年長臂一伸,將傘遞了來。
她接過…
「阿秋!」
玉微揉了揉鼻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少年瞧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倦怠不佳,皺了皺眉。
移開傘,玉微側著傘檐抖落積的雪。
雪簌簌從傘面大塊落下。
傘遮蓋了前方的視線,和傘面相對著的方向,走來一個人,滄色大氅夾著紫色的官衣。
有些熟悉,玉微好像隱約意識到是誰。
傘骨上移,直闊的肩身和清淡的淺眸,直直的撞入她的眼帘。
隔著不遠不近的雪幕,謝相對她頷首。
擦肩而過時,一股冷香鑽進她的鼻子,很好聞。
長階直達勤政殿,謝相身後是絡繹不絕的文武百官。
幾乎是不可抗拒,無法移開,她的視線越過無數的人,緊緊的追隨著謝相。
見她有些病色,姜郁原本想著,不管她如何推拒,也要讓祁宴壓著她出宮。
可這刺眼的一幕,引的他氣息翻湧,他不禁冷笑,怎麼不凍死她。
空氣驟然一寒,她打了個哆嗦,搓著手臂,看了看天,有些疑惑。
雪明明小了,為什麼她更冷了。
雪確實越來越小,最後只剩零碎的雪花。
心砰砰砰的跳著,玉微緊張的望著天,須臾,再也沒有一片雪花飄來。
曦光穿透了層層的雲。
天地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
「姜郁!雪停了!」
「雪真的停了!」
她興奮的低頭去看姜郁,他似乎有些怔愣,面無表情的望著前方。
漸漸的,唇角淺淺一笑。
好看極了,她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少年單膝撐著,有些踉踉蹌蹌起身,唇角掛著和往日不同的笑意。
平日里是懶散的,漫不經心的,像一張面具,如今卻是發自內心的。
「真的…停了。」
他呢喃。
傘落在雪地里,少女像歸巢的雛鳥,飛入了少年的懷裡。
他身形有些不穩,卻還是接住了她。
隔著厚實的狐裘,依然聽得見少年不尋常的心跳聲。
這次,少年沒有推開她。
她圈住的腰身,有些過於清瘦,空蕩蕩的。
胸膛傳來軟糯的笑聲。
「真的停了!你老師沒事了。」
姜郁低頭,瞧著她毛絨絨的頭頂,眉目舒展開,眸里是一漾一漾的春光。
鴉羽的萬千青絲里,一隻珠花搖搖欲墜。
在即將墜落雪地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接住了它。
白皙的掌心靜靜躺著一隻刻著雲紋的花簪子。
悄無聲息的收入袖中。
玉微絲毫未曾察覺少年藏了她的珠花。
身後傳來咯吱咯吱的積壓的雪聲。
她鬆開少年,看了過去。
「五殿下,雜家傳陛下口諭,請你入勤政殿等候。」
姜郁轉眸看她,囑咐道:「你先回去,不必等我。」
頓了頓,瞧著她脖子說。
「多等幾日再拆,不然疤痕會留許久。」
玉微摸了摸脖子上的白布,點頭道:「好,你去吧。」
見她點頭,姜郁跟著太監走了,只走了兩米的距離,有些不放心的轉身。
停留在原地的人已走了,已走到了拐角處,似有察覺到回頭看他,見他也在看她,笑意頓時盎然,眉目如畫。
望著她轉頭,身影一點點的消失。
不知怎麼的,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