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可笑
身上的鉗制一松,她反手抓起枕頭扔了出去,少年偏頭亦沒躲過,枕頭擦過半邊臉后怦然落地。
一扔出去,她就後悔了,因為少年的眼神像要吃了她。
她抓住被子掩住胸前,往裡縮著,背已貼上了牆。
再無退路時,少年轉動脖頸,盯著她,眼神漠然且黑,他問:「既慕艾與我,為何打罵我?」
少年的長臂一攬,便伸了過來,控住了她的脖頸拉向他的方向,她那點反抗的力道,無異於蚍蜉撼樹。
錦被滑落,身上猛然一涼,她只穿著小衣和褻褲跪在床沿,兩手撐著床穩住身子,才沒摔入少年的懷裡。
後頸的手冰冷刺骨,握住她
纖纖如玉藕的脖頸,細長秀美,仰頭看他,呈現脆弱的姿態,喉管無意識的輕輕滑動。
月牙狀的水霧越盈越滿,最後匯聚一團滴落眼瞼。
「我昨夜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滅了沈氏滿門。」
控訴的話音落下許久,少年愣了半天。
隨後,少年往下俯身抵著她的額頭,垂著的眸長睫顫動,玉微聽他微微嘆了口氣。
復又凝視她,黑且亮的眸內潮水平息,他緩緩道:「你嫁給我,我便放過沈氏。」
他問:「如何?」
「好。」她一口應下。
少年怔愣了片刻,唇角扯了一絲極淡笑意,他鬆開掌住她脖頸的手,從衣襟內掏出三封信。
赫然是沈父與汝親王的信件,她呼吸有些不穩,瞧著少年走到那炭爐前,將三封信丟了進去。
燎燎的火光染紅了少年的側臉,他轉眸看她,認真道:「不要騙我。」
像極了遍體鱗傷的小獸,最後一次相信同類。
「好。」她癱坐在床上,雙手捂住胸口泄露的裸膚。
尚在冬季,皮膚起了一個個小疙瘩。
少年走上前,拉起被褥的一角扯到她身上,淡道:「小心著涼。」
「…」真…喜怒無常。
「姜郁。」她叫他,少年「嗯」了一聲,也看著她,眼神像是在問,怎麼了?
她認真道:「若你真心待我,我亦會真心待你。」
「嗯。」他笑著應下,道:「好。」
割膚落湖之痛,她皆可放下。
——
自那日後,她便呆在府里,再未踏出府門一步。
祁宴給她遞了數封請帖,她皆一一回拒。
每日只看書寫字,畫畫冬季的風景。
若無和親公主,恐怕她將會一直這樣,直到與姜郁完婚。
聽絨花說的,鄰國公主與使者一同來祝太后壽誕,在宮宴之上一眼看中了姜郁。
陛下已下了聖旨賜婚。
得知這個消息時,她正在綉著紅蓋頭,針刺了手指,血珠滴進紅布里,暈染暗沉了一塊。
日頭正盛,廊下的少女倚靠在木柱,水波粼粼的光暈投在清透的肌膚。
她垂眸看著那指腹不斷流出的血。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她應當是喜歡他的。
可他呢?有幾分真心。
她只是無權無勢的郡主,而和親的公主將帶給他登帝的資本。
他會怎麼選,選公主還是她。
想法有些可笑…應是毫無顧慮的選公主才對,畢竟世間的男子有幾個能抵擋的了權力的誘惑。
小年夜那日。
她同皇室中人一道站在城樓之上,接受萬民的跪拜。
不想去看那嫵媚的公主纏著姜郁,她躲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濃重到化不開的夜色,一朵接著一朵的火束衝上了夜幕。
接著便是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炸聲,懼怕那徹天的響,她往後退了兩步。
瞧著那天上綻開的火樹銀花。
耳畔被煙花爆竹充斥著,玉微忍受不住那持續不衰的煙花之響。
垂在兩側的手動了動,她想捂住耳朵。
可還未去捂,耳廓便貼上了乾燥冰涼的手,隔絕了那震耳欲聾的響。
鼻尖鑽進一股淡淡的木香,她轉眸去看,瞥見了少年漂亮的眸子正瞧著她。
天邊煙花絢爛,而他卻只看著她,那細碎的火光在他眼裡倒映出,包括她的輪廓,皆清晰可見。
鼻子猛的一酸,她轉眸不再看他,瞧著鞋尖發獃。
不拒婚事,又何必對她這麼好,還是他打著讓她為側室的想法。
恐怕讓他失望了,她只做正室。
他未拒了這樁婚事,她那些許的情意,也沒了。
煙火落幕。
少年鬆開手,走到了皇家子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