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結論是不能躺平

唐戈看看周圍，發現自己還在診所地下，朝周堯詢問：「我剛剛昏迷了多久？」

「沒多久，眨眼的功夫，是不是剛才和殺手糾纏太久，能力使用過度，太累了？」周堯關切的詢問中藏著一點試探。

「應該是。」唐戈簡單敷衍，心裡飛快的分析著，本以為得到了一些問題的答案，但是分析一會，他發現疑問並沒有減少。

他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再次進入書中世界，卻沒能將新換的衣服帶到這裡，他身上穿得還是之前的睡衣，失敗的原因可能有兩種。

一種是他成為主角后，無論回到現實世界做了什麼改變，進入書中世界都會還原到他離開時的狀態。

另一種是，導致故事前後矛盾的行為會受到約束，畢竟他不能當著周堯三人的面換裝。

但如果他離開時周圍沒有旁人，而下一章的起始是幾小時甚至幾天後，那麼他能否把衣服甚至別的物品帶進來呢？

還有，他回去的時候，睡衣並不是乾淨的，在這個世界沾染的污濁和血跡都一起回到了現實，那麼他能夠將這個世界的物品帶回去嗎，要是能將仿生科技和基因改造技術帶回去，他豈不是牛炸了。

另外，周堯說他暈倒只是眨眼的功夫，而他分明離開了幾個小時，是現實和書中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還是他離開后，這個世界停滯了。

而且他離開后，是憑空消失，還是書中世界會留存一個他的沒有靈魂的複製體。

就在他思考之時，鹿角城的最頂端，也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一個銀亮色的沙漏漂浮著。

沙漏中每一粒細沙都璀璨無比，細沙流動時，彷彿沙漏裝載的是一片星空，有一條銀河，從沙漏的一端流淌到另一端。

一條淡金色的光路縈繞在沙漏周圍，好似一根織線，在編織著什麼。

就在剛才，沙漏中流淌的細沙停滯了許久，整個世界都靜止時，只有一個纖長的身影端著高腳杯，佇立在庭院中，遙望血紅的夜色。

……

將地下室處理妥當，唐戈隨周堯他們離開。

「張暢，你把大夥的屍體帶去焚化場吧。」

「知道了。」

「老謝，你把殺手屍體帶回去之後儘快拆卸處理乾淨，千萬別留下馬腳，還有，一定要提醒大家小心，之前的對接暗號不能再用，必須立刻換新的，不知道是否還有據點暴露，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好，那你呢？」

「我先安頓唐戈兄弟，然後去找你匯合。」

「行，你也小心，」

周堯和他們商量完，與唐戈說道：「走吧，這邊。」

唐戈點點頭，隨他穿街過巷，路上偶爾遇到幾個人影，對方看周堯滿身血，連機械臂上的仿生皮都撕裂了，紛紛退去，不願意招惹，至於他們為什麼身上有血，沒人在乎。

憑鹿角城的上層實力，想要讓底層城市遍布監控和執法者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沒有誰願意為了這個他們連一根腳趾都不願意踏入的地方投入太多資源。

災變以來，人類在自然界的統治地位已不復存在，食物鏈中，人類與太多變異生物已是互為獵食者的關係，強者生，弱者死，沒有誰是例外。

上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鹿角城外，大量的人力物力都用於探索污染區，攫取災變后出現的新生資源，只要底層城市不出大亂子，怎麼鬧都行。

「鴞」這樣的反抗組織在某些人眼中，

可能不是威脅，而是調劑，讓生活更有趣一些。

「到了。」前方，周堯突然停下腳步，「這裡就是我家。」

一個狹小的空間，打開燈也算不上明亮，不過房間里收拾的很乾凈。

「小了點，別嫌棄，你放心在這裡休息，我去和老謝匯合。」

「那些死去的人……」

「在鹿角城底層，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活到明天，我們這些反抗者更是如此。」周堯掩飾著聲音里的悲痛，「等到天亮，我會去他們家裡看看，有幾個兄弟家裡根本不知道他們加入『鴞』，有點不知該如何開口。」

「……」唐戈一時沉默，沒辦法安慰，如果他知道自己筆下真的會誕生一個真實的世界，他一定不會這麼寫。

周堯見狀，擺擺手：「哎，不說這些了，唐戈兄弟，你就安心在我這裡休息，過幾天我就引薦你見我們的領袖。」

「好。」

「嗯，那我先去了。」周堯說完，就離開房間，消失在巷子里。

二十多平米的空間里，只留下唐戈一個人，他索性關掉燈，黑暗可以讓他的精神更集中，以往寫作思路不暢時他就會這麼做。

「鴞」的領袖是誰，根本無需周堯告訴他，畢竟對方出自他的筆下。

鳳璃，他當初邊碼字邊吃鳳梨時隨手起的名字，一個睿智聰穎且非常強勢的女人，不過因為書切的太早，他還沒來得及塑造這個角色，如今有機會和對方見面，身為作者的唐戈反而有些好奇，她會是什麼樣子？

想到這，唐戈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死之身」的事情也是個麻煩。

周堯答應保密，也許不會同其他人說，但向鳳璃引薦他時，必然會說實話，可他擁有的「不朽」狀態，-只限時15天，必須找個機會澄清誤會，否則以後這些人不知真相，繼續拿他做擋箭牌，他豈不是會死的很冤。

另外人氣值的事情也讓唐戈頭疼，理性思考，一本書如何才能提高銷量和人氣，那必然是故事精彩，如今他在書中世界發生的事情，會作為《末世紀》的內容更新，也就意味著他之後的選擇和行動，必不能苟且、無聊。

「真的不能躺平嗎。」唐戈愈發的感覺前路坎坷，生機渺茫。

哪怕不能把自己從主角的位置上替換掉，能修改內容也行啊，他分分鐘就可以賦予自己無敵的力量。

作為創世者竟然這麼憋屈，這公平嗎，這合理嗎！

無聲的吶喊，徒勞而已。

……

周堯出去了很久，幾個小時后才回來，見唐戈沒睡，從兜里摸出一張磁卡遞了過來。

唐戈抬起頭，沒有接。

周堯解釋道：「我看你好像沒有身份ID，這張ID的主人我們都叫他小毛，和你年齡差不多大，沒有家人，今晚……」

說到這，周堯聲音頓了下，唐戈想起來了，今晚死的人里，確實有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

稍稍調整情緒，周堯接著說道：「這是他的身份ID，你先拿著，雖然底層這種被視為垃圾場的地方一般不會遇到盤查，但是以防萬一，真遇到了，說不定可以矇混過關，等過些天，我帶你去找個朋友，讓他幫忙篡改掉上面的信息，到時就安全了。」

「多謝。」這一次，唐戈沒再拒絕，伸手將磁卡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