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雷克西斯趴在草地上，依靠最後這些極為稀薄的白色霧氣修復了大部分身體上的創傷，當霧氣最終消散時，還殘留了幾處沒有完全復原的傷口。一個騎士團的士兵把他扶坐了起來說：「我的上帝呀！您竟然把那個怪物打跑了」

雷克西斯仰頭看了看他，又環視了一眼周圍，胸口突然傳來一陣酸麻，透過被擊打得破爛不堪的外衣，雷克西斯清楚的看見胸口的原點十字架正在瓦解，曾經和截原同樣純白的原點十字架也變為了暗淡的灰色，它正在一塊一塊的從雷克西斯胸前脫落著碎片。

雷克西斯用手一捂，整個原點十字架像被拍打的灰塵，在胸口飛揚開來消散不見了。他吃力的站起來，開始尋找什麼重要東西似的，逐個扒開地上的雜草，爬行摸索著。當他找到失去光澤與顏色的截原時，哭喪著臉用雙手把它捧了起來。

可能是截原改變他性格太過長久，讓從前一味要擺脫它的雷克西斯反到痛惜失去截原的能力了。他憂傷的握著已和石頭無異的截原，邁開腳步悠蕩的往前走著，在草叢中踩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時，他低頭一看，腳下正踏著妻子露金娜在出發時遞給自己的嬰孩衣服。看到它，雷克西斯牽挂起妻子露金娜來，他彎腰撿起小衣服，露金娜美麗善良的容貌開始充填著他的人性。

閃瞬，那一幕幕自己屠殺平民的景象衝進了腦袋。他們祈求的表情，痛苦的嚎叫，正在無情抽打著雷克西斯逐漸回復的善良本性。回想起之前做出的所有殘酷事情時，讓他的靈魂受到了譴責的灼烤。他的胸口彷彿被無數的鐵鏈用力勒緊著無法透氣，一種對自己行徑感到卑劣的悔恨從胸口被擠壓了出來。

雷克西斯愧疚的流出了眼淚「上帝啊！我都幹了些什麼呀！」

他的心靈責罵著自己的屠殺那些無辜平民的作為，那個善良喜好和平的山村小伙的性格又回復了，他仁慈的認知正在與自己做下的殘酷現實對撞著。

雷克西斯精神迷茫與恍惚的繞開面前的士兵，一手握著石頭一樣的截原，一手握著妻子製作的嬰孩衣服，踉踉蹌蹌的往要塞里走去。

現在要塞的主堡已經被完全攻破，要塞里已經不存在任何的抵抗力量了，士兵們正在用搶奪、劫掠、屠殺、焚燒的方式洗禮和報復著這座異教徒的要塞。強姦與虐殺四處泛濫，海因里希冷酷的站在一個大火堆旁，眼看一個世俗士兵把異教徒嬰兒扔進了火堆。

他面前跪著幾個俘虜，正在祈求他的寬恕，從前的海因里希那慣有的殘酷表情已經粘滿了一臉，對於異教徒的乞憐他連眼皮都不抬。

士兵們把這些俘虜用一根繩子連在馬上拖拉了出去，讓戰馬飛快奔跑把俘虜在地上拖拽致死。戰士們看到被折磨致死的異教徒俘虜，嬉笑著吶喊著，還助威了起來。

雷克西斯搖晃著身體走到要塞偏門處時，那裡的地面已經被血染紅了，鮮血和小溪一樣從地勢較高的主堡方向溪流了下來。

雷克西斯看著他殺戮的地方是滿地碎屍，自己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現實了。他跪在了偏門口，望著要塞里的慘狀，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爾托萊格騎著戰馬，帶領士兵正在焦急的需找著雷克西斯。當他看見跪在偏門的雷克西斯時，立即擁了上去：「上帝保佑我終於找到您了」

雷克西斯沒有回應他，只是精神恍惚的望著要塞里殘暴的場景繼續流著淚水。

爾托萊格看著他身上淤青的還有暴露著血肉的傷口說：「您是不是與那個怪物交手了？是它把您傷成這樣的？」

雷克西斯緩慢的搖著頭，緊緊的閉上雙眼悔恨的說：「我都幹了些什麼呀！我怎麼能這樣對待無辜的人呢！」

爾托萊格立刻把他攙扶起來小聲說：「您別說了我的老爺，在這裡他們是異教徒，海因里希的部隊正在狂熱的「洗禮」著他們，我看您傷勢不輕，還是先回到營地去療傷吧」

爾托萊格把精神恍惚的雷克西斯扶上了馬，讓一個士兵去通知海因里希雷克西斯受傷的消息后就帶著隊伍回了營地。

海因里希得知雷克西斯負傷后立即趕回了營地，他急匆匆的走進了雷克西斯休息的帳篷，見到被包紮好傷口的雷克西斯時，他悲傷的蹲在了床前說：「我的騎士！您怎麼能受傷呢？難道對這個要塞的進攻沒有得到上帝的眷顧嗎？」

雷克西斯的精神已經稍有好轉，他試圖勸阻海因里希屠殺生命說：「我的大人！所有生靈都流淌著同樣鮮紅的血液，您不能……」

海因里希立即站直了身體打斷他說：「我知道這是蒙瓦特的那一套異端理論，不要再說了！我不與你計較」

海因里希一叉腰說：「由於你的貢獻我們沒有太多損傷就拿下了這座要塞，讓部隊士氣正在高漲，後邊的征戰也沒有比這座要塞更艱難的地方了，我不能停下進攻的腳步，要一鼓作氣拿下庫雅維地區去和維爾納大團長的部隊匯合」

海因里希惋惜的看著雷克西斯嘆口氣說：「如果你不想繼續獲得榮譽的話，我會將功折罪，特許你由於負傷帶領部隊離開戰場」

那些錢財和名利對於現在的雷克西斯來說根本不重要，他既然無力阻止屠殺也只能讓自己不在參與其中了。

雷克西斯含淚默默的點著頭，海因里希看著如此悲傷又是滿身被包紮傷處的雷克西斯說：「好吧！也算作為是我的贖罪吧，我會視你為已進了義務，因為負而傷離去戰場的」

海因里希一搖頭走出了帳篷。

雷克西斯也不願意在這個充滿自己殘暴回憶的地方久留，他讓自己的部隊當天在爾托萊格的帶領下返回了梅爾涅茨。

經過漫長的路途，在雷克西斯回到梅爾涅茨時，見到迎接他的妻子和蒙瓦特，他痛苦的抱住了他們跪在地上，痛哭著訴說自己親手把家鄉的悲慘命運帶給了別人的罪惡感。

露金娜也哭著抱著自己的丈夫安慰著他，蒙瓦特用手掌撫摸著他的頭頂，在寬慰著自己的孩子。

一家人擁在一起，為戰爭的殘酷悲傷的落淚了。

從此以後，在梅爾涅茨的雷克西斯開始用充滿慈愛與和善的方式經營著自己的土地，他和妻子一起收納了很多由於戰爭而沒有居所的難民。梅爾涅茨也在和平的光照下繁榮起來。

這場戰爭隨著條頓騎士團大團長維爾納·馮·奧爾森的突然遇刺身亡步入了待歇期，據說行兇者輕易的混進了馬爾堡內，並在大團長維爾納去做晚祈時刺殺了他。

對於行兇者的下落卻無人提起，有人說他被抓了，並且被終身監禁在了馬爾堡的地牢中，也有人說這個行兇者當場就逃跑了，沒有士兵能夠阻攔他的去路。

不論兇手結局如何，當這個消息傳到雷克西斯那裡時，他認為這個行刺者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格蘭德，只有他才能一躍，毫不費力的翻過馬爾堡高聳的城牆混進去，也只有他才能接近戒備森嚴的騎士團大團長的身邊去刺殺他並且逃之夭夭。

新任的大團長路德·馮·不倫瑞克決心與波蘭國王瓦迪斯瓦夫一世繼續對抗。在今後的戰爭中，雷克西斯的梅爾涅茨成為了騎士團守護波美雷利亞地區的防守要塞。直到波蘭國王瓦迪斯瓦夫一世的駕崩后，繼任王位的卡齊米日大王才願意提出和談。

在長久的和談后，雙方終於簽訂了停戰協定。停戰後，條頓騎士團可以把精力專心的放在對薩莫傑希亞地區的異教徒們的討伐上了。

雷克西斯的後代們繼承了他神力的體魄，自己也在梅爾涅茨度過了幸福快樂的餘生。他壽終后，被三男一女四個孩子們，與母親露金娜埋葬在了一起。

下葬時，孩子們按照雷克西斯的遺願，把和石頭一樣的截原放在了永久沉睡的雷克西斯手掌中，深埋在了地下，不讓它在危害雷克西斯的後代們。

雷克西斯的孩子們還在墳地周圍蓋起了一棟石頭建築來紀念自己偉大的父親。

至於格蘭德的下落與解決十字軍詛咒的神秘教會和雷克西斯孩子們的事件，那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白131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