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別

老太太抿了抿茶水，輕輕將茶杯放下，淡淡的說道：

「我要你寫一封休書，把劉氏休了」

聽到此話的李子陽震驚了，休妻明明是件大事，為何這老太說出來輕描淡寫，雲淡風輕。

自己聞言也是為之一愣：

「母親，這是為何」

「不為何」

老太太又端起茶杯細細抿了口茶水「玲兒泡的這茶葉真不錯，仲卿你也嘗嘗」

見老太太這般態度，焦仲卿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喝道：

「我不同意」

聞言，焦老太聞言眉頭一皺，目光凌厲的看著焦仲卿，眼見自己母親似要動怒，焦仲卿又低聲道：

「母親，蘭芝她……」

「夠了……」一個人影推門而入，二人朝門口一看，推門的正是他們口中議論的對象——劉蘭芝。

看到來人，李子陽呆住了，墨離？或許現在應該叫她劉蘭芝。這身打扮差點沒認出來，但能看的出來，墨離臉上很憔悴，而且步履蹣跚，似是勞累過度一般，

「大膽，懂不懂規矩……」

焦仲卿眼見老太太即將發作，便慌忙拉著劉蘭芝退出正房。

二人來到織房，紙房內只有一台織布機和一張椅子，一旁堆積的布匹似在訴說著織布人的不易。

看著堆積如小山坡的布匹，焦仲卿憐憫的看著劉蘭芝，將她擁入懷中，說道：

「蘭芝，辛苦你了」

而劉蘭芝喃喃道：

「我十三會織布，十四能裁衣，十五談箜篌，十六誦詩書，但十七成為了你的妻子后，每日便只能與布匹為伴」

「蘭芝」焦仲卿心疼道。

但劉蘭芝仍自顧自的講述著自己的悲慘經歷

「我雞鳴入紙房，晚上織布到半夜仍不能眠，我在你家連個丫鬟都不如……」

「蘭芝，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焦仲卿安慰道。

看著這一切都李子陽禁不住吐槽：

「這焦仲卿真會畫大餅，你什麼都不做怎麼好起來」

劉蘭芝也知道這只是焦仲卿的說辭，沉默片刻后又說道：

「三天能截下五匹布，但婆婆還嫌我織的慢，她難道知尋常人只能一天一匹呢？」

焦仲卿揉了揉劉蘭芝的肩膀安慰道：

「可能母親不知這一情況，我去與她說說便好是，能讓你輕鬆些」

還在畫，還在畫，李子陽暗自鄙夷道。

劉蘭芝越說越辛酸，但仍強忍住淚水說道：

「我看不是我紡織的慢，而是你家公婆難以伺候，我已經受不了你家這樣驅使，你還是快快跟老太太說遣送我回去吧」

聞言，焦仲卿獃滯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蘭芝」

「無需多言」

劉蘭芝推開焦仲卿，坐到椅子上，輕輕的撫摸著織布機，喃喃道：

「就讓我最後一次為你們家織布吧」

說完，便熟練的紡織起來。

見劉蘭芝如此堅定，焦仲卿只好走出紡房，劉蘭芝用幽怨，期望的眼神看著焦仲卿，但明明是看著焦仲卿，但李子陽卻感覺到劉蘭芝是在看著自己的。

只見焦仲卿回到正房，堂上的老母仍在品茶，見焦仲卿走進來，頭也不抬，端詳著自己的茶杯

「好茶好茶……」

焦仲卿雙膝下跪，雙手作揖道：

「孩兒沒有做高官厚祿的福相，幸而趣的了這麼個好媳婦，在一起才不過短短兩三年，

她的行為沒有什麼不妥當，但為何會遭到您的不滿甚至刻意刁難她」

聞言，淡定喝茶的焦婆婆再也忍不住，眉毛豎起：

「你怎麼這麼固執狹隘，劉蘭芝不懂禮節，行動又是那麼自由，你如今好歹是個府吏，怎能有這般刁蠻的妻子」

焦仲卿則答道：

「能成為府吏也是有了蘭芝的幫助才能當上的，而且小小的府吏也談不上什麼身份」

焦婆婆越發憤怒，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哐當一聲，茶杯破裂，碎片四散，茶水也撒在地上，打濕了一大片。

玲兒聽到聲響，急忙走進屋內，見到屋內狼藉的情形，也是吃了一驚，但身為下人也有自己的覺悟，將一切清掃感覺怎乾淨之後便退了出去。

「你看，就連玲兒都比劉氏懂禮節，不要再說了，東鄰有個賢惠的女人叫秦羅敷，她父親也是官府當差的，我過幾日找個媒人給你說媒去。」

「母親，我畢恭畢敬的向你哀求，要是趕走蘭芝，兒到老也不會再娶別的女子」

「你現在真是膽大妄為，你要是再幫她說話，我以後再也不會允許你們見面」

焦婆婆拍案而起，眉毛豎起。

焦仲卿見母親如此大動肝火，怕她氣壞了身體，便不再多說，辭別母親後退下。

辭別母親后又來到織房，發現紙房已空無一人，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劉蘭芝正收拾行李。

悲痛欲絕的焦仲卿話語已是哽咽：

「我本不願讓你走，但母親的逼迫讓我沒有辦法，你就先委屈一下先回娘家暫住幾日，待我忙完官府的事後定去接你」

劉蘭芝起身，深情款款的看著焦仲卿道：

「君有這份心意便足夠了，但我問心無愧的為辛勤勞作，仍被驅趕，又怎敢奢求再回到此地。」

劉蘭芝頓了頓，紅著眼眶，咬著唇又道：

「我有一件繡花的短襖，綉著光彩美麗的花紋。還有一床紅羅做的雙層斗形的小帳，四角都垂掛著香囊。大大小小的箱子有六七十個，都是用碧綠的絲線捆紮緊。你留著這些東西迎娶後人吧」

聞言，焦仲卿上前將劉蘭芝擁入懷中：

「不會的，不會的」

……

公雞嗚叫窗外天快要放亮，蘭芝起身精心地打扮梳妝。

她穿上昔日繡花的裌裙，梳妝打扮時每件事都做了四五遍才算妥當。腳下她穿著絲鞋，頭上的玳瑁簪閃閃發光。腰間束著流光的白綢帶，耳邊掛著明月珠裝飾的耳璫。十個手指像尖尖的蔥根又細又白嫩，嘴唇塗紅像含著朱丹一樣。

她輕輕地小步行走，艷麗美妙真是舉世無雙。

她走上堂去拜別焦婆婆，焦婆婆聽任她離去而不挽留阻止。

走出家門上車離去，眼淚落下百多行。

府吏騎著馬走在前頭，蘭芝坐在車上跟在後面走。車聲時而小聲隱隱時而大聲甸甸，但車和馬都一同到達了大道口。

府吏下馬走進車中，低下頭來在蘭芝身邊低聲細語：等我來接你……

兩人憂傷不止地舉手告別，雙方都依依不捨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