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落者的命運交替
一座簡約的小教堂里,到處濺灑著暗紅的血跡,牆上、長椅上、地上,乃至神像上,無不是早已幹掉的血液,極具反差的玷污著這神聖的場所。
這裡的大門緊閉著,外面的天似乎黑了,導致教堂漆黑一片。唯一可見的是一位手持燭台的少女,她穿著一件裙擺破碎的黑色長裙,沾染著與這污穢的教堂一樣的暗紅血跡,灰白色的短髮凌亂的略微遮住她微顯猩紅而充滿熾熱的眼眸。
她赤著腳半跪在一座由鮮血繪畫而成的奇異複雜圓環陣圖前,不斷有血液從她右手手腕一道傷口中流出,順著手掌流到食指與中指並起的指尖,她一邊虛弱的喘著氣一邊用自己的鮮血勾勒完善著身前的陣型。
整座教堂寂靜無聲,只剩下愈發緩慢的喘息和愈發急促的點地聲。躍動的燭火照亮著少女的眼前,也照亮她虔誠的神情,隨著最後一筆勾完,她嘴角如釋重負的勾起一絲微笑。
「終於完成了,爸爸媽媽不會白死的,我一會讓那些惡魔付出代價,希望這副貧瘠的身體還能夠承載起帶來希望的靈魂。可惜啊,不是我親手做到那一切,但都無所謂了。我來陪你們了,爸爸媽媽。」
她有些乾澀的嗓音里,能夠聽出那明顯的稚嫩,語氣里滿是解脫,像是刑場上的罪犯一般決然的迎來生命的終結,與之一同的,是滿身的罪惡。
然後她放下左手的燭台,與身後的一本封皮的書放在一起,並拿起旁邊的一把小刀,提著刀踉蹌地走向那血陣中心。她把頭仰起看向黑暗中模糊的神像,面無表情地「呸」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右手毫不猶豫架在脖頸上一抹而過,血流汪汪地從那刀口中噴涌而出,完全染紅了身前的裙面,再流到腳下的法陣上,右手垂下,她的身軀搖晃了幾下后噗通一聲向前倒下。
沒過多久,少女再也沒了聲息,待少女的血淌成一大片時,血繪的法陣突然有線條亮起,外環與內環順著不同的方向由慢到快地旋轉,一行行扭曲的符文接連響應,最終猩紅的光芒大作,照亮整座教堂。少女身遭的血液被吸入運轉的法陣中,她手腕上和潔白的脖頸上的傷口逐漸癒合,然後法陣升起穿過了少女的身體,緊接著漸漸淡去然後消散在空氣中。
教堂里只剩下燭光搖曳。
而在另一個世界,一家醫院的搶救室中,一個口帶呼吸機,胸口完全塌陷顯得猙獰不堪的男孩被幾個醫生和一個穿著西裝大腹便便的人圍著,但他們卻並沒有著急動手。
「胸前肋骨全部粉碎性骨折,斷裂的碎骨全部扎進了內臟,之所以吊著一口氣,是因為扎進心臟和的不多,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但左心房近乎癱瘓,肺葉組織細胞也完全壞死,但救活的幾率還不到一成。」
「嘖嘖嘖,大概要花費多少醫療費用啊?」那個西裝男人說道。
「初步估計大約50萬,後續可能還要再翻上一番。」他身邊一位醫生回答道。
西裝男人:「這小子家庭情況怎麼樣?」
那醫生;「他貌似是一家孤兒院的,靠著慈善費用上了高中,現在那孤兒院的院長去世不久,孤兒院也要拆了,所以他現在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西裝男人:「哼,那就不救,省的浪費我的錢,當初我來這偏遠城市開私人醫院可不是真來做慈善的,沒錢就讓他自生自滅好了,反正孤兒一個,死了也沒人理,待會隨便打支麻醉劑讓他死得舒服點就是我仁至義盡了。」
站在比較靠後的一個醫生聽著這些話低著頭身體一直在抖,
等西裝男人說完最後一句,她再也忍不住了,抬頭看向他開口說道:「可這畢竟是一條命啊!」
已經轉身正準備走的西裝男人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怒氣橫生地對她吼道:「誰的命不是命?就他的是?我為什麼不能用這些錢去救那些可以給我帶來利潤的病人,這樣我就能夠有更多的醫生更好的醫療設施去救更多人,我這是私營,私營!我可沒有國家的資金給我去做大善人,那樣我開醫院救了上個沒下個,我要為了多數人考慮!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來說教我?不過是個呆了半年的,哼,明天你不用幹了!滾吧!」
那站在末位的醫生身子往後縮了縮,眼中帶淚,憤然地盯著西裝男人,說:「你不過是個騙子!口口聲聲講著大道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如果你不是罪惡的資本,又怎麼會明明有錢買新的卻依舊用老舊劣質的心臟復甦器以至於電壓過大害死那位心臟病的大爺,又怎麼會存放過期的消炎藥開給……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西裝男人就怒不可遏地推開其他人快步向她走來,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嘭」地一聲撞在手術台上,然後向地上倒去。
「你給老子閉嘴,你敢血口噴人?」
「這是事實……啊!」
「啪」地一聲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我讓你說,啊,還敢不敢說了?tmd,打你都廢了老子時間!」
他鬆開剛剛抓著那醫生衣領的手,不再看一直哭的女醫生,站起身,正了正衣衫,回頭掃過那些噤若寒蟬的其他醫生,說:「你們還愣著幹嘛,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去多看幾個病人,都給我走!」
說完,他第一個邁步推開手術室大門有些急匆匆地離開了這裡,其他醫生你看我我看你,過了一會也陸續離開,只剩那女醫生靠著手術台抽泣,眼神里充斥著憤恨與絕望。
突然,她聽到幾聲咳嗽聲從手術台上傳來,接著是微弱的說話聲,她連忙扶著手術台站起身看向那男孩,看到他的嘴微微開合,知道是他在講話,壓下內心的痛苦,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說:「你,你醒啦?手術快要開始了,你要不要先睡一覺,這樣醒著你會很痛的。」
那男孩依舊不斷在開口,但是實在太微弱,她邊貼近耳朵去聽,聽到他一直在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女醫生沒能忍住,眼睛又是一酸。
他聽到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被遺棄,知道沒有人能夠幫助他活下來,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但他居然只是在關心我!
她緊緊抓住男孩的手,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沒有做錯什麼,孩子,對不起,是我救不了你,我的能力不夠,對不起!」
「我好,咳咳,我好痛,姐姐,可以幫幫我,咳咳,嗎?」伴隨著幾聲咳嗽,有些許鮮血被咳出,染紅了男孩的胸前衣襟。
「好,好,姐姐幫你。」
說完,她顫抖地直起身,從旁邊的器械架上拿出幾針麻醉劑,悲痛地看了許久,然後注射在男孩胸口的傷口周邊,看著男孩逐漸閉上了眼睛,她深吸了一口,然後拔掉了男孩的呼吸機。
兩行眼淚無聲流淌,她呢喃地說道:「對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讓你不那麼痛苦地活著。」
「謝謝你……」
滴,滴,滴——。
女醫生沒能看見的是,當她轉過身後,有一圈圈血色光環憑空升起,籠罩了台上的男孩,而那光環只一小會就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