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以賊為榮?
入夜,前日的一場大雨,好像只是上天略微打了個噴嚏一般,並沒有持續多久。晚上的蘭州城,除了月光散發著它那獨有的溫柔之外,還是如同白天一般,燥熱地蘭州百姓難眠。
溫柔的月光揮灑在肅王府的窗間,兩個黑影映射在糊了紙的紅漆窗子上。
沈青跟世子朱飛虎坐在肅王府廚房的案几上,桌上洋洋洒洒擺了一桌吃的,荷葉雞,朱蹄膀,黃河鯉魚,還有一壺竹葉青的燒酒散發出酒香,沈青手裡抱著個豬蹄膀在大吃特吃,不時來一口燒酒,還不忘點評兩句:「小虎兒啊,你家這飯食著實是不賴,怪不得你年紀比我還小,力氣就這麼大。」
朱飛虎把那盤就剩了魚尾的黃河鯉魚遞到沈青身前,抹了抹還在發紅的眼睛:「青哥兒,父王叫我跟你們走,明日就要出城,娘親就是一個勁兒地哭,說什麼將我送進賊窩子里,父王還打了娘親一巴掌,將她禁了足。」
僅僅幾天的相處,沈青跟朱飛虎就成為了朋友,自恃武力不弱的世子殿下,在沈青的鐵槍面前屢戰屢敗,屢戰屢敗,終於放下了自己的驕傲,承認了沈青的厲害,將他當做了朋友,也是第一個朋友。
沈青嘴裡嚼著蹄膀,又齜牙咧嘴地喝了一口酒,裝作老成道:「王爺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偷聽陳爺爺談話說外面有好多的反賊,是來殺你父王的頭的,王爺是為了保護你才讓跟我們走的。」
到底是朱家的血脈,朱飛虎聽到這裡,攥著拳頭大聲道:「反賊來了殺了便是,你我二人武藝高強,正好可以建功立業。」小小的少年,也正是有自己心思的時候,又沮喪了起來:「父王這麼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況且陳師傅也在,父王肯定也是沒有信心了。」「青哥兒你不知道,我們雖是宗親,但是勒令非祭祖不得出封,父王娘親他們肯定是要留下來的,這樣一來我又跟孤兒有什麼兩樣?」
聽到朱飛虎這麼說,沈青正在咀嚼的嘴停了下來,猛嚼兩口咽了下去,控了控不剩多少的燒酒,往後一躺,靠在牆上,把頭埋在腿間不說話了。
世子在一旁發獃,木木的眼睛里好像是在想自己獨自一人應該是個什麼樣子。而一旁的沈青也是如此,皎潔的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一滴晶瑩落在了沈青的腿間,索性將頭埋得更低了。
肅王到底還是說一不二的,第二天一早,備齊了陳師傅所要求的東西,腰刀兩百柄,弓箭五十具,箭支五千,還有五千銀兩,另外還應世子的要求專門從武庫拿了一桿鑌鐵長槍送給了沈青。
只見朱飛虎與沈青騎在馬上,各披一身皮甲,聽管家說還是用蛟龍皮製作而成,一匹烏色寶馬立在胯下,看起來也是一個錚錚男兒。只是臉上的鼻涕泡出賣了一切,王妃孫氏指揮著僕役將好些東西裝上馬車。孫氏早上一覺醒來,就聽見王府里喧喧鬧鬧地,去院中一看,才知道是今天寶貝兒子就要被送出去了,來不及跟肅王發脾氣,立馬就喊人為世子準備吃穿用度了。
「牡丹,杜鵑,你們兩個跟著世子去。」王妃孫氏叉著腰對兩個少女說道。
牡丹杜鵑是王妃孫氏的貼身丫鬟,自小就沒了親人,當初的貼身丫鬟成了肅王夫人以後,就喚他們成了代替,牡丹長了一副鵝蛋臉,看起來輕巧可人,平時對世子最是溫柔,世子也喜歡她。可杜鵑就不同了,雖然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蛋兒,但是對誰都是冷冰冰的,還偏愛舞槍弄棒,一支長鞭耍得也是爐火純青,從世子學武起就是世子的陪練,虐得朱飛虎死去活來。
聽到王妃也要讓杜鵑陪著自己去,還在吸鼻涕的世子立馬就下了馬來,兩步跑到王妃面前:「娘親,牡丹姐姐陪我去就可以了,杜娟姐姐還是陪在娘親身邊就好了,杜鵑姐姐武藝高強,萬一賊人攻來,娘親也有個體己人保護不是?」王妃聽兒子這麼關心自己,頓時大哭起來:「好你個老朱,你自己去死,甘州好好的大城你不去,非要送我兒子去那勞什子地方,要去你自己去,小虎兒就陪著娘親。」肅王聽到王妃埋怨自己,也有點尷尬,摸了摸鼻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行你也陪兒子出城,甘州也有闖賊,到時能不能進城還是未知,再說有陳師照料,你又怕個什麼。」肅王對王妃耐心解釋道。
王妃聽肅王這麼說,也就停了哭泣,摸摸兒子的頭,這才發覺兒子已經自己跟自己一般高了,強顏歡笑道:「也是,呆在這王府里悶死了,哪裡都去不得,你那迂腐老漢還要遵從什麼祖訓,不然早就到甘州去了,哪裡要理會這些事情,就當出去散散心,回來給娘親好好講講。」
朱飛虎也被孫氏這一番話說的開心了起來,滿口應承,回頭就翻身上馬,好像真的是打算出去遊玩一樣。
孫氏母子交談一番后,牡丹杜鵑也從後院出來,各自背著一個小包袱,穿著勁裝,牡丹是個不會武的,與杜鵑朝著王妃見禮后,轉身上了馬車。杜鵑也是如此,翻身上馬,冷冷的。腰間別著一支長鞭,粗看起來約莫有三尺長,后腰還有兩把短刃插在鞘里,看得朱飛虎趕緊扭過了頭。
只是沈青第一次看到這麼一個女子裝扮,好奇的緊,看了看自己的裝扮,雖不像朱飛虎穿的那麼豪華,但是也是一身武士裝扮,手裡握著鐵槍,好不威風。再看看朱飛虎胯下,撇了撇嘴,只可惜自己不會騎馬,不像朱飛虎那樣可以撥馬過來,只好下馬,撥了自己過去,張嘴一口大白牙:「姐姐,你叫什麼,是要隨我們走嗎?」
王妃早就跟她們二人叮囑好了一切,哪裡不知道這廝就是一個實打實的賊寇,陳師傅是賊寇頭子,這也是一個小賊寇,不願搭理。
「奴家杜鵑。」說完就扭過了頭,繼續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沈青何嘗不知道杜鵑心裡是怎麼想的,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會武的女子怎麼能錯過,不像村裡的虎丫,打起架來就知道揪人耳朵,搞得自己無從招架。更何況陳爺爺也將單叔是幹什麼的告知了自己,什麼反賊,賊寇,村裡人飯都吃不上了,要不是偷偷在後山種了一些地,早就造反了。再說朱飛虎也將王府里這個奇女子的身世講給了自己,雖然可憐,又哪裡有自己可憐,都沒見過爹爹娘親,就是對這連朱飛虎都討不了好的武藝好奇得緊。
沈青悠悠道:「我單叔可不是什麼反賊,陳爺爺說山寨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只要勤勞,大家都能吃飽飯。我等可不似闖軍那般,見不得別人好,見人就搶。反賊怎麼了,賊寇又如何?官府讓我們吃不飽飯,闖賊來了還要搶我們的糧食,不得自己去掙。」
杜鵑聽了這話,心裡好笑起來:「這廝看起來有一副好皮囊,只是腦袋或許有些問題,反賊還光榮起來了?」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對山寨好奇了起來。
人人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