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假寐
在露西法爾-晨星和皮煙羅談話的時候,在他們頭頂上8層樓的地方,穿過數層樓層和封魔法陣,在一個被嚴密守衛的房間內,共和國超凡事務部工號13號,事務部部長顧倫的眉頭緊皺的看著顯示器上這兩人談話的畫面,面露難色。
顧倫今年45歲,正當壯年。這個看起來頗有些學者氣息的男人在超凡事務部內部算是一個傳奇---他22歲加入超凡事務局,只用了20年就當上了部長,而且沒有收到任何異議,是真的屬於實打實的能力強的實幹派。
不過,面對皮煙羅的時候,這個實力很強的共和國大員依然覺得有些頭疼,因為……..
啪的一聲。
一個厚厚的文件夾被啪的一聲砸在了顧倫的面前,他眉頭略微舒展開,扭頭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一員幹將手---來人個子很高,卻不顯粗壯,體型可以用體態優美,腰肢婀娜來形容;滿頭金髮如同瀑布一般直淌腰間,一雙美目中彷彿有點點星光在閃爍,彷彿能把人的魂兒勾走。
容貌,身材,氣質,大多數女人只要有一項出眾便異常開心,但是站在顧倫身前的女人,每一項都很出眾,足以讓最禁慾的雄性生物都生出搶奪佔有的心思。
不過顧倫對這驚人的美貌是毫不在意,他和這位世界上極少數真正效忠了人類共和國的沙漠精靈已經搭檔了很多年,習慣了她的美貌,也習慣了不要小瞧這美貌背後的實力和臭脾氣。畢竟,他曾經親眼見過對方一隻手就擰斷了一個歐克蠻人的脖子,然後又用神力形成的黃沙之刃捅穿了另一個的頭蓋骨。
而在做這一切的同時,臉不白,心不跳,血壓沒一點變化。對方是真的如同她出身的沙漠一樣冷酷無情。
任何小瞧沙漠的人都有可能會葬身其中,而任何小瞧蕾依麗婭-莫奈伊斯的人,也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顧倫面對這位美艷的同事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任何慾望。
「所以,調查結果如何?」顧倫眨了眨眼,問了一句。
「什麼都沒有,」蕾依麗婭嘆了口氣,從腰間緊挨著手槍的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用修長好看的指頭彈了彈煙盒的底部,彈出一隻點燃,長吸了一口以後說,「我們把這傢伙所有的記錄翻了個底朝天,他確實沒說謊---一個在社會保障部工作的老老實實的公務員,一輩子所有的超凡檢查都沒有任何發現,沒有任何強烈信仰,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甚至任何學習工作上的處分都沒受到過,屬於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那種。」
「這麼一個一抓一大把的傢伙,居然得到了貔和閻羅的兩種力量灌注,你知道么,星語庭和欽天監的傢伙好像也被這事兒折磨瘋了,他們的儀器上居然也只是抓住了一瞬間的反應,」顧倫抓過蕾依麗婭的煙,也點了一根,「但是,監視錄像上確實顯示出了這傢伙……..你看這個…….」
顧倫指了指一個屏幕,上面正回放著街邊攝像頭捕捉到的皮煙羅腹部發出光芒,跪倒在地的錄像。
「貔的光芒,閻羅性質的對靈體吸引能力,完全沒有記錄在案,」蕾依麗婭一邊抓過煙灰缸彈煙灰一邊搖頭,「你說部里因為失誤完全漏掉這麼一個強大的超凡者的概率,有多少?」
「百分之零,我更相信,這是一種沒有觀測過的超凡力量,或許是某種特殊的力量傳輸?」
「但是,他並沒有信仰。」
蕾依麗婭一句話,就讓顧倫沉默了---是啊,
沒有信仰,神秘空間的那些傢伙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的就把力量反饋給他,歷史上也不是沒有人突然獲得超凡力量的例子,但那也都是在一些很緊急的情況下,極其強烈的情感吸引來了神秘空間中那些存在的注意。
比如說,孩子受到威脅的母親在陷入絕境的時候,強烈的情感吸引來了神明的注意什麼的。
「所以,他經歷了什麼,讓他一瞬間得到了兩種力量的灌注?」顧倫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腦殼疼的問道。
「我反覆檢查了他近期的一切經歷,什麼都沒有,」蕾依麗婭攤了攤手,「每天吃喝拉撒,上班睡覺,沒有經歷任何突發的能激活超凡的刺激性事件。」
「好吧,那麼,那個網吧火災現場的靈體,那個鬼魂是怎麼回事?或許是這個火災案刺激了他?」顧倫將煙頭摜在煙灰缸里,煩躁的問。
「哦,那個火災,確實不簡單,」精靈副部長蕾依麗婭一邊抽著煙一邊解釋道,「牽扯到一位按理說根本不可能放出那個等級的狐火的狐人,順便一提,這狐人和對外貿易司還有關係……..」
「我知道,那麼你查清那個狐人和火災到底有什麼關係了么?」
「我的調查被喊停了。」蕾依麗婭聳了聳肩
「你說什麼?」顧倫對於超凡事務部調查超凡事物被喊停這件事表示不理解。
超凡事務部作為共和國管理超凡者的最高權力機關,在調查超凡事件的時候被喊停?
「對外貿易司司長和我一樣,都得到了國家政務院的命令,暫時終止了任何調查,老顧,這水不淺,不過不用擔心,他們說晚點派人來處理那位狐狸小姐的問題,網吧冒出來的鬼魂,我倒是有些……讓人不大愉快的線索。」蕾依麗婭撣了一下煙灰,一臉不愉快的表情。
「那就快說啊…….」顧倫看了看面露難色的蕾依麗婭,翻了個白眼。
「現場的警察處理的很及時,特種彈藥及時將那個靈魂傳送走了,在舉行儀式送其轉生之前,我們儘可能的通過超凡者和她進行了溝通,並且確定了她的屍體的位置-----可憐的姑娘的屍體就被砌在了網吧的牆壁之中。」
「…………..確定身份了么,兇手有線索了么?」顧倫的牙咬得嘎吱嘎吱響。
「目前還沒有,不過,我們的客人,或許是小姑娘的靈魂能掙脫束縛的真正原因,也可以說,小姑娘的靈魂或許是這傢伙突然覺醒超凡的原因?」
「你跟我玩什麼謎語人,說啊!謎語人不得好死我跟你說!」
「在我們發現小姑娘的屍體的時候,她的屍身不僅僅是被物理上處理過封在了牆壁之中,而且也被加上了一層法陣,我想你應該認識這個。」
說著,蕾依麗婭放開卷宗,將一張法陣的照片呈現在顧倫的眼前,顧倫仔細一看,臉劇烈的抽搐了一下,指著照片拔高了嗓門幾乎是喊了出來:
「控靈陣?!」
控靈陣,超凡事務部標註為龍級乙等的禁忌法術,功能除了拘禁靈魂不讓靈魂轉生之外,還有一個惡毒的功能,那就是控制靈魂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在顧倫的記憶中,這種惡毒的法陣,除了在懲處絕對的窮凶極惡之徒這件事上極少數會用到之外,剩下會使用這東西的,就是那些邪教信徒了。
如果涉及到那些邪教信徒的話,這事兒就大了…….
「是哪個邪神的信徒乾的?!」顧倫急忙問。
「哪個都不是,經過緊急勘測,發現控靈陣上沒有任何一個已知邪神的力量殘留,而且控靈陣的設置也很奇怪……….」蕾依麗婭欲言又止。
「奇怪在哪,說啊!」
「專家們還沒解讀出來,這是一種從來沒出現過的控靈陣設置。」
「這可真糟糕………..」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牆裡的屍體…….也是狐人的屍體。」
「真TM妙,奇怪的狐人少女,更奇怪的兇殺控靈案,還有最奇怪的突然出現的雙重超凡,一個有答案的都沒有!!!」顧倫只覺得胸中一股鬱結之氣,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嗓子。
「目前我們知道的是,狐人不知道因為什麼狐火失控,這狐火點燃了網吧,同時也破壞了控靈陣外面的封印,這兩者是有聯繫的,雖然不知道的東西更多,但是,嘿,面對未知不正是我們的職責么,放輕鬆點,一點一點解決問題就是了。」蕾依麗婭拍了拍搭檔的肩膀,又遞給他一根煙。
「呼,」顧倫噴出一口長長的煙氣,「你說的對,一點一點解決問題吧,狐人暴走放火燒網吧的事情優先順序最低,因為上頭已經說了要派人處理;屍體和控靈陣這,一邊等著專家解析控靈陣,一邊和地方警察先把能處理的處理了………最麻煩的是這小子,該死的,為什麼我感覺這所有的事情都是聯繫在一起的?」
「不管是不是聯繫在一起的,這小子完全是咱們自己的麻煩,沒人幫得了。」蕾依麗婭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貔貅雖是避邪之獸,但是卻不大可能如此敏感,被這牆壁中的控靈陣所激,那麼,是閻羅之力么,」顧倫嘟囔著,「可有查明是哪一殿的閻羅么?」
「星語庭和九重天聯繫了,很奇怪,沒收到答覆,根據法律,除非有別的理由,我們能扣押他的時間也不剩下不多了。」
「露西法爾也沒挖出啥有用的消息吧?」
「嗯哼,這小子也確實沒說謊啊,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房間內一時間陷入沉默,過了一會,顧倫再次抽完一支煙的時候,他終於抬起了頭:
「編個理由,把他留下,一個身上出現過雙重超凡的傢伙,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之前,他哪也不能去,如果司法系統有什麼問題,我來處理,一定要把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搞清楚。」
「我辦事,你放心,」說完,蕾依麗婭就接通了下面正在和皮煙羅交談的露西法爾的通信,將只有露西法爾聽得到的話語傳遞了過去,「小晨星,你聽到了,把他留下。」
得到命令后,露西法爾-晨星對皮煙羅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所以,綜上所述,因為您捲入了不得了的超凡事件,得麻煩您暫時留下來陪我們做個調查。」
「我一定配合國家工作,」皮煙羅也笑了笑,不知怎麼的,他覺得眼前的女人特別讓人值得相信,說話有一種能讓人掏心窩子說的舒服感,雖然,這種舒服感讓他本能的在抗拒,「但是咱說實話,能交待的我都交待了,而且我這還上班呢……..」
「啊,其實呢,主要還是擔心您的身體會不會受到超凡的影響,」露西法爾笑眯眯的說,「工作那邊完全不必擔心,我們一定幫您把假請好。」
「那個,其實我在攢年休準備年底去度假來著,一個非常長的兩個月的大假期,您看這………..」
「那確實很遺憾了,不過,身體重要,對不?」晨星女士嬌俏的眨了眨眼。
「倒也是,那就,拜託了。」看著對方堅持,皮煙羅笑了笑,退了一步。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露西法爾-晨星聞言,露出一個糖度好幾個加號的笑容,沖皮煙羅豎了個大拇指后,扭頭就要走。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想問問您。」皮煙羅忽然喊住了露西法爾。
「您說。」
「那個,可能有點隱私啊,您不樂意回答我完全理解,我就是有點好奇,」皮煙羅羞赧的笑了笑,「那啥,您頭上這光圈和身後的尾巴,就是您的超凡力量?!」
「你能看見………」露西法爾的聲音忽然拔高了好幾個音階,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那種軟軟的語氣,「您能看見?」
「啊,能啊,」皮煙羅點了點頭,「我還能看見光圈上有字,就是我不認識…….」
「上面寫著【Iradeiinomnifuroresuo】,意思是【神的憤怒】…………」露西法爾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皮煙羅,「您可真是充滿了驚喜,在這等著我,皮先生。」
說吧,露西法爾奪門而出,留下皮煙羅坐在病床上,他臉上的羞赧和憨厚逐漸消失不見,露出疲倦的表情,又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
在監視器的注視下,他臉色平靜,彷彿重新入睡,只有幾乎不可能被察覺的眼皮的顫動顯示出他的大腦依舊在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