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離去
「婉迷,孤想帶你出宮,到凈寒山看看,你覺著如何,春天已經來了,萬物復甦,到處是綠油油的,一片新景象,你一定會喜歡的。」寐承秋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他愛妃不同意與他一同外出。
「凈寒山嗎」那是冷執在的地方「那我便可以去看冷執了,是嗎。」
「當然,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你都可以去做」「這麼說婉迷是同意與孤外出了嗎。」寐承秋歡喜得像個孩子,他之所以選擇凈寒山,就是因為冷執葬在凈寒山,她會去的。
我們輕車簡從,前往凈寒山。
「婉迷,你看,那是什麼。」寐承秋許久不出宮了,街上許多小玩意兒,我們都沒見過。
「那是變臉的面具,小孩子最喜歡玩了」
「你怎麼知道,我下去給你買一個。」
「皇上」我拉著他,這鬧市太多人了,一點兒也不安全。
「叫我承公子。」他不顧我勸阻下了馬車。
眼前的承公子把我的記憶墜回了從前,那天在酒樓,他說他姓承名囚。
「婉迷婉迷,你可知道我是誰。」
他變著聲調兒把臉藏在面具後面讓我猜他是誰。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要搶奪他的面具。
「你若是猜不出來,就永遠也別想見到我。」他換了氣鼓鼓的語氣道。
「你戴上這個可丑了,快摘下來,你要惹得別人笑話了」
我伸手去摘他那面具臉譜,他的臉龐突然清晰地映入我的眼。
此刻的他不再黃袍加身,就像平凡子弟一般,穿著乳白色的衣裳,親和俊朗,樣子美好。
「婉迷,醒醒,到了。」寐承秋用手指剮蹭著婉迷的鼻樑,寵溺道。
我睡眼惺忪地掀起帘子,頓時被治癒了,外面真的如承公子所說,一眼望去皆是綠色,就連空氣里都充滿了希望。
馬車停在了屬於冷執的這片土地上,看得出來,他早已命人修整了附近的草地,平整而乾淨。
「清明節是不是快到了。」
「清明節是什麼節」
「沒什麼」
「我們去看看冷執。」他牽著我的手,奔向冷執處「婉迷,冷執用生命來保護你,我也如此,我會加倍地愛你護你,你不要對世間有所失望,一切都有我」他一邊帶著我跑一邊說道。
冷執也希望看到我好好的吧,好好地活著。
「那是什麼。」我來過此處,並未發現不遠處有人家,不,不像是人家,更像是一座小塔,連著幾座宅子,好似連一張清池,看不清,卻讓人不忍離眼。
「我們過去看看。」他拉著我往前奔跑,全然不顧身後的侍衛和侍女們。
「好美,我之前怎麼從未發現有這麼一處地方」這裡簡直宛如人間仙境,幾處低矮的宅子,一兩處建在了湖上,湖上碧波柔緩,時而波平如鏡,那座小塔映襯在水面上,像極了一幅山水畫。
「喜歡嗎」
「喜歡」
「這是我為你而建的」
「皇上」我不敢相信這眼前的一幕。
「婉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既沒有奴役士兵百姓,也沒有大耗財物,這些宅子建造簡約,是我按照尋常百姓家的宅院建造的,我知道你不喜歡金碧輝煌的宮殿,我更知道你不喜我為了你勞民傷財」
「皇上」我感到有一束光照亮了在黑暗中匍匐已久的我。
我在這裡休憩了大半個月,奏摺不斷從宮裡運送過來呈他批閱,其中大部分是朝臣批判我的摺子,寐承秋只要一翻開便丟到一旁。
「我們回宮吧」再不回宮,我真成為了他們口中禍國殃民的妖女。
「你若不想回,便不回」
「皇上,婉迷願意跟你回宮」
寐承秋等這一句話等得太久太久了,久得他以為他不會聽到婉迷說願意這兩個字了,他知道,無論他做什麼都難以撫平她的傷痛,他帶給她的傷害太深了,不過幸好,他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他知道,婉迷這一刻,是真正地屬於他了。
「婉迷」他不禁呼喚親吻她,要她,享受這遲來的一刻。
「皇上,後宮不能獨寵,皇上這樣會把婉迷置於危險的境地,哪怕皇上讓婉迷成為寐朝的皇后,也是一樣,皇上獨寵,會讓後宮不得安寧,朝廷不得安寧,婉迷也不得安寧」
「孤怕你受委屈」
「在宮裡誰不受委屈呢,皇上有時候不也受委屈嗎,自由是相對的,權力也是相對的,不是嗎」
「你說得對,是孤太過用力愛你」寐承秋是不管不顧的,他一度覺得他遺傳了先皇,先皇為了古妃,也是不顧一切,不顧朝臣勸阻,也不管後宮掀起多少波瀾,他仍只愛古妃一人,只是古妃命短,古妃離世,難道是因為先皇太過寵溺嗎,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他要把對她的愛藏起來,他要讓她活得好好的。
我最終回到了宮裡,開始了不一樣的生活,因為寐承秋。
封后一事暫且擱置了下來,朝臣對我不滿,寐承秋不再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來。朝廷朝著向好的趨勢發展,寐承秋關於土地,賦稅以及科考等新制逐漸得到施行,原本風雨飄搖的朝局開始穩若金湯。
然而,北境珂國竟不知死活,聯合西部亞瑪挑起事端,珂國聽聞先皇駕崩后,新帝上位,重臣被貶,朝局動蕩,認為此時出兵,定能勝仗。
但,珂國真是打錯了算盤,如今的寐朝,只比以前更加穩固,士氣更為激昂。
古揚再次請求出戰,立誓重創珂國,讓其再無擾犯之心。
我在後花園遇上了前往覲見皇上的他。
「臣見過婉迷娘娘」他已君臣之禮拜見。
「將軍免禮」我說道,「聽聞將軍明日即動身前往北境」。
「是的娘娘,珂國聯合亞瑪再次擾我朝邊境,我朝邊境百姓深受其苦,這次,古揚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上一次,若不是因為珂國來犯,他就不會上戰場,他不上戰場,她就仍然是他的妻子,他不要什麼功名利祿,他只想要回他的林三三,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不再屬於他。他對珂國有家國恨,他一定會討回來。
「婉迷相信將軍的能力,也相信寐朝的國力,珂國和亞瑪這時候來犯,相當於以卵擊石,是不自量力,但將軍切記窮寇莫追,否則容易使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臣謹遵娘娘教誨」。她一向有自己的見解,他喜歡聽她的教誨。
「娘娘在宮裡,過得可還好」,他聽說了冷執的事情,他知道她一定因為冷執的事情受到了重創,冷執對她而言,太重要了,失去冷執,她恐怕難以活下去。可是他卻無法寬慰她,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能夠,他知道冷執是愛她的,愛得超越了生命,他知道她把冷執當做至親的人,他們一路走來,相互依偎著,沒有冷執,便沒有她,沒有她,冷執也就不存在了。對於冷執,他沒有辦法控制,知道,他永遠不會傷害她,三三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沒有三三,他不會活到現在。他容忍他留在她身邊,一是因為他知道冷執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止,二是因為他可以保護她不受傷害,只要她不受傷害,一切都好,多一個人愛她,就愛吧。只是沒有想到,他最終還是對冷執下了手,這天下,能殺死冷執的,恐怕只有他了吧,他一向都是如此,為了一己之私全然不顧他人的傷痛,只為得到自己想要的,現在,他終於得到她了,但願他能夠待她始終。
「多謝將軍關心,婉迷在宮裡一切安好」
「臣······」他欲言又止,他多麼想告訴她,他並不知曉她回府,也並不知道她還活著,他多麼想告訴她,他想她,發了瘋似的想她,如果她願意,他此刻就帶著她離開,但是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真要帶她走,想必連宮門都出不了。她現在是皇上最得寵的妃子,他算什麼呢。
「請娘娘保重身體,臣先行告退」他知道他不能多留,多看她一眼都會有罪,皇上對她的寵愛有目共睹,皇上為了她,與朝臣交鋒,為了她,枉顧綱常,天下都在議論她迷惑君王,實則不知,她足智多謀,男兒都未必比得上,想必皇上的一些政令和措施是她提出的,她沒有迷惑君王,她在讓寐朝更加向好,古揚知道,她的腦袋裡總有一些讓人看出乎意料的想法,這些想法常常成為關鍵,她像個精靈,又像個老者,其實他也沒有完全弄懂她,她是個迷,相信皇上也有同感,不然他不會為她著了迷,被她所吸引著。若是讓皇上知道,他眷戀著他的妃子,只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怕再把她置於危險之中。
「稟皇上,古將軍到了」李公公有點欲言又止,「皇上」
「何事欲言又止」
「古將軍剛才在後花園,遇見了迷妃娘娘」
寐承秋放下奏摺,「傳他進來吧」
「臣,參見皇上」
「免禮」「明日你即將帶兵出征,今日召你前來,是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請皇上吩咐,臣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與他們交過鋒,他們是何等狡猾你也知道,但我朝將士士氣高昂,整體實力有所增強,相信你很快就能夠打勝仗,但是此次,孤不想只把他們趕回我朝北境以外,我要他們臣服於寐朝,成為寐朝的附屬國,接受寐朝的統領,也就是說,必須拿下珂王和亞瑪王,這一次,決不能再給他們東山再起的機會,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定當竭盡全力,拿下珂國和亞瑪,拓展我朝疆土,壯大我朝勢力」
如古揚所猜想,皇上必不會善罷甘休,今日皇上所提,皆在古揚預料之中。但是寐朝實力雖比之前有所增強,但是珂國和亞瑪聯合起來,並不易對付,亞瑪人兇狠善戰,珂國蒙將軍詭計多端,兩者聯合,擊退尚且有把握,若要拿下兩個頭領,難度極大,古揚頓敢任務艱巨。
她竟還在後花園中餵魚,如今已接近午時,太陽炙熱,她怎還不回宮,這樣的天氣酷熱難耐,她性子還是一樣,不管不顧,總是由得自己的性子來。
「娘娘,天氣酷熱,還是早些回宮吧」
「謝將軍關懷」我突感暈眩,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娘娘」古揚來不及思考,他把她抱了起來,即使深感此舉不妥,但他仍然不管不顧,抱著她回了寒西宮。
「傳太醫」
春香心急如焚,娘娘剛才明明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暈過去了,這到底怎麼回事,而且古將軍這樣抱著娘娘,若是傳了出去,娘娘的名聲可就全毀了呀。可是當務之急,是要請太醫過來為娘娘診脈。春香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古將軍」春園看到古將軍直闖後宮,嚇了一跳,仔細一看,他抱著的是她的主席,「娘娘,這」春園不知如何是好,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春香已經去傳太醫,太醫很快就過來」古揚把她放在榻上,他看了她一眼,說道,「照顧好她」,隨即離去,明日他將再次前往北境,且不知還能不能安然回來,今日出格之事,想必皇上能控制妥當。
李公公跌跌撞撞,「回皇上,迷妃娘娘在後花園暈倒」
「什麼」寐承秋丟下手中奏摺,疾步走往寒西宮。
「皇上,迷妃娘娘暈倒時,古將軍正好經過,古將軍把娘娘送回了寒西宮」
寐承秋停下腳步,心生醋意的同時,吩咐道,「讓所有見到古揚送迷妃回宮的人閉嘴,若是走漏了任何風聲,一個不留」
「是,奴才這就去辦」李公公驚出一聲冷汗。
「太醫,迷妃如何」寐承秋箭步踏入寒西宮急切地問道。
「臣,恭喜皇上」李太醫道,「迷妃娘娘懷了皇嗣」
「當真」寐承秋不敢相信。
「老臣不會診錯,迷妃娘娘的喜脈,一月有餘了」
寐承秋來回踱步,不停地搓手,他此刻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婉迷竟然有了他的孩子,婉迷竟然有了他的孩子,他真不敢相信。
他靠近婉迷,她的呼吸還是那麼輕,他輕撫著她,生怕她有任何不適。
「太醫,迷妃身體如何,可要緊」
「回皇上,今日天氣酷熱,娘娘在烈日下久坐,站起來會有暈厥感,娘娘身體並無大礙,請皇上放心」
「誰允許迷妃娘娘今日一個早晨都在後花園裡曝晒的」寐承秋怒氣沖沖地問。
「請皇上恕罪」春香嚇得直哆嗦,她知道皇上有多在意娘娘,這回挨板子是挨定了,「娘娘一向不聽奴婢們的勸阻,奴婢下次一定提醒娘娘,請皇上恕罪」
「來人」寐承秋還是打算以此懲戒,婉迷太寵下人,以至於他們無法無天,沒有盡到應有的本分。
「娘娘醒了」春園看著娘娘的眼皮動了動,醒了過來。
「婉迷,你感覺如何」
「婉迷沒事,不知為何感到頭有點暈」這麼一大堆人圍著,李太醫也在,春香還跪在地上,這是發生了什麼,「這是怎麼了,皇上,婉迷沒事,皇上別嚇壞了她們」,一大堆兒的神情怪怪的。
「你好好躺著,不許再亂動了」
「婉迷沒事,婉迷沒覺得哪裡不舒服」,「你們起來」我見不得她們那樣惶恐地跪著。
「太醫說你懷了孤的孩子」
「什麼?」
「一個多月了」
寐承秋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再看看這滿屋子的人,我摸了摸我的肚子,是真的嗎,一個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了嗎。
「真的嗎」我看著寐承秋。
「是真的婉迷」
我的肚子里有了一個新生命,日子開始有了期盼,我每日吃好睡好,就等著她慢慢長大,我想她一定是個女孩,我希望是個女孩,她會是個快樂的公主。
古揚在北境開始了戰火不斷的日子。
顯然,珂國和亞瑪這次是有備而來,對古揚的戰術又極為熟悉,珂國蒙將軍和亞瑪科顏不按常規戰術,專門使用各種詭計,夜襲放火,投毒,使用石器,火箭等,想要以擾亂軍心的方式,挫敗我方士氣。
對此,古揚深惡痛絕,決定主動迎擊,不給對方挑釁的機會。
古揚一次又一次讓珂國與亞瑪退守北境,如今珂國和亞瑪朝都遷移上北,再往北,惡劣的氣候,將無法使人生存,珂國亞瑪再不投降,國將無國,百姓已經流離失所,不願再有戰事。
這一次,亞瑪作了最後的垂死掙扎,再次偷襲古揚駐紮軍營,古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他一路乘勝追擊,追出了軍營百餘里。
古揚率領一隊人馬追到山坳之際,遭遇了埋伏,將士死傷,只剩幾人,古揚這時候才想起迷妃所說,窮寇莫追,是他太心急,太大意了,他們就是為了把他出來。如今這陣勢,想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了。
沒想到,他古揚竟然犯了兵家大忌,如今要命喪這荒山野嶺間,實在有所不甘,奈何對方處於有利方位,剩下的幾位將士就要抵擋不住了。
戰場上,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以為他已將生死看淡,如今,他抵擋著四面八方的火箭,石塊,眼前浮現的,一直都是她,是她向他投擲雪塊的樣子,是她站在弔橋上可憐又委屈的樣子,是她倔強地跟著來燕城在城外等她的樣子,是她成為迷妃的樣子,他越來越感到疲乏,越來越累,覺得痛,是心痛還是哪裡痛,他分不清來了,好像血汗在流淌,他分不清是血還是汗,是淚還是水,我撐不住了三三,他眼皮子耷拉下來,他覺得他的身體成了一個窟窿,不,其實早就在失去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千瘡百孔了,如今,他終於要解脫了。
副將李達趕到時,古揚已經失去了意識,此地山坳,不宜久戰,他救起重傷的古揚,即刻返回軍營,並且第二日,發起總攻,一舉將蛇鼠一窩的珂國和亞瑪,趕到了查瑪山,查瑪山地勢高處,現在已經有了積雪,氣候嚴寒,植被稀疏,他們撐不了多久,便會糧草不足。
李達表現驚人,他的將領才華體現得淋漓盡致,在前幾次作戰中,先是提了許多可行性的想法,戰場上更是奮勇,幾次下來,古揚已經將他升為副將,古揚重傷昏迷不醒,幸而有李達穩控軍心,一鼓作氣。
如今,只需等待時日,看珂國亞瑪是什麼樣的表現而已了。
古揚昏迷了整整數天,能撿回一條命是萬幸,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箭傷,刀傷,撞傷,加上失血過多,使他臉色蒼白,身體無法動彈。
蒙貝德沒想到,除了古揚,又冒出個李達,從未聽說過此號人物,好不容易讓古揚中了圈套,沒想到還是被救走了,蒙貝德已然感到絕望,這查瑪山實在太冷了,將士們抱成一團取暖,糧草不足,他們撐不了幾天了。
亞瑪鈿將同樣如此,沒想到想要左右夾攻的他們,同時被逼上了查瑪山。
眼看著將士們抵擋不住寒冷,糧食即將用盡,亞瑪王和珂國不得不商議和解一事。
只是,這一次,想要寐朝接受和解,怕不是易事,沒想到,小黃帝竟然比老皇帝還要厲害幾分,原本以為,寐朝根基動蕩,是討回尊嚴的最佳時候,沒想到,珂國竟要因此而亡了。
亞瑪王氣急敗壞,若不是珂國攛掇,亞瑪不會落到如今的田地。亞瑪並無攻打寐朝之心,如今,亞瑪王只想保住自己以及將士的命,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舉了敗旗,表示願意歸附寐朝,,並將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艾瑪獻給寐王,以表誠意。
寐承秋欣然答應,只要亞瑪投降,珂國成不了氣候,只需再等待些時日,相信很快就可以把珂國收入囊中。
只有古揚感到憂心忡忡,當他命人護送亞瑪的公主艾瑪回朝時,他才發現,那晚他沒有看錯,她蒙著面紗的樣子,像極了她,所以他才拚命追了出去,全然不顧什麼兵法和囑咐,只為了看一眼她究竟是誰,卻中了對方的埋伏。
如今,亞瑪王竟然把她獻給了皇上,艾瑪和她如此相像,性子如此剛烈,武藝如此高強,進了宮,不知是好是壞,對迷妃來說,並非好事。
古揚想阻止艾瑪進宮,他能感覺得到,眼前這個異域的美人會給她造成威脅,艾瑪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女人,迷妃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又該怎麼阻止呢,且不說她自身武藝不差,她身旁的幾個婢女也是練家子,亞瑪人人善戰善毒,想要對一個公主下手,不是易事。且如果艾瑪發生異況,寐朝與亞瑪之間的聯姻不成,兩國之間拿什麼來和解,艾瑪是亞瑪最寵愛的公主,發生意外,難保他再挑起事端,到時他不顧百姓不顧將士性命,只為討回一口惡氣,又將是一場激戰,古揚不能冒這個險。
苦撐半月余,珂王終於派蒙貝德前來議和。
珂王願將兵權交寐朝統管,同意將珂國改為寐珂郡。
歷時7個月的戰爭,至此結束。
古揚戰功赫赫,揮師回朝。
皇上為古揚接風洗禮,擺了夜宴,同時接受寐珂郡及亞瑪郡的朝奉。
古揚再一次看見了艾瑪,她換了亞瑪裝,穿上了寐服,但是身上的那股邪氣並沒有隨著換了裝束而有所消減。
迷妃即將臨盆,她沒有出現在宴席上。
古揚無心在這種場合上飲酒作樂。
他一直在想蒙貝德最後跟他講的話,艾瑪,是不是跟你妻子長得很像。
上次三三被他們擄了去,以此作為要挾,想必他們都見過,古揚對此不驚奇。
讓古揚感到沉重的是,貝德說,他在三三回府的過程中,試圖再次施用同樣的伎倆,卻發現有人比他們動手還早,貝德德手下一眼便看出,那是寐承秋的手下親信。他與他交過鋒,寐承秋擄你妻子做什麼?貝德問。
古揚啞口無言,他終於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他只是不斷地去反駁在腦中形成的這種念頭。他在戰場上拚死戰鬥,寐承秋卻枉顧一切奪去他最心愛的人,賜婚於他,封三三為妃,一切都是他策劃好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古揚不知道,這樣的君王,是否還值得他一如既往地效忠。
古揚起身離席,此刻他看著坐在高位上的寐承秋,突感無力,儘管他是天子,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是古揚還是覺得心裡堵得荒。
那是她嗎,她即將臨盆了,怎麼還出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古揚快步走過去。
「參見迷妃娘娘,夜裡風大,娘娘還是回宮歇息吧」
「聽說你受了重傷,還好嗎」
「謝迷妃娘娘關懷,臣身子已痊癒,請娘娘放心」
「那便好,今日覺得胸悶,想出來透透氣,不料又碰上了你」
古揚看著她,忽然覺得,她好像與之前有了一絲絲改變,她好像有了一種為人母的光環,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了孩子,是兩個人,她肯定特別疼惜她的孩子。若是他和她也能有一個孩子多好。
「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可有人欺負你」。
「將軍勿需擔心」
古揚毫不避諱地看著我,眼裡充斥著擔心和心疼,他蹙起了眉頭,發生了什麼,讓他用這種眼神看我。
「請迷妃娘娘多加小心,無論是枕邊人,還是自己人」
「謝將軍提醒」我確切地感覺到古揚不一樣了,雖然打了勝仗,但是我覺得他整個精氣神都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重傷的緣故。
聽聞亞瑪的公主武藝高強,每日在宮裡練武,皇上有空陪著練,艾瑪還喜歡喝酒,她與後宮里的女人都不一樣,她不僅長得美,性情大方又得體,從不忸怩作態,你要她學這宮裡的規矩,她也學,但是學出來總是以她自己的方式,惹得皇上哈哈大笑。
自我懷皇嗣以來,皇上就疏遠了和我的關係,自從亞瑪的公主來之後,他便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我竟然有了失落感,我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了。
今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古揚說的,無論是枕邊人,還是自己人,多加小心,一直迴旋在我腦里。古揚到底什麼意思,他在提醒我什麼。
枕邊人,自己人,枕邊人,自己人······
「春香春園,替我更衣」
「娘娘這是要去哪兒」
「去一趟華安殿」
「娘娘,華安殿太遠了,太醫囑咐,您不適宜走動太多」
我不顧春香春園勸阻,挺著肚子到了華安殿。
「回娘娘,皇上昨夜宿在廣信宮還未回殿」李公公心想,迷妃娘娘怎麼這個時候來了,皇上若是知道,肯定得開心一整天,只是怎麼這麼不湊巧,往常這個時間點,皇上早就在批閱奏章了,李公公得去通報一聲。
原來皇上在陪艾妃練武。
「皇上,迷妃娘娘今晨到華安殿找您」李公公附耳小聲道。
「婉迷,婉迷一早過來找孤可有事,你怎麼說的」
「奴才,奴才······」李公公冷汗直冒。
「你就不能說我在後花園或者行軍殿嗎」寐承秋氣不打一處來,婉迷很少會主動來找她。
「艾妃,大臣有要事稟報,孤先回殿,明日孤再陪你練」
「皇上可要說話算話」艾妃不高興地嘟嘴道。
皇上出了廣信宮,艾瑪便對下人道,「你去看看皇上到底是回華安殿,還是去了哪裡」
「娘娘,皇上沒回華安殿,去了寒西宮」
「知道了」艾瑪的臉上閃過一絲惡毒的神色。
艾瑪一入宮就聽說,寒西宮裡的那位不簡單,剛入宮的時候,把皇上的魂都勾走了,皇上的眼裡除了她,誰都容不下,是盛極一時的寵妃。不過,聽說,自從她懷了皇嗣後,皇上便冷落了她,宮裡都在傳,她那方面了得,如今懷了皇嗣,皇上倒不為她所動了。艾瑪還聽說,自己與她還有幾分相像,尤其是眼睛。奇怪的是,為什麼在與寐朝激戰中,父王要把自己當誘餌引古揚上鉤呢,為什麼古揚看到自己,就毫不猶豫地追了出來。艾瑪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如今李公公在旁邊耳語了幾句,皇上就跑到她那裡去了,說皇上不在意她,怎麼可能,艾瑪要去會一會傳說中的女人。
「婉迷,你找孤,可是有什麼事」寐承秋心情頗好。
「婉迷見過皇上」
「你別動你別動」寐承秋生怕她身子不方便,再過一個多月,皇兒就要出生了,他可不想有任何閃失。
「聽說昨夜皇上宿在艾妃處,今晨都未回華安殿」我裝作無意道。
「艾妃喜歡練武,孤也許久未活動身子了,就陪她練了一會兒」
「聽說艾妃長得極其漂亮,是嗎」我問他。
「這天底下,沒有人能比得上你婉迷漂亮,在孤心中,你是最美的」
「是嗎」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會吃醋了。
「下個月我們的皇兒就要出世了,皇上可曾想好給娃兒取個什麼名字」
寐承秋哈哈哈大笑起來,「婉迷,你今天就為這事找孤嗎,皇兒的名字我早就想好看,等他出生,我再賜名,現在不急」
「噢,是嗎」
「皇上,艾妃在宮外」李公公進來稟報到。
寐承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沒想到她這麼不識趣。
「娘娘,艾妃在宮外,想見娘娘」春園悄悄告訴我。
「讓她回廣信宮去」寐承秋道。
「皇上,艾妃來都來了,就讓她進來吧」我正好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與我十分相像的女子。
寐承秋見我如是說,倒也隨了我。
「讓她進來吧」寐承秋道。
「艾瑪見過皇上」艾瑪對皇上行了禮,「艾瑪見過迷妃姐姐」她毫不避諱地打量我。
我也在打量她,都說兩個長得相像的人,會惺惺相惜,但是眼前的姑娘,好像對我有些敵意,她的眼睛確實是像我,但是眼神不像,她眼睛里透著一股子精靈勁是我沒有的,她長得很讓心賞心悅目,可能是常年練武的原因,整個人精神氣特別足。
「你怎麼來了。」皇上神色不悅地問。
「艾瑪聽聞,迷妃姐姐與艾瑪長得像,想來看一下迷妃姐姐」她一臉坦誠地對皇上說道。
「迷妃懷著身孕,不方便接見,我下過命令,任何人無事不得來打擾迷妃,你忘了這規矩了嗎」
「艾瑪沒忘,艾瑪想著,皇上在迷妃姐姐這裡,就過來給姐姐請個安,沒有別的意圖」艾瑪這時候才發覺,她與迷妃在皇上心裡的差距,不是一點而已。
「行了,回廣信宮去吧」寐承秋毫不給她台階下,一是因為她違背了她的命令,私自到婉迷這裡來,二是她的不識趣,想當然地以為他給的寵愛能當成法寶在這宮中穿梭自如。她的不懂規矩不似婉迷,婉迷是不屑,而她則帶著變相的討好。
艾瑪一臉委屈地從寒西宮裡出來,等著瞧,艾瑪心想。
除了艾妃,寐承秋又納了一個妃子,直至詔書下達,我才知曉,那人是白沙。
白沙與我,曾是閨中密友,她一定會把我認出來。
她見到我的那一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她卻什麼都沒有說,也不問,她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少知道些好。
她仍叫我姐姐,我仍喚她白沙妹妹,只是,我們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無話不談了。
聽說,寐承秋在微服私訪時,去了白府,一眼被白沙身上那種純真的氣息吸引,回宮后,立即擬了詔書。
他相繼納妃,我則大腹便便。
古揚奉命到華安殿面見皇上,商議朝事。
「聽說迷妃娘娘難產,快不行了」
「是嗎」
「皇上剛剛趕了過去,聽說情況危急」
古揚在永生廊上,聽到侍女在談論。
「你們說的可是迷妃娘娘?是迷妃娘娘嗎」古揚急切地問道。
「是,是迷妃娘娘」
古揚無法控制自己,哪怕是皇上的後宮,他也要闖進去。
他不管不顧地趕往寒西宮。
到了寒西宮,他發現她正懶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這樣的她,那麼安然,那麼美好。
「三兒」他呼她。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了他。
「古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後宮不允許男子進入,你這是犯了大忌,請快快離去」我急急地站起來,這要是傳了出去,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古揚不管不顧地向她奔去,擁抱她。
「三兒,跟我一起走,好嗎」
「你放開我」我掙脫他,「我不會跟你走的,你必須儘快離開這兒」
「三兒,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我是自願留下來的」我告訴他。
「我愛他。」我說道「我有了屬於我和他的孩子。古將軍,你今日闖進了這道門,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現在走還來得及」
聽到她說她愛他,古揚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不再愛他,她愛他,她不會跟他離開這裡,她甘願為了他留下來。
「三兒,來不及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今日之所以闖到這裡,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你千萬要小心。」既然這就是她想要的,那他就只能離開。
古揚轉身離去,去了華安殿。
「臣參見皇上」
寐承秋視古揚於無物,繼續批閱奏章。
古揚私闖後宮的事情,皇上剛才已經聽說了,他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古揚並非如此衝動之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緣由。
古揚深知自己已犯下大忌,所以一直跪著,等候皇上發落。
「你可知道,你的衝動會對她產生多大的影響嗎,她好不容易在宮裡沉寂下來,你現在是再一次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寐承鞦韆辛萬苦布下的局面,被古揚打破了,這段時間以來,趁著新納艾妃,他極少去看她,就是想在她臨盆的這段時間少一些人關注,給她安寧平靜。
「臣請求辭去官職,請皇上成全」古揚知道,這是保全迷妃,保全自己的唯一方法,至於皇上放不放過自己,那要看皇上如何抉擇,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君王,他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掌握著生殺大權,他足智多謀,做事不動聲色,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拯救了寐朝,鞏固了朝政,頒布了新令,寐朝一片新氣象,他善於用人,不罰決斷,更不會心慈手軟,他那麼的冷酷無情,不擇手段,奪人所愛,殺人所愛,殺己所愛,只為得到自己想要的。
「皇上既然給了她的希望,就不要讓她失望」古揚毫不猶豫地摘下官帽,退出了華安殿。
「查清緣由了嗎」寐承秋問。
「回皇上,查清楚了,古將軍走到永生廊時,有幾名婢女在談論古妃娘娘,說,說是古妃娘娘難產,性命堪憂」
寐承秋氣得把眼前的奏摺全推翻在地,「誰如此大膽,竟然如此清楚大臣的行蹤,拿捏得如此關鍵,給我嚴查,查,查出到底是誰指使」
「是,奴才這就命人嚴查」一涉及到迷妃娘娘的事情,李公公就緊張得直冒冷汗,在這宮裡,最不能惹的主子,是迷妃娘娘,惹了皇上,興許還有活路,惹了迷妃娘娘,那真是一點活路也沒有了。
看來古揚已知曉一切,不然他不會如此決絕離去。古揚戰功赫赫,若因此事辭去要職,天下百姓不知要如何議論,到時就真的是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來人,吩咐下去,就說今日是孤特意讓古揚到迷妃處取物件,古揚是奉了皇命到達後宮,並不是私闖後宮」
「是,奴才這就去辦」
「擬旨:古揚,奮勇殺敵,身負重傷,不忘聖明,戰功赫赫,為寐朝開疆拓土,立下汗馬功勞,晉陞為一等國公」
聖旨送達,古府上下一片歡慶,只有古揚知道,功高蓋主,私闖後宮,彈劾的奏摺將會不斷上呈,很快,欲加之罪就會落在他的頭上,到時,別說自己,能不能保住家人性命都還未知。
總算是虛驚一場,皇上沒有因此責罰古揚我得以鬆一口氣。
「尾巴處理乾淨沒」
「娘娘放心,絕對不會查到我們這,那幾個婢女的家人已經安置妥當,她們懂得分寸的」
「那就好」
沒想到,皇上不但沒有怪罪,反而嘉獎了古揚,不過也不算白忙活一場,證明古揚為了迷妃,連命都可以不要。
「取信鴿來,我要傳書信給父王」艾瑪相信,迷妃這個人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她要掌握她的全部信息,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才能登上這寐朝皇后的寶座,只有這樣,父王及族人才才能享有無上的榮譽。
艾瑪簡直不敢相信,有人親自把消息送上來,真是得多感謝她了。若是迷妃知道皇上對她做過的事情,肯定會對皇上大失所望吧,別說皇后,想必她連皇上都不想再看見。艾瑪臉上閃過狐媚的一笑。
很快,她就會是宮裡最得寵的女人了。她必須儘快下手,萬一迷妃生下皇子,地位節節攀高,要想扳回局面,那可就難了,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成堆的奏摺,都是彈劾古揚的,彈劾古揚飛揚跋扈者有之,目中無人者有之,目無法紀者有之,在這些奏摺中,古揚的一句話,一個細微的舉動,都被放大百倍千倍。其中有一奏,細數了古揚從未出征前到現在的惡行,總共十八條,連古揚與青樓女子的行徑也被作為彈劾的理由,貶斥古揚品行不良等。
但寐承秋知道,這些都不足以構成罪由,古揚清廉公正,精忠報國,為朝廷不惜死而後已,他不僅豪無謀逆之心,心中更是對君主敬畏和忠誠,對百姓有憐憫與熱忱。這些彈劾他的人,有些僅僅是因為妒忌古揚功勛,有些則認為古揚此刻的功勛已經威脅到皇權,百姓信古不信皇,擁古不擁皇,這是大諱。
「皇上,邱大人求見」
「請他進來」邱賦此刻求見,想必是有急事。
「老臣參見皇上」
「邱老快快請起」寐承秋上前攙扶,邱老是三朝元老,如今年事已高,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良臣,他這麼多年,靠得是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和認知,才能一直受器重到現在。
「皇上,臣得到消息,古揚私自屯兵練兵調兵,兵部器械自由調度,老臣還聽說,古揚帶領的士兵,不聽兵符調度,只聽古揚命令,這不僅危急皇上安全,寐朝安危也受到威脅,萬一古揚有謀逆之心,我朝危矣,請皇上即刻捉拿古揚,卸下古揚兵權,確保我朝安危」
「邱老,你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你要孤如何捉拿古揚」
「為了我朝安危,即便是沒有證據,也要把古揚捉拿歸案」
「沒有證據,如何服眾?如何跟天下百姓交代?古揚出生入死,立下的汗馬功勞人盡皆知,你要孤如何?」
「顧不得那麼多了皇上,再遲就來不及了,外面已經傳開了,說古揚覬覦皇上的妃子,屢次硬闖後宮,這樣的行徑,如何還能再留他」
「謠言已到如此地步了嗎」寐承秋大怒。
「且不管是否謠言,古揚已然威脅到皇權的鞏固,皇上再不採取措施,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寐承秋沒有想到,外界已經有此謠言傳出,如今這朝勢,若任由古揚這樣發展下去,勢必會引發紛爭,惹得百姓議論不已。可是,一旦對古揚下手,他和婉迷之間······
「邱老,你容孤再想想」
「皇上,老臣深夜前來,就是覺得一刻也不能耽誤了」
「送邱老回府」寐承秋吩咐道。
「皇上,謝師爺,陳大人梁大人還有唐知府求見」
「讓他們都回去吧」這些都是老臣了,寐承秋知道他們想說些什麼,讓寐承秋不明白的是,謠言如此離譜如此快速,已經讓眾大臣按捺不住,感到危機四伏了。
寐承秋數夜未眠。
「傳齊燕雲」
「臣參見皇上」
「孤命你,即刻帶兵抓拿古揚,押入7號牢房」
「臣遵命」
「將軍,齊燕雲把古府圍起來了」李達收到風聲,提前趕到古府,想要解救古揚,「我們可以殺出去」,李達急道。
「終於來了」古揚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將軍為寐朝出生入死,不僅敗那擾我邊境之賊寇,開拓了我朝疆土,更是對君王忠誠不二。如今皇上卻要以莫須有的罪名逮捕將軍,如何服眾,讓將士和百姓們如何讓看待。」
「李達,把我拷起來吧,只有這樣,你才能保住性命,這是我最後對你下達的指令」古揚奉上雙手。
「李達是來救將軍的,不是來拷將軍的」李達說著要拔刀殺出去,他是古揚一手栽培起來的,他跟在古揚身邊這麼久,他最清楚古揚是什麼樣的人,古揚絕對不會以下犯上,更別提謀有逆之心了。
「李達,你不會不知道現在的局勢。」古揚冷冽道,他知道李達是個聰明人,會看清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你可還記得,有一位小公子,帶了一名隨從,在前往燕城途中,在漠城遇到了你,當時你在漠城北門外的浮山上教孩童擺陣、練武,你武藝精湛,有精忠報國之心,你還頗有戰術,你以沙地為場,以樹枝為士卒,演繹了一場精彩絕倫的硝戰,這一切都被那位小公子看在眼裡,他對你頗為賞識,他對他有莫名的好感,不過他也讓你有挫敗感,你覺得你不是他的對手,你的智謀難以與他比擬,你的武藝,甚至過不了他身邊隨從的任何一招。」
「李達當然記得,李達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位小公子一定是不凡之人,他身邊的隨從,無人能敵,李達雖日夜苦練武藝,卻自嘆不如。若不是小公子給李達指了明路,李達不會從軍,不會有機會上戰場殺敵,更不會有今日之榮耀。」
「那位小公子,便是今日之迷妃。」
「這」李達不敢相信,「這怎麼會」。關於迷妃的傳聞實在太多了,他還未有過兒女之情,但是在這之前,他也一直覺得迷妃是個狐媚君王的女人,相信大多數人都這樣覺得,可那樣一個聰慧的女人,那麼洞悉一切的女人,怎麼可能禍國殃民,這不可能。
「若我出了事,拜託李達你,一定護她周全,我古揚只有這一個請求,你是否答應」
「將軍」李達思緒萬千,李達記得,小公子曾說,他要前往燕城尋親,小公子還說過,他已成家,而皇上未登基之前,並未娶妻,聯想到古將軍的妻子,難道迷妃便是救了萬千將士性命的誥命夫人,將軍兩次闖入後宮,也都是因為她。這不可能,太荒謬了,可如果不是這樣,將軍為什麼甘願冒如此大的風險也要闖到後宮,闖到迷妃娘娘那裡呢,李達此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李達萬死不辭,哪怕赴湯蹈火,也定護迷妃娘娘安全。」
「皇上,古揚已押到7號牢房,皇上是否前往審訊。」
「先關著吧。」
「皇上,迷妃娘娘求見。」
「孤乏了,讓她回宮歇著吧。」
「奴才這就去回話。」
「不用回了。」
「娘娘。」李公公看著未經皇上同意就擅自進來的迷妃娘娘,心想迷妃娘娘真是他見過最大膽的人了,竟然未得到皇上的允許就私自闖進來,換了其他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寐承秋知道他逃避不了多久,她終究是要刨根問底的,她還是一樣,從來不把規矩放在眼裡。
寐承秋示意李公公退下,李公公鬆了一口氣退了下去。
「怎樣才能放過他。」
「你如此在意他嗎」寐承秋與她對視,看是否能從她眼裡發現些什麼,可是,他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絕沒有謀逆之心,他為寐朝出生入死,對你忠誠不二,他不該承受這樣的冤屈,你知道的」
「朝臣說他有,他就有。」
「皇上如此對待古將軍,讓將士和百姓如何看待,將士們還會為你為寐朝出生入死嗎,百姓還會再擁戴你嗎」
「你要明白,孤姓寐,而不是姓古。」寐承秋冷冽道。
「來人,送迷妃回宮。」
「皇上,婉迷從未求過你,這一次,婉迷請求皇上,放過古將軍。」這是我第二次跪在他面前,第一次,是我求他救冷執,這一次,我求他救古揚,我只想要他活著,活著就好。
寐承秋看著她挺著肚子跪著,再過半個月,他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如果是男孩,他一定會繼承他的皇位,如果是女兒,他將讓她受到萬千寵愛,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他都將視若珍寶,她是他的心,孩子將成為他的血肉,擁有孩子,他們就是完整的。
可是如今,她要為他,跪在他的面前,古揚將成為他與婉迷之間的一道坎,也許再也邁不過去了。
寐承秋忍心地拂袖而去,不顧她的哀求。
7號牢房內,只有他們兩人。
「走到今日地步,你是否後悔。」
「罪臣不悔。」
「你不該再惦念她。你明知道,她是一把利刃,別人輕而易舉地往你身上插,你不躲,還正面迎了上去,結果插入了你的心口,想要救你,已經不可能了」
「罪臣自知犯下大錯,哪怕死一萬遍,罪臣也不會後悔。」古揚頓了頓,「能死在她的利刃之下,罪臣死而無憾。」
「娘娘,皇上提審了古將軍,七日後,秘密處決。」
我倒吸了一口氣,怕驚了腹中胎兒,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當真不願放過他嗎,他果真如此無情嗎。
「誰?」竟然有人敢在寒西宮鬼鬼祟祟的,零也絕不允許有人在寒西宮放肆。
零也把人連拎帶推地帶到我面前。
「燁布?怎麼是你」燁布一直在寒西宮,人勤快聰敏,寡言少語,乾的都是一些雜活,我每日起身,他就已經將院子打掃乾淨,把井水準備好放在院子里等著我時不時勺點水澆澆花草,春園春香都極其喜歡他,他是寐承秋親自挑選給我的人。
「娘娘,奴才只是經過,請娘娘恕罪」燁布不停地向我叩首。
「這個時辰,你怎麼會經過我這裡,說吧,是誰派你監視本宮」我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
「娘娘,奴才真的只是經過,請娘娘恕罪,請娘娘恕罪」
「燁布,你跟了我這麼久,你知道我的性子,有些事情不弄清楚,我不會釋懷,我不會為難你,只要你說實話」燁布的性子我知道,若非受到威脅,他絕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我的語氣緩和下來。
燁布卻只撲跪著,把臉埋到地上不說話。
「燁布,我知道,你心裡有一道尺,這道尺,使你做事有分寸,處事有條理,我知道,你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對不對,若是有人意欲傷害你亦或你親人受到威脅,我可以幫你」
「娘娘,奴才願為娘娘肝腦塗地,別說傷害娘娘,哪怕是有人詆毀娘娘,燁布也絕不允許」燁布記得這是他記憶以來第一次流淚,從小他在宮裡便備受欺凌,養成了堅韌忍耐的性子,若不是觸及到他內心的最深處,他斷然不會淚流滿面。他若不是靠著一些小聰明,小伎倆得到賞識,早就命喪嚴公公一行人手裡。但燁布知道,在宮裡,無論得到多大的賞識和重用,他都沒有尊嚴,他自覺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自從跟了迷妃娘娘,他才覺得他自己是個人,是她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個人,哪怕是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卻仍然以你和我的平等語氣對他說話,怎能不讓他潸然淚下,哪怕是為她死去,他也願意。可是,他多捨不得啊,她即將誕下皇嗣,她將來會成為寐朝的皇后,享盡一生榮華富貴。要是讓她知道真相,她恐怕會因此而傷心死去。所以,哪怕是死,他也不會吐露一個字。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不會讓娘娘受到一絲絲傷害。燁布知道,那一次,就讓娘娘差點失去了生命,是皇上重新讓娘娘活了下來,他不能再次讓娘娘失去在這世界上活著的希望,他要讓她活得好好的。
「燁布」我移動著笨重的身子到他身邊,「就算你不說,我還是會有辦法查出來,你信嗎」「你跟了我這麼久,你了解我,有些事情,我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一定要弄明白,為什麼要背叛我?」
「娘娘,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主子,燁布怎麼會背叛娘娘呢」燁布抬起頭看著他的主子,他唯一敢正視的主子,他此生最愛的主子,他此生最後的主子,她也是他的光啊,燁布唯一的追求的光。
「娘娘,此事交給零也來處理吧」零也說道,燁布不可能說實話的。
燁布低下頭,自知自己大限已到,一旦被娘娘發現,主子一定不會饒過自己,燁布隨時都在做準備。
「娘娘千萬保重鳳體,無論發生什麼,請娘娘一定要相信,燁布不會背叛娘娘,我們都愛護娘娘,皇上也是」
零也把燁布帶了下去,這一折騰,使我有些頭疼,腹部隱隱作痛。
「娘娘,從燁布房間搜出了一些東西」小全子道。
「什麼東西?」
「一些粉末,包裹得很仔細,藏在鞋履中」
「請太醫看過了嗎」
「太醫說,這粉末他從未見過,但是此粉末無毒,燁布不可能用來做傷天害理之事」
「如此粉末,如果沒有特殊作用,燁布不可能藏得如此緊密,把粉末取來」
「這是什麼」
燁布只抬起頭看了一眼,隨即又低垂下去,他無話可說。
「你若是不說,我就把這包粉末吃了」
「娘娘」燁布痛苦地看著他忠愛的主子,「您別逼奴才了。」
我打開手上包著的粉末,勢把之吞下肚。
「娘娘」燁布沖我奔過來,「娘娘,您就算不顧及自己,也該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燁布,有些東西,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娘娘,有些東西,也許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一些」
「也許是,但是我不願稀里糊塗地活著,那不是我」
我將粉末一把撒進嘴裡。
「娘娘,你吐出來,你吐出來,我說,燁布希么都告訴你」
燁布像瘋了一樣阻止她吞咽下去,儘管他知道,就算服下也不會有大問題,但是他還是捨不得,捨不得她受一點點苦楚,誰知道那樣的東西,在她身上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傷及她,傷及她腹中的胎兒。
「此粉末本身無毒,但是如果與山楂同食,便會產生輕微毒性,如果再沾上些酒,毒性會增強千百倍,一旦毒發,無藥可救」
毒發,難道是······
「冷執食用的可是此等粉末?」
燁布不置可否。
我猜的沒有錯。
我只不過想要毀你清白,我不知冷執為何因此喪命。
安氏所說的話突然閃在我的腦海里,斷然不是安氏。
「燁布,到底是誰指使你?」
「娘娘,沒有人指使燁布,是燁布嫉妒冷執,嫉妒娘娘只對冷執好,燁布不止一次想過代替冷執,守在娘娘身邊,所以燁布一直在等待機會。」燁布突然變了個人,「冷執能知悉一切不對勁的事情,想要殺死他,比登天還難。所以,我每天都在他的食物加了此粉末,這粉末無毒無色無味,就算長期服用也不會出現不適,但是冷執從不喝酒,即使他吃下山楂,那點毒量,不可能傷害到他,我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殺死他,但是那晚,冷卻飲了酒,整整兩杯,那是娘娘與冷執相約出逃皇宮的前夕,不是嗎」燁布恨恨地說道,眼裡充滿了嫉恨。
「不,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殺害冷執,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娘娘,沒有別人,就是我。」燁布大笑起來,「殺死冷執實在太痛快了,我終於可以時時刻刻地看著娘娘而不被發現,無論是白天,還是夜裡,只要我想看到娘娘就可以看娘娘,哈哈哈。」
不是他,不是皇上,是我,是我害了冷執。
「皇上,燁布······」
「迷妃可有發現什麼」
「說是在燁布屋裡搜出了一包粉末」
「他怎麼還留著那東西」寐承秋大怒。
「奴才這就去處理乾淨」
「不必了,燁布是個聰明的奴才,他知道怎麼做,你此時對他動手,無端給迷妃猜測」
「娘娘,聽說迷妃宮裡出了個狗奴才,被迷妃扣下了,那狗奴才親口承認,迷妃最愛的侍衛,是他毒死的」
「哦,他有那麼大能耐,竟然能對抵擋千軍萬馬的冷侍衛下手,真是不敢相信」艾妃思忖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讓人仔細查查,本宮覺得,燁布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將冷侍衛置於死地。」她隱隱覺得,事情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是,娘娘,奴才這就去辦」
「去一趟7號牢房」
「娘娘,7號牢房沒有皇上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零也沒有辦法」
「這塊金牌有用嗎」寐承秋之前給了我一塊金牌,說是見金牌如見王。
零也見到金牌立即下跪。
可見這金牌真是有效力。
「起來吧零也,在我面前不需要這麼多規矩」
「娘娘,規矩還是要有的,若是宮裡沒了規矩,尊卑不分,嫉妒成性,便人人都像燁布一樣,爭風吃醋,害人害己」
「你說得對,畢竟,在這裡,就是得遵守一些規矩,若是沒了規矩,就亂了套了」我說道,「走吧,跟我去一趟」
古揚在牢里怡然自得,完全沒有行刑之前的恐懼與不安。
「娘娘怎麼來了」他像一個多年的老朋友跟我說話。
「來看看將軍」
「娘娘身子不便,不必來看罪臣,還是在宮裡歇著好些」
「我的身子我知道,將軍不必擔憂」
「何以將生死看得如此之淡」我問他。
「罪臣早知會有今日,早已做好了準備」他語調輕鬆,整個人如釋重負,就如返璞歸了真。
「寐朝負了你,你忠誠不渝的君王負了你,你不恨嗎」
「寧願他人負我,不可我負他人。況且世事蹉跎,誰負了誰,誰說了算呢」「是我古揚欺君罔上,做了有損寐朝的禍事,怨不得誰」
「你可以不為自己想,那你的妻兒呢,祖母呢」
「那是他們的命」
「我可以幫你,你帶著你的妻兒祖母,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去吧」
「娘娘不必為罪臣費此心力」
「今晚,零也會來接應你,你妻兒祖母我已經安排好了」
我轉身離去。
「娘娘。」「你我這一別,可能餘生都無法再相見,請娘娘多加保重」
「娘娘,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今夜你拿著金牌,提審古揚,嚴刑拷打,面目全非后把人換出來」
「娘娘,這樣做,值得嗎」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他不該死得如此冤屈,他是個忠臣,是個良人」
「大牢里不乏忠臣良將,但還是被處決了,如果不處決,就會生出別的事端,儘管他們本身什麼罪也沒有犯,但是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犯了罪,毫無辦法,不可倖免,朝局的變更發展,總要犧牲一些人,包括一些好人。」零也說道。
「不管如何,我只想要他活著,況且出了這個門,他就已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