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漠南烽火
康和元年秋，漠南道，凌州平遼郡。
城門口，兩個守門官兵正手持長槍，看著來往的行人。
「今年北狄人來賣羊的好像有點多呀。」
「可不是嘛，這又來一大群羊了。」
「前幾年可沒這麼多誒，最近不是說什麼天氣不好嘛，可能是想過來多換些日用品吧。」
「誒，那邊怎麼亂起來了？」
嗖嗖嗖~像是箭矢飛行的聲音。
「火，火，火，敵襲！」城頭傳來凄厲的叫聲，混亂的聲音此起彼伏。
「啊？快！關城門！」
兩個小兵反應過來了，正準備關上城門，卻見面前的羊群忽然有部分人立起來。
「這是？不好，是北狄人！」
……
凌州青陽郡，節度使府。
「哼！」文書重重地摔在地上，凌炳文看著堂下的眾官，說道：「平遼郡郡城被北狄蒼狼部偷襲，已於兩天前陷落，郡城中大小官吏盡皆殉國。」
「什麼！」諸官大驚，這可是百年來，北狄人第一次攻下郡城啊。
此時，一員小將挺身而出，向凌炳文行禮道：「稟節度使大人，我願統兵一支前往收復平遼。」
凌炳文一看，搖了搖頭道：「小平啊，你還年輕，未經戰事，不知道北狄人兵強馬壯，極難對付。」
「北狄人素來都是以劫掠為主，此次既然敢攻城，必是有備而來。「凌炳文沉吟道：」漠南總督府那邊已經有快馬過去了。這樣吧，我另外修書兩封，一封由齊平帶進京，找齊老將軍催請陛下發兵；另一封則由波才送去河北勝州總督府，向逢總督求救。你二人拿到書信后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得令！」
凌炳文邊寫信邊說道：「我凌炳文深受國恩，蒙孝熙皇帝御封凌州節度使，為大石朝護佑國門十餘年。今北狄侵我疆土，氣焰洶洶，凌州雖力薄，亦不能不戰而降。眾官聽令，爾等今晚回去收拾行裝，明日寅時校場點兵，隨本官出征。」
信一寫完，凌炳文吹了吹還沒幹透的墨，對著齊平、波才二人說：「救兵如救火，凌州到底能不能守住，就看你倆的了！去吧。」
「你們也散了吧，回去和家人做好告別。」凌炳文站了起來，揮散了眾官。
……
青陽郡，唐圩，中軍帳。
凌炳文正聽著麾下將領彙報的戰況。
「九月二十八日，我軍前鋒與北狄人前鋒在唐圩西北三百里處的葫蘆口相遇，發生了遭遇戰，我軍前鋒潰敗，雷將軍戰死，北狄人通過了葫蘆口。」
凌炳文嘆了口氣，不禁出神。
「北狄兵遠來，利在速攻，若拖久了，河北援兵一至，他必前功盡棄。而要想速攻，必走唐圩這條路，此路途中有一處峽谷，名叫葫蘆口，此地易守難攻，若先佔住了，北狄人就必須繞路。時間緊迫，任務艱巨，誰敢前往？」
「雷蘭願往，某必守住此處，替明公、替百姓爭取時間，如若不然，提頭來見。」
握緊拳頭，想起雷蘭主動接下軍令時的承諾，終是棋差一著啊。
那將領道：「大人，葫蘆口一過，幾無險可守，現今營壘尚未完成，不若退兵回青陽，固守待援。」
凌炳文搖了搖頭道：「耿升，我之所以從青陽出兵，正是不願更多的百姓遭遇戰火啊。出兵前，我已安排青陽城的百姓撤離了，若我軍能在此拖住敵軍，使百姓逃出生天，幸矣。」
「北狄人過了葫蘆口，接下來兵鋒應該就是直指這裡了。」凌炳文道：「吩咐下去，把戰壕挖寬，挖深一點，多挖點陷馬坑，拉開絆馬索，別讓北狄人的騎兵衝動了陣地。」
北狄大營。
奧倫格說道：「那個凌炳文確實有兩下子，居然派兵搶佔葫蘆口，若不是我們馬快，恐怕還真得被他佔了先機。」
伊戈爾笑道：「從平遼到青陽，過了葫蘆口，基本上一馬平川，無險可守。聽說他在唐圩紮營，想阻擊我軍？可笑，我們鐵騎縱橫大漠，豈是幾道壕溝所能阻擋的，伊西里斯，你速速率領本部兵馬前往沖營，莫要讓石軍構築起防線。.」
「得令！」伊西里斯手按胸前，向伊戈爾鞠了一躬，轉身出營。
「帶翅飛馬？」陣地上，凌炳文看著遠處那桿飛揚的旗幟，收起窺鏡道：「這是北狄王廷的天馬部，就連王廷軍隊都出現了，這次怕是北狄二十八部都來齊了。」
耿升擔憂地道：「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單憑青陽的兵力是無法抗衡整個北狄的。」
「打不過也得打！」凌炳文喝道：「身後就是凌州的百姓，從離開青陽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
「來人！把玄機弩給我抬上來，死守陣地，不得鬆懈！」
喊殺聲、馬嘶聲已經清晰可聞，天馬部的騎兵揚起馬刀在伊西里斯的指揮下如閃電一般直指唐圩陣地。
「放！」
機括聲在陣地上響起，伴隨著一支支弩箭飛射而出，最前面的天馬部騎兵便如割麥般倒下。
「不要慌！是石軍的玄機弩！」伊西里斯指揮道：「列隊錐形陣！鑿穿他們！」
伊西里斯很清楚這種配備在漠南軍中的玄機弩性能，這種弩相傳出自石朝開國寧王玄即之手，弓身長三尺二，弦長二尺五，射程遠達三百步，威力強大，擋者披靡。這種弩確實強力，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裝填速度慢，往往第一波射完，第二波還沒裝填完畢，騎兵就已經衝到跟前，只能被迫接受白刃戰，而這恰恰是北狄軍最擅長的！
情況似乎也確是如此，但凡事總有意外。
趁著箭雨停歇，天馬部的騎士們呼嘯著沖向石軍，眼看就要來到第一條壕溝前。忽然馬身前傾，坐騎的前腿直接跪在被掩蓋的坑中，馬背上的騎士也被掀翻在地。
「是陷馬坑！」
可伊西里斯明悟得太晚了，壕溝內的石軍撓鉤鉤出，把掉下馬的騎士直接鉤進壕中，一陣慘叫傳來，一個個頭顱就被丟出在陣前。
隨著玄機弩第二次發射，伊西里斯被迫下達撤退的命令，只餘下數百具屍首，無言地訴說著石軍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