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卿卿佳人
從皇宮出來，拉過自己心愛的棗紅馬，看著這漫天的星光，石朗賢久久不語。
「二哥，何必拒絕。」石朗顯說道：「御史台的那群掉書袋就是迂腐，不過是家宴后留宿罷了，哪來那麼多的『不合祖制』。」
石朗賢道：「祖制就是如此，親貴諸臣不得留宿宮闈，我不想皇兄明天在朝會上因此事被御史台的御史們嘮叨。」
石朗旦說道：「大哥和二哥都是，凈會替他人考慮，卻不考慮一下自己。」
「哼！可不是嘛！」石朗顯明顯還是有點生氣，「皇兄和母后明明都開口要我們仨今夜留宿宮中了，皇嫂也沒有拒絕！這是我石家的天下，御史管那麼寬幹嘛！」
見兩位哥哥的狀態不對，石朗旦小心問道：「那不如我們回宗王府休息？這總不違背祖制了吧。」
「宗王府？」石朗顯哼了一聲：「那有什麼好去的，還不如去百花樓呢。」
「老三！」石朗賢喝止住自己的弟弟。
「有什麼不可說的！按照祖制，我們不過是個閑散宗室，說不定哪天皇兄心情好會賞點實權外放州郡當個郡守刺史，僅此而已。」石朗顯明顯就不滿所謂的祖宗法制。
石朗賢擺了擺手，不願弟弟再繼續深究這個問題，便道：「好了，收收你那臭脾氣，今晚我們就去百花樓看看吧。」
百花樓，帝都最大的青樓，康和帝還是太子時是絕對不會讓三個弟弟前來此處的，石朗顯知道此處還是張威提起的，今夜就趁著酒勁前來轉轉。
「聽說今晚這裡要選花魁，這可是市井小民的盛事啊，真得好好看看這花魁長什麼樣。」石朗顯道。
石朗賢倒顯得沉穩許多，叫過石朗顯的伴讀曾拱道：「你家殿下現在有點耍酒瘋了，等會人多眼雜，你看緊點，別出什麼岔子了。」
方到百花樓，早有老鴇迎出，「哎呀，這幾位公子哥一看就是人中龍鳳，今晚我們百花樓選花魁娘子，不如進來看看呀，說不定能博得美人青睞呢。」
玄軒上前一步，擋在幾位殿下身前，說道：「給我們安排個安靜點的房間。」
這老鴇往玄軒的胸口一點，嗲道：「這位小哥身材魁梧，好生威猛哦。就是不知道，這荷包又是否……」
玄軒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把手往胸前掏出一錠金子，在老鴇的面前揚了揚。
老鴇的眼睛直直盯著那錠金子，抓起，咬了一口，什麼淑女、媚態一下子全沒了，朝裡面吼道：「快，多來幾位姑娘，帶幾位公子去天字三號房，上好的酒菜伺候。」
眾人在三樓天字房坐定，隔著那青紗簾望去，這選花魁的舞台與二樓基本平齊，從三樓看下去，反倒不如二樓的角度，令得石朗顯一陣吐槽：「這百花樓的天字房除了這紗簾稍微有點用，怕是還不如地字房吧。」
服侍的姑娘解釋道：「這位公子不必心急，這花魁舞台乃是有當代名匠莫斑所造，內置機關，看似一層，實質那內圈蓮花乃是一個升降台，初選出的幾位娘子到時就會站到上方，隨著蓮台的升起而與三樓天字房的諸位交流呢。」
石朗旦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姑娘的解答。」
那姑娘看到跟在石朗旦身旁的白鯤，不由得輕笑道：「我叫小晴，幾位應該是第一次來吧？不過，這麼小就來尋花問柳，我在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呢。」
白鯤不由得臉紅，囁嚅著道：「我，我只是陪他們來的。」
只聽到一陣樂器聲傳來，眾人不覺精神一振，花魁選拔要開始了。
百花樓選花魁可是號稱大石朝最盛大的花魁選秀，每五年一次。各道青樓中最優秀的幾位清倌人會來到帝都，與來自皇畿及帝都各大青樓中的清倌人一起比試琴棋書畫，優勝的五位會最終來到百花樓與百花樓選出的三位清倌人一起角逐大石朝的花魁。
而百花樓花魁選秀的首輪，自是歌唱。參選的清倌人一個個在台上輪番唱著自己寫就的新曲，她們帶來的丫鬟則在一旁伴奏，絲竹聲不絕於耳。
就連一貫對這種場景較為拘束的白鯤也稍稍放鬆了下來，回首對站在一旁的張權感慨道：「建業哥，這才是大石真正的繁華吧。」
張權憨憨地笑道：「我自小對這些不感興趣，聽慣的都是刀戟聲，絲竹聲倒是沒什麼感想。」
「你呀！」石朗賢指了指張權，轉頭向石朗旦笑道：「老四，你得好好培養一下這小子了，如此不解風情，哪個大家閨秀肯嫁給他。」
正調笑間，忽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騷動，諸人定睛一看，只見舞台方走上一個少女，這少女細挑身材，穿著一襲紅衣，臉上卻罩著一幅紅紗，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伴著丫鬟那一下下清脆的牙板聲，輕啟歌喉。
「御宴聲殘，帝都曲盡，年年負卻熏風。西鄰窈窕，獨憐入戶飛紅。前度綠陰載酒，枝頭應與舞裙同。何須擬，蠟珠作蒂，緗彩成叢。
誰在舊家殿閣？自貴妃仙去，掃地春空。朱幡護取，如今應誤花工。顛倒絳英滿徑，想無車馬到山中。西風后，尚餘數點，猶勝春濃。」
方唱罷，少女盈盈一揖，便伴著那滿堂彩往台下走去。
「好！好詞！好曲！」石朗顯不由得高聲讚歎道。
石朗賢也不住點頭，說道：「章武三年夏，帝都御宴，太祖在榴花樹下見到懿妃之兄秀王，憶起青梅竹馬，酷愛榴花卻又剛剛病逝的貴妃，觸景生情，乃做《榴花詩》，云：窈窕石榴花，乃是西鄰村。墜萼可憐人，風吹鎖朱門。命樂官譜曲，今在南灣道尚存。」
轉頭向小晴問道：「這是何人？竟有如此才情？」
小晴解說道：「這是我們百花樓的清倌人，名叫卿卿，平素以一方薄紗罩面，從不輕示面目與人。往常達官貴人求見不絕，卻是難得一見，今日若不是媽媽相催，想來亦是不得見。」
雪諾笑道：「二位公子如此推崇，想必今夜這花魁娘子已有定數了。」
石朗賢道：「不是還有第二關嗎？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