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屋內的菠蘿包也委屈巴拉，但他沒哭，只是含著水汪汪地眼眸看過來,企圖得到褚郁的答應。

褚郁肅然：「不同意。」

褚存熙撇了撇嘴：「……我知道了，爸爸。」

褚郁頭一回想生氣,忍著,讓任希跟菠蘿包聊，自個兒走到門外，仰起臉灌下半瓶水,他只是不明白崽崽為什麼對上綜藝這麼執著。

「寶寶，現在很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童工的意思,」任希的聲音從門縫漏出來,「你現在還小,怎麼就想要掙錢養爸爸呢？」

褚存熙小聲說：「我不想回答。」

任希耐心問：「我不告訴鬱郁爸爸，好不好？」

褚存熙：「爸爸他聽得到。」

確實是在門外偷聽的褚郁本人：「……」

冷水蜿蜒灌進胃裡，褚郁走近落地窗，望盡連綿不斷的雨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方才對崽崽太凶了,可他也不清楚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崽崽還小,對於上綜藝的執念無從考究,一次也就算了，哪能回回都不管不顧讓他去冒險。

褚郁掏出手機約了人見面,便抄起把透明雨傘離開了民宿式酒店。

鴿洲島是南方數一數二的大島,街道上的交通工具繁多,褚郁就近找了家藥店,採購些發燒葯后,回來時帶了餐廳的飯菜,一眼瞥見民宿大堂坐著個熟悉的背影。

只能是葛齊麟那個微服出巡的「少爺」。

褚郁巴不得讓他久等，徑直走向工作人員，告知熱好先送到指定房間。

而後，他才走近葛齊麟，把葯塞對方手裡，調侃了句：「我兒子不好意思提分手，他爸替他來。」

葛齊麟嘴角牽動：「你原來是搞笑掛的。」

褚郁倒真不是說笑的，客套話也免了，直入主題道：「上綜藝的事免談，你們不如趁今晚高價招募當地童工，反正也不差這點錢。」

葛齊麟捏著指關節：「你老婆和董向笛不是朋友？幫個忙。」

褚郁少有被人輕而易舉挑起火，他神情坦然，挺直的後背靠向沙發靠墊，用著不急不緩的語氣：「沒想到董總比你好上不少。」

葛齊麟：「……」

葛齊麟摩挲著杯沿，思忖那句話的含義。

他早在很久前聽說過男德學院的事，可見褚郁對董向笛的印象不算好，無非是因「戀人朋友」的濾鏡能維持表面和平。

所以，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本以為你倆挺般配，沒想到是你配不上董向笛」的意思？

褚郁端詳他的一舉一動，百無聊賴地把玩起手機，彷彿在說「就是你想的這個意思」。

葛齊麟拉不下臉，但終歸自嘲一笑：「早在決定進娛樂圈時，我同意讓團隊出餿主意復刻這哥的路子，挑起網路紛爭，一直有疚歉心在。」

「不過，好幾次跟你偶遇，以為你這人挺佛系的，現在看來因為我兒子跟你兒子是朋友，你無非是賣我個面子？」

褚郁聽了一長串，打發叫花子似的賞了個字：「對。」

葛齊麟：「……」

他冒昧想問個問題，一手端茶杯：「被我吸血挺不爽吧？為什麼不復出，你知不知道菠蘿包挺想。」

褚郁冷下臉來：「這句話換誰說我都沒意見。」

「但這是事實，」葛齊麟挑眉，起身要離開，「葯謝謝了，南瓜仔其實很喜歡你們家菠蘿包。」

褚郁擺明立場：「我對小朋友沒意見，但你們的家務事最好自己解決。」

——別老來煩我們一家的意思。

雨下了整晚。

褚郁和任希沒帶菠蘿包出門，天公不作美，不如在民宿充電等明早雨小，再出島玩兒去。

到了睡前，褚郁如往常親了親小臉頰：「晚安。」

褚存熙覺察得到爸爸不開心，不敢多說話，拉著小被子裝睡，就連對爸爸道一聲「晚安」也只敢在內心默念。

褚郁垂著眸，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留下柔和的小夜燈，輕悄悄地掩上門，瞄一眼始終閉著眼的菠蘿包，最終放心地拉上門。

走回主卧。

聽任希像是在跟羅成昀的經紀人陳桑通電話。

褚郁仰躺床上，柔軟的席夢思回彈，再閉上眼捏了捏眉心，並未知曉任希恰在此時投來視線，道了聲：「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任希掛掉電話，輕哄般落下聲音：「寶貝，別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褚郁「嗯」了一聲，圈住戀人的腰肢，往一側捏了捏，像是得到安慰的回禮。

任希也趴在床上，聽雨聲滴答，告知從陳桑那兒了解到的《餐車旅行中》項目，他握住褚郁的手把玩，忽然問出句話：「是不是在考慮復出的事兒？」

褚郁內心咯噔一下，被猜出想法的瞬間很懵，但更多的是如雲開霧散般的鬆氣。

任希挪了挪身子，半邊腦袋枕向褚郁的臂彎，伸出指尖挑起戀人的下巴：「不管崽崽以後想走什麼樣的路，咱們說好會支持他，也許他現在看著還小，做出的選擇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還有，關於你對自己未來規劃的想法，也同樣很重要，不要什麼都自己藏著好不好。」

褚郁睜開眼，偏過臉與任希對視，他的渾濁對上一片堅定，在明亮的燈光下潰散無影，像找到了寄託：「抱歉。」

任希笑了笑：「給自己一些時間，至於崽崽嘛，說不定也像你一樣渴望進入這行，所以才會有很大的興趣。」

褚郁沉默了會兒，卻輕微地搖了搖腦袋。

他在娛樂圈摸打滾爬，知道這個圈子明面上有多盛大光鮮，背地裡也會有多骯髒不堪，過早的進入娛樂圈會給他們兒子帶來什麼？

外人的批判或讚揚也好，自我的膨脹或落差也罷，對菠蘿包而言都為之過早。

任希看透了褚郁的所有情緒，只抬臉吻上來：「我們都在努力保護他，但不可能一輩子都把他護在身後，可能十年後、二十年後也還會面臨這樣的問題——」

褚郁坦然：「歸根結底，是我不夠強大，害怕自己保護不了他。」

任希怔怔地親吻戀人，眼睫輕顫：「別這麼說。」

褚郁失笑：「先睡吧。」

太陽再升起時，幸運的是一夜后雨過天晴，只是不確定還會不會下小雨。

褚郁醒來習慣灌上一大口水，路過崽崽的房間，聽見裡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側耳貼在門邊，果然是菠蘿包在通電話。

「你好點了嗎？我爸爸給你買了葯哦。」

「那你好好休息哦，我們今早要去吃越南米粉，有機會一起吃哇。」

「爸爸沒有生氣啦，他從來都不凶我的。」

「……」

褚郁連喝水也不敢動靜過大，喉結緩緩地滑動，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出發時，一家三口換上親子裝，就連小青蛙透明雨衣也是配套的，過路有個純正的歐洲小妹妹露出羨慕的小表情，求問鏈接。

有意思的是對方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而菠蘿包全程用英文回的，兩人居然也能聊得上。

出發目的地，抵達全島上口碑最佳的越南餐廳，沒想到又跟那家子來旅遊的歐洲三口子見面了。

正好點裡人多，來玩也圖個熱鬧，兩家人拼了桌聊起天。

褚郁點著餐，餘光里那位歐洲老哥的眼神始終遊走在他臉上：「咱倆認識？」

歐洲老哥猛地點頭：「我妹妹好像是你粉絲，你是不是膠片穿越的原聲創作者Yu？！」

褚郁：「……是我。」

褚郁沒想到他寫個OST還能吸到外國友人粉。

那老哥比他家國內粉還不矜持，一個勁地拉著他要合照，還是任希八百個後悔寫在臉上：「我司藝人的肖像權很貴，參考隔壁傑尼斯，否則只能分桌了。」

歐洲老哥：「額，聽不懂。」

八成是在裝聽不懂，褚郁說：「先吃吧。」

不用爸爸們招呼。

菠蘿包和他的新妹妹早就呼嚕嚕開吃了。

越南米粉的特色在於湯料鮮美，擠上青檸汁后，酸甜清香，適合早餐吃也不會膩，褚存熙就著小碗，吃了一口又一口。

只是小朋友的好奇心過重，看到有其他旅客哥哥姐姐從外端著小袋子插吸管的飲料，褚存熙眨著大眼問兩個爸爸：「菠蘿包也好想喝。」

任希突然接了通電話，單手戳了戳褚郁的腰側，意思是去給咱兒子買。

褚郁一眼看到了泰國奶茶鋪子：「問問小姐姐喝不喝。」

褚存熙用力點頭，又用英語去跟外國妹妹聊天了，說了一大堆才說到重點：「爸爸，妹妹說也想喝哦。」

那麼大一袋，估計小孩喝不完，最後還是他和歐洲老哥各自解決的。

不過這種事兒他早已習慣，起身下樓去買，腳踩在木質樓梯發出輕晃，拐角處沒見到人，一擰過身子卻看到有個小男孩仰著臉往上走。

小男孩穿著深色POLO短袖，玫紅色的運動款小外套不太搭，但那張臉混血感特牛逼，看上去就跟行走的童星模特一樣，很能帶貨。

大眼瞪小眼，可惜這張臉很眼熟。

褚郁先敗下陣來，感嘆這什麼狗屎運氣，嘴上卻充滿大人界的柔情：「南瓜仔小朋友，生病好了嗎？」

葛嘉南的鼻音還是很重：「好很多了。」

他突然伸出手，一袋五顏六色的零食里，甜品店裡買的菠蘿包最為亮眼，褚郁不知所云：「嗯？」

葛嘉南有點委屈：「褚叔叔，幫我拿給褚存熙吧，我不想讓他幫我上綜藝做苦力。」

「……讓他不要跟我絕交。」

褚郁頭有點暈，感覺自己就是個破壞小朋友感情、非要拆散有情人的壞長輩。

作者有話說：

褚郁：出道五年當奶爸，七年當岳父，十年…十年不敢想。

（ps.南瓜仔小朋友是領養的，不是葛也不是董任何一方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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