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婚
林百川快步出了皇宮,馬車行至一半被人攔下。
他扶了下車窗,帘子剛好被拉開,風明笑著喊他:「林大人,下來吧,太子殿下說想見你一面。」
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百川執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戰戰兢兢地看了眼前方坐著喝茶的帝衡,良久,聽見帝衡說:「林大人。」
「微臣在。」林百川執起手高至頭頂。
「林大人可知,孤喊你來是做什麼的。」帝衡如是說。
「微臣……不知。」
「前幾日杜家小姐在去往大慈寺的路上被賊人截殺,當日晚,你林府便出現了賊人的屍體,林大人,你說你不知孤找你為什麼?」帝衡微微提高了聲音,質問道。
林百川轟地一聲趴在地上,聲音傳出來:「微臣不知那是何人嫁禍給臣的,臣——」帝衡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步踏在地上,最後停在林百川面前,輕笑了一聲:「林大人,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那是孤命人做的。」
林百川的表情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變得驚恐萬分,他愣愣地抬起頭,不出意料看見帝衡冰冷的視線,眼眸深黑卻冒著寒光,盯著他的時候只叫他覺得不寒而慄。
「太、太子殿下……」
「林大人年歲也大了,聽說老家在洛陽?你放心,你會魂歸故里的。」
說罷,帝衡掠過他,徑直往門外走。
沒過幾日,朝中傳出消息,說是林大人自請歸鄉,皇上許了他的請求,於是林府一家收拾了行裝,馬不停蹄地連夜出城,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五月十五,天還未暗。
葉白坐在銅鏡前由著周圍的嬤嬤在他臉上拍拍擦擦,他昨天夜裡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就被拉起來,一直忙活到現在——還有半個時辰日落黃昏。雖然對他來說已經經歷過一次,不過心中還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堆積在一起。
種種情緒,既不堪細思又無法言喻,只能在夜裡輾轉,夢境侵擾,徹夜難眠。
房間里被貼上了紅紙,大大的喜字印入他的眼中,刺目得很,來來往往的下人忙碌著,說兩句吉祥話,時不時得兩個金瓜子。每個人臉上都浮起笑意,除了葉白。
他睏倦地閉著眼睛,立馬被剛進門的虞夫人揪著耳朵強打起精神,隨後虞夫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
「小——五——」葉白睜開眼,無奈道:「母親。」
「你就以這副模樣出去見人是不是!我看你要氣死我!」虞夫人說著喘了兩下氣似乎真有這回事。
葉白拉住她的手,強打起精神:「母親,我曉得了。」
好不容易說好了,他剛要準備起身,虞夫人按住他,卻沒說話,轉頭吩咐丫鬟去拿了一個小盒子。
「今日大喜,以後就是太子妃了,母親為你高興,可是……」說到這裡,虞夫人有些哽咽,「可是小五,皇家無情,你今日一去,不知再見是何光景……」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淚,繼續道,「我那日在大慈寺為你許了願的,佛祖憐愛,定會滿足我那小小的願望。」她摸了摸葉白的臉,眼淚又滴下來。
葉白慌忙給她擦,臉上浮起一絲勉強的笑:「母親,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哭了不吉利……要大笑才好……」
「是,是——要笑的……」虞夫人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金冠,「為娘給你束髮。」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念到最後,虞夫人只捂著嘴哭不出聲。
葉白看著頭上的金冠,轉頭朝虞夫人笑了笑:「好看嗎,母親?」
「好看……」虞夫人點頭接過秋生遞過來的盒子,打開——裡面赫然是一支金雕玉琢的白玉簪,她拿出來,說,「這個簪子據說是西域王子的東西,先皇后贈與我母親,現在母親給你戴上。」
說罷,她將簪子插進葉白的發冠中,仔細描摹葉白的眉眼,似要將他的五官的每一寸細節都記在腦中。
「好了母親,我又不是以後不回來,你這樣倒讓我害怕了。」葉白抬手給虞夫人擦乾眼淚,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門外丫鬟走進來,垂首道:「夫人,迎親隊伍已至東門,就快到了。」
虞夫人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天,招來丫鬟:「快給少爺換上吉服吧。」
金冠玉簪,紅服加身,過了今天,皇城就再不會有一個叫葉白的小公爺,而是多了一個名叫葉白的太子妃。
帝衡看見葉白的一剎那,瞳孔微震,看著葉白一步步朝他走來,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眼前只餘下葉白一人罷了。
他上前兩步,伸手向他:「小白,孤來了。」
葉白看著他,深吸一口氣,搭上他的手,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馬車迎著暮色,喜樂吹奏了一路,紅色宮燈燃起,東宮的大門敞開。
葉白看著周圍熟悉且陌生的擺設,入目皆是紅色,燭火還冒著光,桌上擺了蓮子桂圓。他嘆了口氣,被秋生急忙提醒道:「太子妃,大喜日子不可嘆氣。」
葉白好笑地戳了戳她腦袋:「你這身份倒是轉的快……」說完,他眼神落到桌上的一堆吃食上,左右看看,輕道,「秋生你給我拿點兒吃的過來,我餓得慌。」
秋生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快步走過去抓了一把桂圓,塞到葉白手上:「太子妃您快吃,奴婢給您把風。」
吃個東西而已,不至於吧?葉白剝了桂圓,將果肉含進嘴裡,還沒咬兩口就聽門外傳出秋生的問候聲。
這麼快?
葉白抓在手上的幾顆桂圓無處可藏,順手滾在了床上,腮幫鼓鼓地看見門被推開,帝衡走了進來。
帝衡穿的是與他成對的喜服,燭光之下竟襯得他溫柔許多。門被關上,只見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葉白,緩步朝他走來時葉白突然有些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