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嚇到他了
六月的天實在是多變了些,不過好在近幾日都天氣明媚,帝衡說起要帶葉白游湖時葉白正在躺椅上坐著,手捧一本書,搖搖晃晃地吃著果子。
聽見帝衡說起這個,終於正眼看他了,視線淡然地掃過他,最後重新回到書冊上,說:「我不想去。」
帝衡聽完了直皺眉,說:「為何不想去?」
葉白脖子一梗,悻悻地放下手上抓著的果子,嘟囔著:「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千陽湖中荷花都開了,你不是說呆在東宮無聊么,恰巧明日皇城外有燈會,你不樂意去?」帝衡心裡好笑,葉白哪能是不樂意去啊,分明就是不想和他一起去,說不定才說了不樂意去,轉頭就和他那小丫鬟商量著又偷偷跑出去了。
葉白的確是這樣打算的,卻不知帝衡早已看穿了他,無意中對上帝衡的視線,他收斂下神色,剛要回絕,不料帝衡卻先一步朝他走來,站在躺椅旁,突然蹲下,直視葉白的雙眼道:「如果不樂意去那我就陪著你呆在府上,也不錯。」
陪他呆著?還是別了吧,他更受不了。
葉白眉頭一簇,應和道:「那還是去游湖吧。」
這幾日帝衡對他都是好脾氣,看那模樣像是恨不得把他時時刻刻錮在身邊。不過葉白可不輕易上當,他若有這麼容易被帝衡哄騙幾天就將上輩子的事揭過那才真是對不起自己。
晚上,帝衡好不容易處理好了今明兩日需要處理的事情,一回到怡月殿,卻看見裡面的燈都熄了,他略一愣神,揉揉太陽穴,似乎頗覺頭疼。
在門外守著的秋生髮現了他,心中忐忑不安地上前兩步,行了禮告訴他:「回太子殿下,太子妃他說今日睏乏得很,就先睡下了。」
帝衡知道葉白是在躲著自己呢,可也沒辦法,終究是他做錯了,葉白不待見他也是合理的。
於是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也不說話,這讓在他面前的秋生壓力倍增,她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是在鬧什麼彆扭呢,明明去北域的時候還好好的,這不過短短几天怎麼就處成了這副模樣?
最後她聽見帝衡沉聲道了一句:「夜裡天涼,記得把太子妃屋裡的窗戶關嚴實了。」說罷,轉身走了。
「是。」秋生應了一句,抬頭看著帝衡離開的背影,總感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打開門進去的時候,她看見葉白正坐在屋子裡,窗戶正打開著,她想起太子的矚咐,幾步上前去關了窗,接著又點燃了一個蠟燭。
借著燭火的光,秋生看見葉白沉靜的臉,一言不發的模樣,不由得心裡唏噓,嘴上道:「小公爺,您既捨不得太子殿下,何必趕他走呢?」
「誰捨不得了!」葉白倒像是有種被戳破心事的慌亂,音量抬高了些。
秋生不明白他反應怎麼這麼大,心說:這要不是狡辯她都不信。可是她也沒直說,只是勸道:「小公爺,奴婢看著太子殿下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怕是從書房處理了公務就直接趕來了,奴婢聽說殿下為了空出時間陪您去游湖今天一整天都呆在書房呢。」
葉白沒有刻意去關注帝衡,此時聽秋生說起來他才彆扭道:「我都說了不去,是他自己逼我去的。」
秋生低嘆一聲,不明白兩人這是在鬧什麼,眼看著葉白也沒有要睡覺的心思,生怕說多了惹他不高興,於是轉了話題問他要不要看會兒書。
葉白點點頭。
於是秋生從外面的桌案上給他拿來一本話本子,這些都是太子找人搜羅來的,誠然,秋生是覺得太子對她家小公爺真心不錯,只是兩人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啊?
葉白就著燭光在光下翻著書頁,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秋生拿來的竟是一本志怪書,平日里他不怕這些,但是大晚上的看這些還是有些怵,雖然知道秋生就在外殿守著,可是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黃澄澄的光印在牆壁上,照出黑色的影子。
看了一會兒,葉白猛地合上書,鎮定地撐著桌子從原地站起,朝外叫了秋生的名字。
秋生卻沒回應。
他心裡一咯噔,將手按在桌沿,另一隻手拿起燭火,試探著往外走了兩步,心想:這大半夜的,莫不是真有鬼吧?
他又喊了一句秋生,剛走到門邊,還沒拉開門就察覺到面前的門被人開了一道小縫,還沒反應過來,門就被人突然推開。
「啊一一」葉白被嚇得驚慌失措,他大叫一聲,腳步往後退了幾步,舉著的燭台也被他扔到了地上,順著地面滾了兩圈。
門邊立著一個人,黑色的影子被月色拉長,只見他彎身從地上撿起燭台,熟悉的聲音響起:「小白,怎麼還不睡?」
葉白這才反應過來根本不是什麼鬼怪,分明就是帝衡在捉弄他,他一時氣極,也不答話,覺得被帝衡看了笑話,於是甩頭就走。
這可實在是葉白冤枉他了,帝衡之前走了,走到一半又覺得這樣不行,他又調轉回來,也不為其他的,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和葉白再說會兒話,一走近了,果然看見房內有光,一時竟哭笑不得,倒是站在外邊的秋生看見他又轉回來大驚失色,還沒開口就看見他做了手勢讓她噤聲,接著讓她下去。
秋生下去之後帝衡站在門外思慮了一會兒,正要推開門時聽見門邊傳來一聲響動,然後葉白在喊秋生的名字,他沒去應,於是接下來推開門的時候就有了後來的事。
帝衡撿起燭台朝裡面走,認命地把門關上,手上燭火還未熄滅,他一個個點燃了房間里的蠟燭,房間很快變得亮堂起來,帝衡也看清了葉白氣呼呼的臉。
他走到桌案旁看見那上面放著的一本書,猜到了葉白剛剛為何反應那麼大,於是緩步朝他走去,說:「小白可是看了話本子害怕了?」
不等葉白回答,他又道:「太醫說了你不得憂心,所以晚上讓我陪著你睡好不好?」
好個屁好!葉白甩臉色給他看,他能被嚇到不都是怪這人,現在說什麼有的沒的,想到這裡,他憤憤地躺到床上,自顧霸佔了整張床,想著這樣帝衡就不能上床了。
帝衡的確沒上床,他熄了燭火,屋子裡又變得暗了下去。黑暗之中,葉白聽見帝衡的腳步聲朝著桌案對面的矮榻方向,他琢磨著:他該不會是想在坐著睡一晚上吧?
過了一會兒,果然沒聽見身後的動靜,他悄悄轉了身,看見帝衡正襟危坐著,眸子緊緊閉上,月光打在他身上,倒顯得四周過分寂靜了些。
葉白又轉回頭,怎麼也睡不著,大概又過了近半個時辰,聽見身後還是沒動靜,葉白輕輕挪了挪身子,空出位置。
他可是沒欺負帝衡啊,他給帝衡留位置了的,帝衡沒看見是他的事兒,反正他已經很好心了。
帝衡怎麼可能不知道,雖然他沒睜眼,不過他聽見了葉白小聲挪位置的聲音,隨即睜開眼,看見葉白慢吞吞地將身子往裡塞,像是生怕被他發現了。他無聲笑了,果然,葉白還是沒對他徹底失望。
於是從矮榻上起身,故意走路發出聲音,他來到床邊,看見葉白裝睡一般的模樣,輕手輕腳地脫衣上床,感覺到葉白還在挪身子,忍不住湊近他,將他往懷裡抱,不等葉白開口他就道:「小白,我很累,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聽他這話,葉白想起秋生告訴他的話,於是閉上嘴,只輕輕掙了兩下便不動了,那就只這一次......一夜無夢。
第二日起床的時候沒看見帝衡在旁邊,葉白鬆了口氣。
秋生剛好叫了侍女進來給他洗漱。
臨了用早飯的時候帝衡過來了,他明顯是換了身衣服,身上還帶著水汽,像是剛洗了澡。
葉白猜他是去校場了。
「小白,等會兒吃了早飯就出門好嗎?今日天氣定會很好,千陽胡中的荷花也必然很美。」
葉白看了他有一會兒,才咬著嘴裡的酥糕悶聲點點頭。
千陽胡是城外不遠處一個偌大的湖泊,那裡遍是荷花,也不知是誰種下的,偌大一片湖泊沒有主人,只有夏天開滿的荷花,迎著風都能聞見清香。
葉白本對這地方不感興趣,帝衡說帶他出來玩他也只是想著帝衡是那日聽見了他父親的胡話起了心思,變著法哄他罷了。如今踏上小舟,帝衡與他對坐著,遁入一片蓮海之中,倒真如仙境一般。
帝衡看見了葉白臉上的放鬆神情,心下也略一鬆氣。他的確在討好葉白,本來他也該有許多時間哄著葉白,偏偏意外來得突然,若葉白沒有發現他也重生的事實,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北域吧。
葉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懶得管他在想什麼,只悠然坐在小舟之中,等著船晃晃悠悠地到了岸邊。
秋生早已在岸邊等著他們了,見著他們終於游湖歸來,鬆了一口氣,好歹沒出什麼亂子,怕就怕他們在船上還要吵起來。
早上出的門,現在已經快正午了,日頭也漸漸顯露,葉白覺著有點熱不由得拉了拉衣領。
帝衡及時扣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拉下來握進手心,另一隻手給他理著衣襟,啞聲道:「乖,待會兒就不熱了。」
葉白被牽著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視線落到兩人合在一起的手上,掙了掙,沒掙開。
帝衡就會用這一招,沒臉沒皮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