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二天地上手機瘋狂震動的時候,傅璟三還在纏綿的夢裡,難以逃離。
「嗡嗡」聲像在催命,他忍無可忍地睜開眼時,頭疼得像要裂開。腰間是霍雲江的手,他光裸的後背貼在霍雲江的胸口;他睡在霍雲江的懷裡,就像一對恩愛的情侶。對方身上的氣味也好,皮膚相抵的觸感也好,都讓傅璟三恍惚覺得回到了幾年前。那時他和霍雲江經常這樣,周末一起蜷縮在他隔間的彈簧床上午睡,因為地方太小太窄而不得不抱在一起睡。
手機仍在震,傅璟三因頭痛而緊皺著眉頭,煩躁地推搡了兩下身後的人:「……接電話啊。」
「……不是我的手機。」霍雲江低啞道,「不管它,再睡會兒。」
傅璟三緩了緩神,接著便拉開他的手:「那你鬆開……」
男人不僅不松,還支起上身,非常自然地吻住他的嘴。他一時使不上勁兒,沒能推開;男人便得寸進尺地捏了捏他腰側的軟肉,轉而往下探,要探入他腿縫中。
「唔……!」傅璟三瞬間像過電了似的,反應強烈地用手肘懵擊霍雲江的腹部,「你他媽有病啊?別一天到晚的発情行嗎?!」
霍雲江悶哼一聲,懶洋洋地往他頸窩裡靠:「酒醒了就翻臉?」
「趕緊的給老子鬆開!」
「你這個爛脾氣,也只有我能忍你。」
傅璟三罵得更狠了:「我求你忍了?忍不了趕緊滾,我謝謝你了!」
霍雲江終於不再箍著他,他便迅速掀開被褥下床。他這才發現自己身無寸縷,一時間也不知道內褲上衣都扔在哪裡,只能抓起浴巾隨手系在腰上。
手機一刻不歇地震著,震得傅璟三太陽穴突突地跳。
昨晚的戰況從房間的模樣就能看出來——空酒瓶在地上,兩個人的衣物也扔的東一件西一件,扔了滿地。
他好不容易把褲子找出來,連忙掏出手機。
震動剛停了兩秒,又再度開始,全是葉子打來的。
他接起來,順勢走過去開窗,散散屋裡那股情事後的氣味:「喂,大早上的有事嗎?」
「我還想問你在幹什麼!」葉子的咆哮差點把他耳朵吵聾,「小兔崽子你長本事了,通宵在外面鬼混是吧?!你姐現在在醫院,你馬上給我死過來,不然你看我砍不砍死你!」
她說完便掛斷,沒給傅璟三問一句的機會。
他愣在那裡許久,才後知後覺地理清楚葉子的話。
看著傅璟三突然開始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洗漱,霍雲江淺淺嘆了口氣,坐在床上點了根煙:「急著走?」
「嗯。」
「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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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有車快一點。」
「老子騎了車。」
「摩托車不安全。」
「人活著都不安全,」傅璟三不客氣道,「要不幹脆自殺吧,霍老闆你覺得呢?」
果然,沒有一句好話。
饒是霍雲江一貫冷感,基本發不出火,也被傅璟三這態度弄煩了。才抽了兩口的煙被粗暴的摁進煙灰缸里,男人倒回床上,拽起被褥蒙住頭,不再說話。
他聽見傅璟三穿好了鞋,腳步聲沉穩,又聽見他拿鑰匙時的聲響。緊接著聲音忽然停頓了兩秒,霍雲江以為青年又捨不得走了,掀開被褥往門那邊看了看。
剛巧只看到傅璟三開門走出去的背影。
「哐——」的,門被匆匆摔上,房間里頓時安靜得像墓地。
霍雲江又坐起身,草草抓了兩把頭髮,再點了根煙。
他從出生到現在,唯一想要的東西就是傅璟三,唯一不管怎麼下功夫也得不到的還是傅璟三。可他就是想要,如何忍著都忍不住那股衝動,想把那人據為己有,想自己在他的感情里牢牢地佔據第一。可他不管怎麼做,是溫柔相待,還是極盡所能地對他好,又或是用錢討好他、要挾他……都沒有用,換不來傅璟三的心。
甚至換不來他一句「我喜歡你」。
在遇到他以前,霍雲江同樣認為自己就像別人評價的,沒有感情,不懂感同身受。
可遇到他之後,霍雲江才知道還有那麼一個人,能讓***Y***Q***Z***W***5***#言&&&情#中文&&&&網他心潮湧動,能讓他逐漸失控。
只是好像他們誰也理解不了誰,誰也馴服不了誰。
di.jiu.zww...第九中文網他抽著煙,靠在床頭摸了摸身旁空出來的位置。
已經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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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璟三一路飆車到醫院時,劉澤楷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手撐著額頭悶不做聲。
他見到對方的模樣都有些吃驚——在他眼裡,劉澤楷永遠都是那副小流氓的派頭,低級又噁心。傅璟三正打算問他情況,病房門忽然打開來,葉子滿面憔悴地從裡面走出來。
「你來了,等下我回去睡了,你在這兒陪著你姐,聽到沒?」葉子低聲道。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那個老毛病又開始了……」「出去說,你姐還睡著。」葉子說著,冷冷地一瞥劉澤楷,「還在這兒坐在幹什麼?跟我出來!」
劉澤楷還真老老實實地站起來,跟著她往外走了。
三個人站在住院部樓下的空處,傅璟三著急著問:「到底怎麼了?」
「到底怎麼了……」葉子冷笑一聲,指著劉澤楷的鼻子罵,「你問問這個畜生是怎麼了?劉澤楷我真是想問問,璟一她是殺了你全家還是怎麼的?你要這麼對她,你不喜歡她多的是人喜歡她,你放她一條生路好不好!」
「我也不想啊!」劉澤楷道,「我根本就不記得昨晚的事了……我喝多了……」
「那他媽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葉子越說越來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就要動手揍他。
劉澤楷呼吸又沉又急卻並沒反抗,他眼眶發紅,說:「我知道啊……」
傅璟三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更不敢亂猜:「到底怎麼了,能不能說清楚點!」
「就這個畜生,這個畜生,」葉子瞪圓了眼,表情猙獰道,「就這個畜生昨天晚上出去跟人喝酒,喝得爛醉打電話讓你姐去接他,走在路上把你姐給摔了……孩子沒了!璟一她本來身體就弱,你還這麼對她,你還這麼對她……」
她揪著劉澤楷的衣領瘋狂搖:「你是不是人?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人?啊?你說話啊,你是人嗎?**Y_Q_Z_W_5_**」
還沒等她罵完,傅璟三已經一拳砸在了劉澤楷臉上。
劉澤楷被他打得往後摔,他撥開葉子,衝上去一腳又一腳地踹在劉澤楷肚子上。他一言不發,只顧著踢打劉澤楷;而那個廢物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連爬起來都做不到。
不少人圍在旁邊指指點點,可就看傅璟三那個要殺人似的架勢,沒人敢上來攔。
等到醫院的保安人員過來時,劉澤楷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鼻間唇下都是血。
事情到此,殺了劉澤楷也無可挽回。
最可怕的是,他們已經領證了,即便失去了孩子、沒辦酒席,在法律意義上他們也已是夫妻。他姐的思想大約停留在那種「女人必須從一而終」的層次,讓她和劉澤楷分手她都做不到,更別說離婚。
傅璟三終於讀懂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十,他和他姐就如同葉子所說,命里註定只有凄慘愁苦。
劉澤楷倒是方便,被揍了直接就往醫院裡扔了;他被帶去了派出所,不但遇上老李被好一陣盤問,還讓葉子花錢把他弄了出來。
出院后傅璟一在自家養身體,劉澤楷沒臉見她,索性就不來照顧。
倒是葉子,她的酒吧那陣子正忙得不可開交,可她像是嫌傅璟三照顧不好他姐似的,每天像上班打卡似的去他家裡。
失去了孩子,他姐傷心得要命,劉澤楷也好受不到哪裡去;可劉澤楷的父母就不同了——他們一聽說孫子沒了,婚又結了,立刻對傅璟一沒了好臉色。婚禮被一拖再拖,原本熱切說著要給的三金彩禮也突然變成了「家裡沒錢」,甚至不讓傅璟一搬過去。
說是沒辦酒就住在一起,鄰居會說閑話。
一家子都是畜生。
除了痛罵兩句,打劉澤楷一頓,傅璟三也再沒其他的能做的了。
當初發誓要娶傅璟一,要對她好一輩子的劉澤楷,在兩個月又恢復了他的酒肉人生。只是傅璟一也不在意了,她找了份新的工作,每天準時上下班,閑時大都和葉子在一起。她看起來像是死心了,可傅璟三知道她沒有——因為她一直沒提過離婚。
他看著姐姐多年拚命維繫的感情終於支離破碎成一地的玻璃渣,再沒了心情去考慮他和霍雲江的事。
在殘酷的人生道路上,也許最不重要的就是他那份被霍雲江一再辜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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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彼刻他決定不再思考和霍雲江的過去將來,要將愛完全掐熄。
此時此刻胸口中翻騰著的、難以狀明的感情,彷彿在嘲諷他的自以為「我可以」。
就算他每次去見霍雲江都匆匆忙忙,做完就走,絕不做多餘的事、說多餘的話;霍雲江仍有辦法在他的心上開槍,做出些讓他無法平靜的事來。
恰如現在,恰如眼前盛放在黑夜中的煙火,恰如他沙啞的聲音,恰如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味道,恰如他聽著深情卻又口吻平淡的話語。
「璟三,如果我說我原諒你了……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霍雲江,你怎麼能那麼混蛋……」
傅璟三再說不出別的,男人趁著他軟弱的瞬間,走近他面前,去牽他的手。
對方指尖碰觸上他的瞬間,他像觸電般反應劇烈,猛地打開那隻手:「你他媽別裝了!」
「嗯?」
「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折磨我!」他低聲咆哮著道,「你有老婆有情人,過幾年還能加上個孩子,你再和我說這些有用嗎,我就能心甘情願給你當寵物?你省省吧!」
「……」
「你原諒我了,」傅璟三說,「可我沒原諒你,我也原諒不了你。」
「就因為我結婚了?還是因為譚昕?」
「都不是!」他怒視著霍雲江道,「我就受不了你明明沒有感情還想要別人掏心掏肺地對你,不覺得太自私了嗎?……霍雲江,我永遠不會回到你身邊,你也別犯賤。」
男人有一秒的茫然,接著便錯開目光,呼吸聲沉重。
「行,如你所願。」
霍雲江說完,轉身就走,動作利落地打開駕駛座的門,上車后沒有任何猶豫地發動引擎。
傅璟三連忙想拉開車門,但對方快他一步,已經鎖上了。
他拍著車窗喊:「你他媽打算把我一個人丟在這種荒郊野地了?你是不是人啊?」
霍雲江面無表情,一腳油門踩下去,只留給傅璟三難聞的尾氣。
他站在一望無垠的荒野里,看著車離開,狠狠地踢飛煙火燃放后剩餘的紙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