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第8章

吃完晚飯後,祁延庭問她,「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顧銀瑤看了一眼時間,上面顯示的還是七點半。平時的這個時間點她早就準備好前往夜場了,成年人的生活都是晚上才開始的。

但她總歸不能把這些話說給祁延庭聽。

她準備給他發一個臨清院的定位,卻發現自己還沒有同意他的好友請求,她心虛地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人,然後飛快地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把定位發了過去。

「叮」一聲,祁延庭掃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然後眼著笑意看著顧銀瑤。

他看了一眼定位,突然說,「怎麼換手機號碼也不跟我說一聲?」

以前他們兩個是有聯繫方式的,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就再也打不通她的電話了。

顧銀瑤低下頭喝水,用來掩蓋心虛,「忘記了……」

他沒有追究這個敷衍的理由,只是認真說道,「那下次一定要記住了。」

顧銀瑤抬頭看他,卻撞入他認真的眼眸里,她突然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再敷衍他,要不然就是這個世界上絕頂沒良心的人。

她重重點頭以表態度,「好,我一定會記住的。」

他開車送她回臨清院,下車的時候問,「你就住在這裡嗎?」

顧銀瑤看了一眼只來了幾次而倍感陌生的周遭環境,毫不猶豫地回答,「嗯……是啊。」

反正從此以後臨清院就是她的家了。

「早點休息。」

她站在車旁朝他揮手,「你也是,好好休息。」

在她揮手后,他卻沒有立馬離去,而是坐在駕駛座上抬頭盯著她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顧銀瑤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這道視線里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她也偷偷看向他。

男人精緻的臉在路燈下看不真切,只有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柔倦怠氣息,他眉眼沉靜,和五年前相比多了幾分時間沉澱后的沉穩。

「我們家瑤瑤果然長大了,一晃眼間……我差點都要認不出來了。」

聽著他親昵又遺憾的語氣,顧銀瑤念舊的心又再次蠢蠢欲動,她輕聲說,「人都是會長大的,但是我和你的感情是不會改變的。」

「嗬……」他笑著說,「好,要記住你現在說的話啊。」

目送車子離開,顧銀瑤這才聳了聳肩,怎麼覺得剛剛的氣氛這麼不對勁呢?不過祁延庭才剛剛回國,肯定會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她肯定要多給他一點關懷才對,要不然怎麼對得起他照顧她的那十年?

至於退婚這種事情,還是往後挪一挪吧,他剛回國就被退婚,肯定又會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變成許多人眼裡的笑話。而且祁延庭已經29歲了,早就到了要結婚生子的年紀了,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主動提出和她退婚。

反正……祁延庭總不會喜歡上她吧?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顧銀瑤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祁延庭是她尊敬的長輩,光是想一想他們兩個人談戀愛就有一種在褻瀆他的罪惡感,退一萬步講,祁延庭根本不是她的理想型。

她一路胡思亂想,剛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手機響了。

「喂。」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音樂,一聽就是在酒吧。

「許公主,請說話。」

「狗日的文禮!我罵他祖宗十八代!混蛋!混蛋!」

顧銀瑤立馬把手機舉遠,讓自己的耳朵免受侵害,她也沒繼續開門了,靠在牆上打電話。

那邊還在罵,「我當年瞎了眼才會看上他!我現在恨不得自戳雙目,我他媽的這麼多年真心全部餵了狗!文禮他不配!他不配!我他媽就是下賤!下賤!我居然還捨不得跟他分手……」

聽著許大小姐氣憤到連自己都罵,顧銀瑤總算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了。

「到底怎麼了?你跟文禮發生什麼事了?」

她原本以為他們兩個是進入了倦怠期,但聽許燦的意思,是文禮那邊出了問題?

那邊傳來嗚咽聲,痛苦的哭聲在勁爆的搖滾樂中格外清晰。從高中認識許燦以來,顧銀瑤就沒見她這麼哭過,僅有的幾次流眼淚居然全部都是為了文禮。

「唉喲喂……別哭了……」

「……你在哪?」

掛斷電話后,顧銀瑤開車去了「求醉」。

剛到酒吧門前,她就接到了祁延庭的電話,她立馬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電話。

他輕聲詢問,「我到家了,你在幹嘛呢?」

祁延庭的聲音清冷又有磁性,打電話的時候看不見臉,顧銀瑤就覺得特別這樣的語氣特別冷漠,又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遠。

顧銀瑤擔心許燦,直接說,「我有事,先掛了。」

剛踏進酒吧,她一眼就看見了台上大跳脫衣舞的許燦,此時的她的上半身已經脫得只剩下內衣了,在如潮的起鬨聲中,許燦的手頻繁伸向自己那件性感的波點內衣。

「脫!脫!脫!」

「脫!脫!」

顧銀瑤穿梭在興奮到快要瘋魔的人群里,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許燦拿起麥克風,用性感的姿勢撩起長發,汗水順著細膩的肌膚流向隱秘的地帶,她高聲大喊,「誰想看我脫衣服?!」

「脫脫脫!」

「快脫啊!」

顧銀瑤站在人群里,抬頭看著台上的許燦,她太了解她了,心情越不好就玩的越瘋。

「恭喜我吧!今日我終於恢復了單身!」

許燦的聲音傳到每一個角落裡,她開心的隨著音樂跳起舞,身體的律動越來越大膽,麥克風裡傳來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她一定是跳得很累了。

在越來越熱烈的氣氛里,許燦開始撥弄身上的內衣帶子。

顧銀瑤嘆了一口氣,從一旁的階梯走上檯子。

「許燦,算了。」

許燦甩開她的手,臉上的笑容沒有變,繼續喊麥。

「想看我脫嗎?!尖叫聲再大一點!!!」

就在下一秒,她的手猛地伸向那片布料,卻在中途被人攔截。

許燦看向顧銀瑤,「放開我。」

顧銀瑤咬牙切齒,「你他媽瘋了!別在這裡犯渾!喝醉了就回家睡覺!」

「我沒喝醉!」許燦把麥克風用力摔在地上,眼淚瞬間漫出眼眶,「我沒有哪個時刻比現在更清醒。」

顧銀瑤不想跟酒鬼講道理,直接上手扯許燦的手臂,「現在就跟我走!」

「我不走!」許燦再一次掙脫顧銀瑤的手,鐵了心要完成自己的瘋狂,「瑤瑤,跳一次脫衣舞,我的青春就結束了。」

這是什麼中二失足少女迷惑性發言!顧銀瑤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指著她的鼻子罵,「許燦,你他媽23歲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你別管我!」許燦紅著眼睛歇斯底里,「你他媽算老幾,你沒資格管我!」

顧銀瑤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好……你他媽要瘋,我陪你一起瘋!」

她動作很快,反手拉下裙子後背的拉鏈,白色的長裙滑落到鎖骨之下,露出一點隱秘的風光。

一隻手立馬按住了繼續下滑的裙子。

許燦泣不成聲,「你別這樣……你別和我一起這樣……」

她繞到顧銀瑤身後,替她把拉鏈拉好,然後將臉趴在她的後背痛哭。

酒吧里的失意人比比皆是,沒有了脫衣舞就沒有多少人關注這兩個抱在一起的女人了。

過了一會兒,顧銀瑤轉身抱住許燦,安撫她顫抖的身體,「沒事了,許燦,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我正好就比你高三公分,乖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還有我呢……」

剛走進包廂里,傅秦州也睡眼惺忪趕了過來,他一進門就一屁股坐在顧銀瑤身邊,「我聽人說你們兩個在這裡發瘋呢?」

「你這麼快就知道了?」顧銀瑤拍了拍癱在那裡的許燦,「看見沒?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許燦已經清醒了許多,正捂著臉在那裡懊惱糾結。

他媽的!一下台就後悔了!

顧銀瑤向來就不是個善解人意的人,直接扯開她蓋在臉上的雙手,「幹嘛呢?!有本事你別後悔啊,剛剛不還跳得起勁嗎?不是還要結束你的青春嗎?不是還要……」

許燦從沙發上彈起來,死死捂住顧銀瑤的嘴,「祖宗,求你了……別說了……」

不說了?那不能夠!

顧銀瑤伸長脖子,扒拉開許燦,「你叫我祖宗?剛剛不還說我算老幾的嗎?你說說看,我算老幾?」

「救命……」許燦躺進顧銀瑤的懷裡,「我他媽太混蛋了,居然敢對我們瑤瑤說出這種混賬話來,我太不是個人了!」

顧銀瑤摟住她的身體,盯著她的眼睛,「文禮怎麼了?」

許燦瞬間沉默。

過了許久,她才自嘲般說道,「文禮搞外遇,你敢信?」

要不是許燦今晚瘋成這樣,顧銀瑤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雖然是許燦追的文禮,但是兩人在一起后,文禮對許燦那是好的沒話說,許燦說一,他絕不說二。還記得有一次許燦飆車進醫院,文禮正在窮鄉僻壤搞調研呢,大冬天翻山越嶺坐車回來,在重症監護室門外哭成一個淚人,顧銀瑤毫不懷疑,要是許燦那次出了事,文禮絕對跟著去了。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顧銀瑤注意過,只要有許燦在的地方,文禮的眼中就只有一個許燦。

現在說文禮搞外遇?

顧銀瑤和傅秦州交換了個眼神,傅秦州聳了聳肩,很顯然,他也覺得文禮不是這樣的人。

許燦摟住顧銀瑤的腰,心中又恨又痛,「我親眼看見的,他跟他的秘書抱在一起,真唯美呀,路燈下,她踮起腳尖親他,他也沒躲……」

「真他媽噁心,他還以為我不在家呢,可我一撩開窗帘往下看,他在樓下抱著別的女人呢……」

顧銀瑤心中大為震驚,只能輕拍許燦的後背安慰她。

「他的秘書跟在他身邊3年,正好陪著他一起創業,到如今事業有成。可是我前幾天才發現,這個秘書叫秦晴,是文禮小時候的青梅竹馬,他喜歡過她。」

「我讓她辭退秦晴,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發脾氣。」

「原來他們兩個早就搞在一起了,他當然不會辭退那個女人了。留在身邊當秘書,兩個人可以朝夕相處,多好啊。」

「操!」傅秦州低罵了一聲。

顧銀瑤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但是她又知道,許燦還愛著文禮,否則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她只能說,「如果你最近不想回家啊,就住樓上吧,E111。」

許燦又開始哭了,不過是默默地哭,忍一會兒哭一會兒。

當她第一次發現秦晴是他的秘書時,她讓他辭退她。

他對她說,「為什麼我們的生活要打擾到別人,許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生來就在羅馬,你對別人公平一點行嗎?」

她一巴掌打在文禮臉上,聲嘶力竭,「不要這麼和我說話!」

她厭惡透了他冷冰冰的語氣,再不復以前的柔情,沒有了一點點私心的偏袒,就好像兩人之間沒有這樣相知相愛的五年。

他摔門而出,第一次徹夜不歸。

她躺在床上,瘋了一樣猜測他去了哪裡,想象著他和秦晴在一起的樣子,她變得神經兮兮,她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一點都不洒脫、拿不起放不下。

以前他說她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應該一輩子被捧在手心裡,如今,他卻覺得她驕縱、不知人間疾苦。

她並非無理取鬧,只是因為他是文禮,是她最在意的人,所以她太害怕了。

等許燦睡著以後,顧銀瑤才和傅秦州走出「求醉」。

車上,傅秦州一邊倒車一邊說,「看吧,女孩子就是不要輕易相信男人,許燦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怎麼?不要談戀愛了唄?」

傅秦州瞟了一眼副駕駛的顧銀瑤,「起碼要找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吧?起碼要充分了解那個人吧?」

顧銀瑤捂著嘴笑,沒想到傅秦州還能當情感大師呢,還是用這種苦口婆心的語氣。

傅秦州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像你和我,生下來就認識了,互相了解,要談戀愛不也可以嗎?」

「哈哈哈……」顧銀瑤重重拍打了一下傅秦州的手,嗤笑道,「大可不必舉這樣的例子,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看著顧銀瑤滿不在乎的樣子,傅秦州沒再說什麼。

到了臨清院樓下,顧銀瑤剛要進去,傅秦州就喊住了她。

「瑤瑤。」

她回頭,「怎麼了?」

「抱一下吧。」

「幹嘛?」

「需要點安慰。」

顧銀瑤轉身向他走去,伸手抱住了他,「彆氣餒,剛進公司都是這樣的,慢慢來。」

傅秦州用力抱住她,瓮聲瓮氣發出單音節,「嗯。」

等到路燈孤零零的亮著,單元樓下沒了身影,停在路邊的一輛車才搖下車窗,露出男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將手橫亘在車窗外,指間燃著的煙明明滅滅,煙霧裊裊。

許久許久,祁延庭才驅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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