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跑了一趟省城,閆冬心裡跟被貓爪了似的,實在是惦記他的狗。
已經是第二次跑車,按說怎麼也應該稍微習慣了,可他卻比第一回還要焦心,因為晚回來兩天。
車堵在路上,整整兩天只挪出去七八十里,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大車像沒有頭尾的長蛇,灰不拉幾磨磨唧唧往前蹭,時間全耗在了路上,別提多難受了。
他這麼惦記大黃可不光是因為回來晚了,更是糧不夠了。這回他就給大黃預備了五天的乾糧,本來還寬裕一天,沒想到一堵車反倒不夠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挨餓。
三剛子當然不會剋扣狗的糧食,可多了他也沒有,他自己還得人送飯呢。
一下車臉沒洗衣服沒換尿都沒撒就先去接他的狗,然後發現狗倒是沒真挨餓,就是也沒吃飽,三剛子把自己的飯分給了它,一人一狗半飢不過的挨了一天。
「兄弟,謝了。」閆冬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省城的燒雞。」
「誒呦,這比那句謝可實惠多了。」三剛子翹著瘸腿笑開了花,二話不說擰了個雞腿塞嘴裡,「你要再不回來我倆都得斷頓了。」
「怎麼?你媽出門了?」
「我媽發現我把飯分給大黃,差點沒把我罵死,還要斷我的糧。」用他媽的話說那就是糟蹋糧食,活該餓著。
「領情了。」閆冬拍怕他的肩膀,很是知道他媽的性子,沒剋扣大黃的糧都是三剛子護食有功。
「誒,你拿的是啥?看上哪個女孩了?」三剛子看著一直被他提在手裡的盒子故意說。兩個盒子一大一小還系著漂亮絲帶嘞,一看就不是便宜貨,肯定不是他自己用。
「少瞎咧咧。」閆冬呲噠他一句,「幫人捎的,吃你的燒雞。」說完招呼大黃,「走了。」
大黃有主人萬事足,一路活蹦亂跳,不像是沒吃飽,倒像吃了三斤興奮劑。
「汪汪汪!」突然,大黃一個衝刺,來了個攔路搶劫。
剛走到巷口的宋時風被狠狠的嚇了一跳,手裡的包子噼里啪啦滾了一地。
大黃立馬挨個聞了過去,鼻子一聳一聳的聞遍了,明明吐著舌頭一副饞死了的傻樣卻又端端正正的頓坐下,擺著尾巴,不吃。
宋時風那叫個氣啊,真恨不得一棍子敲過去,一了百了。
剛剛聽到狗叫閆冬就心叫不好,趕緊往前攆,沒想到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一拐彎就看見宋時風站在牆角咬牙切齒,身上雪雪白的及膝風雪衣都蹭花了不說,還滾了一地沾了灰的小籠包。
閆冬一扶額頭,真真造孽。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巧的不能再巧。
一個剛進一個正出,就那麼撞了個正著,偏偏這隻狗還非常非常喜歡欺負對門的帥小伙,也不知道哪輩子的孽債。
「對不起對不起,看看這事鬧的。」閆冬先賠笑臉,接著一板臉,對大黃進行了嚴肅的批評,「大黃,你怎麼又嚇唬鄰居?還是不是好狗?道歉!」
大黃立馬趴下,耷拉下腦袋,發出嗚嗚的聲音,道不道歉不知道,反正一副委屈認錯的模樣。
宋時風翻著白眼連連倒氣,都要給這倆貨氣死了,半點不帶忍的說,「再有下回別怪我不客氣。」殺了吃狗肉!
大黃似乎感覺到來自宋時風濃濃的惡意,非常不服氣的「嗷」了一嗓子,大有挑釁的意思。
「你你你!」宋時風指著狗氣瘋了。
「他在跟你鬧著玩兒呢,別生氣別生氣。」閆冬趕緊打圓場,心裡頭滿滿的惦記心疼都變成了無語。這狗子怎麼三番兩次的裝凶嚇唬他,天生不對盤嗎?
他堅決不承認自己的狗壞,就是這幾天在三剛子那吃不飽鬧的。
宋時風能跟一隻狗計較嗎?答案是能。
他笑笑,好像同意了閆冬的說辭,心裡已經轉了十八種酷刑,樣樣都能讓狗痛不欲生。
狗子突然夾住尾巴,躲到了主人身後,又沖宋時風叫了聲。
這就是賤的。
閆冬都沒辦法給自己家蠢狗打圓場了,突然一抬手,把手裡的盒子塞進明顯動了真怒的宋時風手裡,「你要的東西,快看看對不對。」
好吧,看在小靴子的份兒上,不跟傻狗計較。
宋時風轉身回了屋子,閆冬看著一地包子,任勞任怨的撿起來,就是皮髒了,扔了多可惜。
「包子。」
「給你家狗了。」
閆冬摸著鼻子把狗子領進門,一屁股坐下,把狗子擼進懷裡狠狠的揉了兩把,這才讓它在對面立正,極其嚴肅認真的看著狗子,「你討厭他?」
狗子嗷嗚一聲,像是在說「對」。
「我喜歡。」閆冬非常不民主的點著它的腦門兒說,「我要跟他交朋友,不準再嚇唬他,懂?」
大黃突然把腦袋撞進他懷裡,不吭聲了。
也不知道聽懂了不高興還是沒聽懂。
「你就給我耍賴。」閆冬還能怎麼樣,自家的狗子,再賴嘰那也是自家的,連讓他少吃一口肉都捨不得,更何況其他。
他把買來大大骨頭配著撿回來的肉包子都放進狗盆,「吃吧。」
大黃立馬歡實。
「吃了人家的就不能嚇唬人了啊。」閆冬舊事重提。
大黃頓了頓,繼續埋頭吃,沒聽見。
給狗子做了一通不知道通沒通的思想工作,閆冬轉身進了對門,「你看看買的對不對,不合適跟我說,下回去給你換。」小五百塊的東西,不能白瞎了。
宋時風已經圍上了方巾,鞋也穿在了腳上,來來回回的踮腳打量,臉上的神色一看就很滿意。有了漂亮鞋子方巾剛才的鬱氣已經散光光,「謝了,很合適。」
看在鞋子的份兒上,放那瘋狗一馬。
不光宋時風滿意,就是閆冬看了都覺得相襯,那方巾襯得宋時風臉色特別好看,鞋子也顯得他小腿又細又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就感覺他整個人都精神俊俏了。
不枉自己大老遠帶回來。
想到當時買東西售貨員的白眼,閆冬覺得一切都值了。
當然了,他也沒白受白眼,現在可不是七十年代售貨員最牛氣的時候,他也不是受氣的包子,直接招來了他們經理說道說道,最後賠禮道歉不說,還主動給他做了禮品包裝,要不然也不能弄得這麼花哨。
宋時風還在想呢,現在鞋子包裝都這麼上檔次了?不過他喜歡。
「等我發了工資就給你錢。」試完新鞋他就脫了下來,很愛惜的裝在了盒子里,然後高高的放在了鞋架上。
「嗯。」閆冬隨口應了聲,「你怎麼不穿?」
宋時風笑了,「一會兒我得去礦上,穿它糟蹋了。」
「你穿好看。」閆冬這話說的宋時風美滋滋的,非常不謙虛的搭話,「也不看看誰穿的,改天配套衣裳,更好看。」
這樣就很好看了,還要專門搭衣裳?閆冬反正是不能理解他的興師動眾。
「對了,這個給你。」宋時風遞過去一個盒子。
「bb機?」閆冬看了看,是個用過的傳呼機,但看得出來用的很愛惜,沒有多少磨損的痕迹,「給我這個幹嘛?我也用不著。」
「怎麼用不著,起碼找你方便。」宋時風說,「雖然是我用過的,可機子沒問題,服務費都交了,我才用了三個月,白放著也是浪費,你別嫌棄就行。知道你有錢,可我也不能白讓你幫忙,就當謝禮了。」
「你這謝禮可有點貴。」就是舊機子也得不少錢,更別說服務費一年也得五六百。
「以後還用你呢,可不得貴點。」宋時風笑了,其實他也是剛剛想起來,前一陣為了包煤礦要給人送禮,一下子買了十來個機子,入網費服務費到辦的妥妥的,沒想到最後沒用完還剩下仨,張愛國還非要退回去,宋時風給攔住了,退什麼退啊,機子能退入網費服務費又退不了,那些個可比機子還值錢呢,一退都退賠了。他當場一人一個給分派了,自己私心留了個喜歡的白色機子。宋時風這是個喜新厭舊的傢伙,有了新的誰還用舊的,立馬就美滋滋的換上了,根本沒管張愛國的黑臉。這箇舊的就壓了箱子底。
這會兒突然覺的怪不好意思,一個大老闆讓人出錢出力帶東西,太跌面兒,這才想起來還有人個他,送人情正好。
不過說實話這東西送人情確實有點貴了,可誰讓這個人有眼光?剛才還誇他好看吶,他就喜歡跟有眼光的人交朋友。
至於窮得沒錢住旅社什麼的,反正下個月就發工資,沒啥。
窮大方外加不算計說的就是他這號的。
「行,那我就收了。」閆冬磕絆都沒打,直接揣進了褲兜。以後還他一個差不多的就是了,有來有往才處得長久。
收了東西兩個人的關係果然變得近了很多,宋時風跟他在一起更自在,很有拿他當自己人的架勢,最常乾的就是一起吃飯加吐槽張愛國。
這人吧就不經念叨,剛吐槽完,那位就又開始給他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