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摒息

無妄海上空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無妄海之上黑浪滔天、颶風呼嘯。

韓雲瞬移之術施展完畢，便凌空站在無妄海上方，卻差點被高高躍起的巨浪掀翻，颶風將黑浪抬起數十米之高，韓雲憑藉御風術才堪堪躲過。

用盡全力穩住身形，韓雲一手擋著呼嘯的颶風，一邊高聲問青雲淑：

「咱能不能換個地方？這地方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陽光彩虹小白馬呢？」

「此地靈氣最盛，最助破階，乃不二之選。」

「說啥吶？這裡風太大了，大聲點我聽不見！」

「……你我靈識交流，何受風聲所擾？且定心神，靜修即可。」

韓雲一聽，只得凌空靜坐，不覺間，周身散出一陣綠光，化作淡淡圓環將身體包圍，而身邊狂風巨浪，竟不再侵擾自己分毫。

穩定心神之後，韓雲就等著青雲淑念訣傳法，怎知等了許久，意念中卻毫無動靜，便忍不住問到：

「你倒是念詩啊？要不然我怎麼練？」

「你已修鍊至此，蓄納靈氣卻仍無有所得？竟還需我傳功？」

韓雲一愣：

「蓄納靈氣這事兒，不就是得你念完詩我才能幹的嗎？」

「凡古界修士，蓄納皆靠自身，功法、絕技，乃至旁技，方可口傳，若皆靠提點，則修靈何趣？」

「啥是功法，啥是絕技，啥又是旁技？這些你可都沒跟我講過。」

「今晨你破鎖靈陣所用，名曰破解術法，乃功法之屬；諸如遁地、御風此類，及幻化、化實、萃取、匠兵此類，乃旁技所屬；至於絕技，均需大機緣方可得。」

「什麼樣的大機緣呢？」

「類如，與我契靈。」

「那咱倆不是已經契靈了嗎？你也沒教我啥絕技啊？要不咱先不練了，你先教我點兒絕技再說。」

「已然教與你。」

「啥啊？」

「瞬移。」

「……好吧！」

「且自修鍊，絕技均需修為做底，突破至境，我定傳與你。」

「好吧！」

既然青雲淑不願念詩，韓雲就只得自行蓄納，凝神靜坐，靈識聚頂，果然感受到波濤之靈，動心吸納，絲絲縷縷確實入體。只是相比於之前的蓄納，此次倒頗為艱難，許久之後才納入些許。

韓雲自然對此不滿，說道：

「你還是念詩吧！要不然我睡不著。」

聞聽韓雲把自己的口訣當成催眠曲，青雲淑玉牙緊咬，切切說道：

「非是我傳訣之因，此處乃浩渺深海，而非陸地池沼，澤靈之氣雖眾，卻分散稀微，故蓄納吃力。」

「那你為啥不帶我去個沼澤地？而要來這片深海，還不好玩。」

「澤靈乃盡人可用水之靈，與滔滔之水不同，然你蓄納鯨吞，若貿然於世尋找，必禍百姓，故才來此。」

「你的意思就是，我就只能龜在這片大海深處裡邊兒，就這麼慢慢蓄納，等啥時候蓄納夠了啥時候才算完？也行，估計等我蓄納夠了，歸海辰的禁錮估計早就消散了，我就坐這兒等他揍吧！」

「然。」

「……你還真是這麼打算的？我可是聽他說了，他要是奪舍成功，第一個就要把你給練了，到時候我魂飛魄散，可說不上啥話了。」

「……江海本一脈，浩海之水也可化澤，其中深意，你自感悟。」

「嗯？這個……我好像還真聽懂了。你的意思是……不管是哪兒的水，主要成分都是一氧化二氫，不同之處就在於裡邊的雜質種類和含量。海水鹽分大，淡水鹽分小，而能被人直接使用的水，也就是你說的澤，也就是雜質更少的淡水。只要我把海水淡化，再凈化，再用來蓄納，那麼吸收進體內的，應該就是澤靈氣了吧？」

「……」

青雲淑沒有回答，因為她根本聽不懂。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韓雲的熱情，催動靈力直接將一團鳥巢一般大的海水吸上高天，再以靈識包裹，海水中的顆顆粒粒似乎都清晰可見。

韓雲覺得，自己要是靈力再強點兒，估計還能看見水的分子結構，不過現在已經夠用了，那些顆顆粒粒，應該就是雜質了。

韓雲催動靈力，將其中雜質全部去除，不過自己並非凈水器，去除雜質的方法相當落後，就像在砂石里挑珍珠一樣，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許久之後，一團海水已經清亮純凈了，這時最難的就是去除其中的鹽分了。韓雲知道，鹽分是溶解於水中的，自己雖然感官堪比顯微鏡，但還是看不真切。

不過這並未對他造成太大影響，畢竟高中時當過半個學期的化學課代表，他還是知道晶體析出的原理的，只需抽取水中熱量，到一定溫度就能實現。

韓雲催動靈力，漸漸吸取海水中的熱量。他現在發現，這靈力比萬用表還好用，可以做不少科學小實驗。

隨著熱量被吸收，那團海水的溫度也逐漸降低，逐漸凍成一塊冰塊，韓雲再將冰塊破碎，從其中不斷掉下一些白色絮狀物，看得不明所以的青雲淑一片驚嘆。

「哼！無知，啥時候我得給你補補理綜。」

韓雲看著青雲淑的反應，不免心生鄙夷。

等到他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便開始對著那團已經凈化的海水蓄納，不料卻並未從中蓄納出多少靈氣。

「奇怪！哪一步錯了呢？析出的還不夠？還是說，得用pp棉過濾？」

剛才韓雲在心裡暗暗鄙夷青雲淑，她自然是知道的，現在看韓雲吃癟，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

「澤靈乃最有人性之靈，需加附人之生氣，你可據此一試。」

「加人氣？還得點贊嗎？」

「非也。」

「那你倒是說啊？咱倆可是都耗不起。」

「無妄之海，萬物卻步，然深海之中卻居靈族異獸，可取深海之水一試。」

韓雲聞言瞭然，一個猛子就進了水，隨著身體下潛，他卻看不到任何活物。

青雲淑說道：

「還需下潛。」

韓雲又下潛一段，頭頂已然漆黑，下方也看見一些光點，似乎有水族生物遊動。

不過，韓雲並沒有高興太久，因為他這時發現：自己憋不住氣了。

一個回頭，韓雲趕緊上浮，終於，在意識即將斷絕之時回到了海面，再次催動御風術，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可不行，我這還沒見著東西呢，就憋不住了，還是回去吧，我找口井啊池塘啥的，去那兒練吧！」

「你靈脈特殊，所需靈氣甚重，若回陸地蓄納，或毀千萬百姓生息。」

「這……以後補救行不行？我自己掏錢，給他們修水利工程。」

「傳你摒息之術，入海如履平地。」

韓雲聞言大喜：

「這個好，以後我回去了，專門找人比憋氣。」

「凝神！靜聽！」

「重溟天日暗，萬靈斷塞行；」

「翕呼游浩瀚，竊如履地平；」

「澤塘無絕阻，江海自泊停；」

還是跟從前一樣，韓雲不需要聽懂，口訣就自覺驅動靈氣周轉。不同的是，之前口訣催動靈脈運轉的速度，要比這次快得多，之前要是汪洋肆恣的話，這次就是小河流水。

「什麼情況？為啥靈脈運轉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不少？你這口訣是不是不靈驗了？」

「非也。之前口訣皆對相應境界，相應靈氣蓄納簡便。此次口訣乃兌階澤靈境之對，澤靈之氣淡薄，故運轉頗緩。」

韓雲聽完，也不做多言，而是靜靜等著靈脈運轉，以及由此帶來的身體變化。

許久之後，韓雲內視靈脈已歸平靜，嘗試摒息片刻，並沒感覺到缺氧，也沒憋得臉紅脖子粗，一聲「成了」，便又直接下海。

果然，這次韓雲直接深入了無妄海深處，身邊被一群群怪魚包圍，這些魚大多身體光艷，有的甚至能自發一些亮光，這讓從沒去過海洋館的韓雲一陣稀奇。

「毋再蹉跎，但且蓄納。」

韓雲聞言，便凝神靜氣，先是用原來的辦法催出一塊凈水，然後嘗試蓄納，很快就蓄納入體。

其間也並沒有需要呼吸之虞。

見效果不錯，韓雲直接圈出一大片水域，用同樣的方法催成凈水，澤靈之氣瞬間洶湧入體，但仍未感覺飽滿。

韓雲換了一處，懸於深海之中，又蓄納一番，周而復始。

深海中沒有光線，周圍一片漆黑，只剩下頭頂高處還有些隱隱約約的光亮，但韓雲並不抬頭，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而在韓雲蓄納之際，青雲淑卻在暗查歸海辰的那層意識，自己雖然已經加了一層禁錮，但據韓雲所言，已經被他發現，至此，青雲淑也無他法，只能加緊韓雲的修鍊，以阻止歸海辰的奪舍。

細查之下，青雲淑驚訝的發現，雖然自己已經著眠了歸海辰，但他的意識似乎並未完全沉睡，似乎留了一些被動意識清醒，這些意識雖然不會在他清醒后做出詳細描述，卻會留下一些蹤跡。倘若韓雲沒有及時突破，假以時日，他肯定能將這些蹤跡連貫，到時候或許會更難對付。

連身為太鎮靈修的自己都無法全然控制，歸海辰的意識得有多不可思議，青雲淑暗道：

「這具身體，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青雲淑接觸這具身體的時候，已是一具斷脈廢體和韓雲的慵散意識，即便如此，接續之後還能鍛出這副恐怖的靈脈。倘若之前並未斷廢，該是如何恐怖？

片刻之後，韓雲的蓄納已經將要結束，澤靈之氣的吸收正在慢慢衰弱停止。

須臾間，韓雲突然感覺渾身劇痛，就像被千萬根針刺扎一樣，靈氣的流轉重又混亂起來，就像一頭頭野獸在靈脈中橫衝直撞，疼得韓雲哎呦亂叫。

「澤靈之氣與地靈之氣相融，風靈之氣從旁助推，有如洪水滔天、飛瀑直下，痛感自是難堪。若忍下，便是突破成功。」

青雲淑的聲音如洪鐘般響起，她只在全心力幫助韓雲定神，卻不知沉睡中的歸海辰，也被這聲洪鐘之聲驚動，隱隱似有轉醒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