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摧心智
第一重試境，通過破壞肉身，來磨鍊肉身。
第二重試境，通過折磨神識，來堅固神識。
這第三重試境，就是通過摧殘試煉者的心智，來磨鍊心智。
幻境會製造出令試煉者內心最恐懼最害怕，最不願面對的場景，也就是說，稍不留神，試煉者便會被困在自己心魔製造的幻想中，永遠無法出來。
對於紀海沉來說，令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恐怕就是因為自己的特殊體質，讓身邊的人飽受折磨，甚至失去生命。
儘管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但當從前的記憶，全部一股腦的湧上來時，紀海沉仍舊被牽動起情緒，淚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來。
「你個掃把星，剋死了親身父母，還要來害我們！」
「你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你要是沒有出生，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求求你離我們遠點吧，不要再來傷害我們了！」
紀海沉面前閃過無數張臉，是厭惡、是嫌棄、是憎恨還有哀求。
紀海沉身處幻象中，天空灰濛濛的，陰雨綿綿，尚在襁褓中的他，被奶奶抱著參加父母的葬禮。
奶奶的淚水不斷落下，滴在他的臉上，他被緊緊地箍在懷中，差點窒息。
從記事起，奶奶是陪伴他最久的親人，但也在他15歲的時候患重病離世。
「小海啊，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的問題……」
年幼的他被奶奶抱在懷中安慰，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拭去紀海沉眼角的淚水。
因為特殊體質，紀海沉從小備受親戚鄰里的排擠，只有奶奶一直護著他，寵著他。
「快走啊倒霉蛋，別把你的晦氣傳染給我們！」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圍著年幼的紀海沉扔石頭。
弱小的紀海沉站在中間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們再敢動小海試試！看我不打爛你們的屁股！」遠處是奶奶提著掃帚衝過來，嚇得那群孩童到處逃竄。
「小海乖，不哭，別聽他們說的，」奶奶將小海摟在懷裡不斷安慰。
「小海啊，如果下次他們再敢欺負你，你要學會反抗知道嗎？」奶奶扶住紀海沉的肩膀，心疼的看著他哭得紅撲撲的小臉。
「可是我打不過他們……」
「那就先讓自己強大起來！」奶奶握住紀海沉肩膀的手忽然收緊，看到紀海沉吃痛的臉，急忙鬆開手。
「小海啊，你一定要快快長大，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啊……」奶奶又重新將紀海沉摟在懷裡，聲音更咽。
「小海一定會快快長大，保護自己，保護奶奶的！」年幼的紀海沉攥緊拳頭，一臉認真的看著奶奶。
奶奶眼眶一紅，嘆了口氣，欣慰得摸著紀海沉的小腦袋。
因為他的特殊體質，都不敢有其他人家住在他周圍。
也因此給奶奶帶來了不少麻煩，周圍人煙稀少，幾乎沒有人願意主動幫他們。
同時受紀海沉磁場的影響，奶奶也曾好多次身臨險境，差點一命嗚呼。
此時紀海沉腦海里幻化出奶奶在充滿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往前爬行的幻境。
雨水不斷沖刷著山體，白髮蒼蒼的老人一次次摔倒又艱難的爬起來往前走，嘴裡不斷得喃喃，「小海還在等著我回去，我不能在這裡倒下……」
「沒有我，小海該怎麼辦，他還這麼小，總是被欺負，還沒學會保護自己，我不能……」
「我不能輕易就這麼走了……」奶奶緊緊地咬著牙，嵌進山壁的指甲，泥濘和著鮮血，但她的步伐卻異常的堅定。
試境中的紀海沉想衝上去扶住奶奶，卻直接穿過奶奶的虛影，他轉身看著奶奶，一時間心痛難以。
那是從小到大，唯一一個全心全意愛護他的親人，是在那個世界里，在他被所有人冷嘲熱諷，欺負傷害的情況下，總是挺身而出維護他的人。
所以即便知道一切都是試境刻意製造的幻想，他內心也無法平靜。
紀海沉跪在原地，周圍一瞬間湧出好多身影。
在虛構的幻象中，紀海沉被無數人影圍繞，那一聲聲質問和謾罵不斷得摧殘著他心頭最脆弱之處。
「瞧吧，你終於把你奶奶也剋死了！」
幻象中，一聲凄厲得嘲諷，緊跟著接二連三傳來。
「小海啊，你為什麼要來害奶奶？」紀海沉猛地抬頭，面前是奶奶空洞得眼神，奶奶嘴裡一遍一遍得質問，「奶奶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害奶奶呀，小海，你說話呀……」
如行屍走肉般僵硬移動的『奶奶』，朝著紀海沉一步一步逼近。
「我沒有，我沒有，奶奶對不起……對不起……」紀海沉跪在原地，哭著道歉。
最讓他畏懼得不是其他人對他的態度，而是他也害怕有一天，奶奶也會對他露出厭棄的表情。雖然印象里奶奶從來都是慈眉善目，充滿憐愛得對他。
但此刻幻境中，令他心底最恐懼的畫面還是出現了。
紀海沉沉溺在幻境中，真正的肉身卻還盤坐在原地，被血龍守護著。
「哎，這小子眼角的是淚水嗎？」血龍湊近紀海沉的臉蛋，疑惑得與蕭才通識。
因為是紀海沉獨有的試煉，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見紀海沉此刻到底被困在什麼幻境中。
蕭纔此刻皺著眉頭，他大致猜到了一些紀海沉的幻境，畢竟之前在異世界的時候，他在選定接班人的過程中，會考察候選人一段時間。
這小子身世確實凄慘，想必是被小時候受得那些苦難牽制住了。他雖經坎坷，但貴在心正，善加培養，他日定能成氣候。
「這小子這都坐了三個時辰了，怎麼還沒醒來，你要不想想辦法幫幫他？」血龍有些擔憂起來。它還指望著這小子能還它自由呢。
「這是他自己註定要戰勝的心魔，如若他甘願一輩子被困在過去，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旁人無法插手。」
蕭才看著紀海沉，陷入沉思。
這小子今後的路還很長，要想變得更強大，就要往更高處走，就不能一輩子背負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