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2點34分，在一個鄉村醫院的走廊里傳出一陣哭聲，是新生兒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聲啼哭。手術室外站著一個年輕男性和一對老夫妻，醫生將年輕產婦和嬰兒推出告知他們是女孩，三個人略顯失落，但還是趕緊隨著醫生推著產婦的病床去了病房。等到凌晨5、6點的時候，這家人就回家拉了板車，在板車上鋪了厚厚的褥子和被子，回了醫院辦了出院手續后，給產婦穿了厚厚的衣服，裹了圍巾和毛線帽子，穿了厚重的棉鞋，攙著產婦慢慢走到院子里上了板車。將裹得嚴實的新生兒放到產婦身邊，給兩人蓋了兩床厚實的棉花被子，掖緊了被角防止風灌進去，到前頭拾起帶子挎在身上，拉起板車的把手一步一步地往家裡走去。

因為是個女孩，對自家來說，也還是珍貴的第一個孫輩的孩子，取名為曉芝。雖然沒有足夠多的金錢吃食，但也是盡了心力。儘管自家珍視，卻還是抵不過村子里的閑言碎語。聽得多了，這一家人各自的心裡都有了不同的心思。

孩子生下來后，經常不能睡整覺，哭鬧不止。母親周穗總是抱著她在小院兒里晃啊晃啊拍著她直到半夜才回到屋裡歇下。丈夫紀崢早出晚歸為家庭奔波，回來后先去老夫妻處報備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家。夫妻二人也起了些爭執，妻子埋怨丈夫回來不幫忙照顧孩子，丈夫埋怨妻子不懂得體諒自己的辛苦。

除此之外，各自心裡都明白，還是因為生的是個女孩，老夫妻才不過多地主動幫手周穗照顧孩子，紀崢對此也有些不滿，所以在對孩子的照顧上不太上心。但孩子生病，他又是很積極負責任地抱著跑來跑去，一抱就是幾個小時。在曉芝10歲前，一家人幾乎天天往醫院跑，不是打針就是輸液。曉芝睜眼就是藥瓶上的名字和手背上的留置針，周穗和紀崢睜眼就是流水一樣的醫院花銷。

夏夜裡，周穗抱著小小的曉芝，從屋裡走到院子，看著院子里土牆、兩間瓦房，轉啊轉啊，走到大門外，看著黑漆漆的街道，靜靜地佇立著。眼裡的落寞沒有人看得到，心裡的苦楚也無處吐露。

「曉芝啊曉芝，你要是個男孩兒該多好。」

時光流轉，曉芝3歲了。

家裡的玻璃相框里夾著很多曉芝的照片。有在公園玩的時候拍的，有在相館拍的，還有在家裡拍的，周穗很喜歡帶她去拍照。雖然大多照片曉芝看起來懵懵地，面無表情。

卧室里，曉芝在床上睡醒起來，看家裡沒有人，叫了好幾聲爸爸媽媽都沒有人回應，哇哇大哭了起來。過了不久紀崢從外面回來，剛進院子就聽到曉芝哭的厲害，快步走進屋裡。

「爸！爸...」

紀崢安撫了孩子情緒后問道：「怎麼了曉芝，怎麼哭的這麼厲害，啊？」

「因為...爸爸媽媽你們...都不在，我一醒來就...都...看不見...我害怕...」，曉芝看到爸爸更是哇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身板跟著一抽一抽的，話都說不囫圇。

「哦，好了好了，曉芝乖，爸爸媽媽只是去地里了，看曉芝在睡就沒有叫醒你呀。曉芝不怕，啊。」紀崢拍著女兒的背安撫道。

這天紀崢休息，等周穗從地里也回來后，二人便趁著天兒還不太熱帶著孩子去公園裡玩去了，等結束的時候，周穗說：「今天曉芝生日，我們一家拍個全家福吧。」

三個人坐在相館里鋪好的紅背景牆前，還是有一些僵硬和局促。相館老闆給他們簡單整理了一下，讓他們互相更靠近一些后，按下了按鈕。一個小時后，一個白色的紙袋子里裝著一張2寸的全家福照和一張底片送到了紀崢的手裡，三人開開心心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