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高海陵
「掌門！掌門！！！」吳長老在幾人的攙扶下來到劍英門議事廳，但是守門弟子攔住了他們，「吳長老，掌門他們正在談事。」
「快去去稟報掌門，我們有要事！！出事了！！！」執事們焦急說道，幾人身形散亂，吳長老趴在其中一人身上，口中不停念叨著，千古罪人啊，千古罪人啊。
議事大廳內屋，一個老頭和三個中年男人正在談話。
「掌門？」
四人紛紛皺起眉頭，坐在主位的老頭開口：「秦高，什麼事？」
「回稟掌門。吳長老他們說有要事稟報，看起來似乎很著急。」秦高如實回道。
「這個吳管怎麼回事？這麼毛毛躁躁的。」坐在劍英掌門右側的滿臉胡茬的男人說道。
「算了，應該是真的有急事吧，掌門要不讓他進來吧？」身材勻稱的男人請示道。
老頭點了點頭，「讓他們進來吧。」
「是。」秦高應了一聲。
不一會兒，幾名執事急沖沖背著吳管跑了進來。
「掌門出事了！」
「怎麼了？」老頭看著慌亂的幾人，端坐正位靜靜地看著他們。今天應該是考核新人結束的時間，他們這個樣子，大概路是為了此事。
「掌門...死完了...全都死完了。」一名執事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什麼死完了？」一直在旁邊沒有做聲的三長老問道，這個吳管平時看著沉穩，今天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閃身來到吳管身邊，一股靈氣進入吳管身體。
吳管深吸一大口氣，雙目恢復了神色，直接跪了下去，「掌門，參加新人大比的三百名弟子只有兩人活了下來，其餘弟子......」
「其餘弟子怎麼了？」滿臉胡茬的大長老不耐煩的問道。這次的大比，事先他們也是知道的，他們也集體默認了的，死幾個，傷幾個在宗門是很正常的事。
「全都沒了......」吳管說完，一口氣沒緩上來，又暈了過去。
「什麼沒了？」身材勻稱的四長老起身問道，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回稟掌門、大長老、三長老、四長老，這次新人大比，活著出來的就只有兩個！」一名執事跪在地上哭泣道。
「什麼？」大長老起身怒吼，「你們幾個插手了？！」
「沒有，大長老，我們沒有進去。」幾人全都被大長老的氣勢嚇得跪了下去，瑟瑟發抖。
「那怎麼會只有兩個人活著出來？」三長老問。
「是真的，三長老，掌門。我們進去搜尋過很多次，只找到三具屍體和弟子們的衣服......」
「你們把屍體留下和衣物留下，回去休息吧。」掌門開口道。
幾人面面相覷，「是。」等幾人退出議事大廳，三長老來到仔細檢查著屍體，再觀察著這些衣物，半晌不說話。
大長老和四長老也上前細細查看，只有掌門還穩穩坐在主位上一動不動，閉上雙眼，彷彿接受了這個結果。
「三具屍體，全是一劍封喉。」
「我記得吳管他們安排進去的內門弟子只有三十個，多出來的這四十二個是怎麼回事？！」大長老感受著衣物上的血跡。
「封鎖山門，不要讓消息漏出去！等他們幾個回來再議！」掌門下令道，隨後起身，發出一聲無奈輕嘆，「你們幾個親自去守著山門，開啟護山大陣，決不能讓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把消息漏出去！」
「是！」三人行禮后，立刻行動起來。
議事大廳內，老頭看著大廳牆上的石劍，「多事之秋。」
古塵房內。
鈞玉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你試過了？」雖然古塵可以隱藏，但是鈞玉還是聞到一股獨特的血腥味。
「嗯。」
「感覺怎麼樣？」鈞玉好奇的問道，這小傢伙真厲害啊，一口氣吃了那麼多人，還能鎮定的坐在這裡，不知道是他心境平穩還是經文的奧妙。
「剛開始，心跳的很快，但是現在...沒什麼感覺。」古塵淡淡回答，那些人死得很快，沒有任何痛苦，他們最後的面孔有幾晚一直出現的夢裡，不斷驚醒古塵，但是他腦海中的經文直接磨滅了那些夢境。後面當他們再次出現在自己夢裡時，古塵揮手即散。
「有人來了。應該是來找你的。」鈞玉說完，立即消失在屋內。
果然，一個老頭模樣的人御著一把古樸的飛劍停在古塵的窗口，「小友，方便叨擾？」
「沒事，您進來吧。」這老頭能御劍飛行，想來應該是劍英門的高層。畢竟死了那麼多人，肯定會有人來調查的，古塵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小友，本座劍英門第十三代掌門，高海陵。深夜打擾，是有一事，希望小友如實相告。」高海陵直接開門見山。
古塵沒想到這個老頭是劍英門掌門，起身行禮：「新人弟子，古塵，見過掌門。」
「嗯，你坐，不用拘謹。」
「是。」古塵移來兩把椅子，兩人相面而坐。
「小友在這次新人大比中見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請小友如實相告。」高海陵一股無形的氣勢直逼古塵而來。
古塵眼神淡漠，將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一一說出，沒有任何一處破綻。古塵時刻關注著高海陵的面部變化，以便確認這老頭不會聽出來自己是在胡亂編造。
高海陵也時刻觀察著古塵，這孩子不對勁，太淡定了，自己那股無形的氣勢他竟然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些年也只有王城那幾個孩子能有這份能耐。他來之前也看過古塵的資料，南邊小城，父母失蹤，沒有家族，資質上等。他一眼看出古塵的境界只有靈徒八品，十五歲的靈徒八品放在尋常人家來說確實難得。但是對上大長老安排的內門弟子，應該還不夠格。
但是這次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白玉可是個棘手的小東西。白玉，白家白老太爺唯一的孫子。這小東西平日里無惡不作，竟然會主動跟在這個南邊小城的平民孩子身後，這可不像那小東西平日里的作風。這次白家安排人進入劍英門，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這小東西竟然改了個名字混進來了，要是他這次也死在那片山林里，恐怕這次想瞞也瞞不住了。
「小友和那白玉是什麼關係？」高海陵望向今晚的夜空，烏雲遮日，漫無星光，不祥之兆啊！高海陵心中低落，天公也不願再看劍英門了嗎？
「我救過他的命。」古塵答。
「你們多久認識的？」
「進入宗門之後。」
「你認識這三人嗎？」高海陵袖中飛出三張人像，正是之前想要殺死白玉的三人。
「不認識。」
「嗯。不認識就好。」高海陵雖然背對古塵，但是時刻感受著古塵的心跳，語氣，氣息，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小友可知劍英門的歷史？」
這老頭有完沒完？
「回稟掌門，弟子剛加入精英門不久，還沒來得及背讀劍英門志。」古塵如實回答。
高海陵自顧自的訴說起來。劍英門開山至今已有兩百餘年，開山祖師是雪柳大陸公認歷來第一劍修，所以開山以來入山苦修者絡繹不絕...幾十年前，皇室邀請劍英門和其他兩宗加入皇室，共創雪柳武道盛世。但是當時的劍英掌門拒絕了，到了高海陵這代，迫於壓力開始招收貴族弟子，現在的劍英已不復往日門風......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這老頭到底想說什麼？
「劍英命不久矣。」高海陵突然發出一聲長嘆，「我愧對祖師，愧對諸位先賢對我的信任。」高海陵兩句話說出了心中愧疚、這些年的辛酸、未來的迷惘。
「掌門？」古塵識趣的站了起來，關切的問道。
「小友，我沒事。」高海陵揮了揮手，示意古塵坐下。「小友，我打算過段時間遣散所有門人，解散劍英門。」
「掌門？您這是何苦呢？」古塵驚了，我才剛來你就說要解散宗門？這老頭絕對是瘋了。
「萬不得已之法。」高海陵眼中閃過淚光，多少年沒哭過了，今天竟然當著一個小孩子的面前掉了眼淚，真的老了，該入土咯。
「小友，你可我劍英絕學？」
「回掌門。弟子知道。是《淳熙劍訣》。」這不整個大陸都知道的事情嗎，古塵不明白這老頭到底要幹嘛。
高海陵突然閃身到古塵面前，死死摁住古塵的身體，一道道經文古字強行闖入古塵腦海之中。
古塵被強行灌入這些經文，頭痛欲裂，但是高海陵比自己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完全反抗不了，身體本能的掙扎著。
數刻過後，高海陵鬆開古塵，口中輕吐一口濁氣。古塵從椅子上跌落，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打濕，剛才那一刻，古塵突然意識到這個老頭的可怕。
「小友，勿怪。這是我門絕學，強行傳渡於你。」高海陵扶起古塵，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古塵內心驚濤拍岸，這是《淳熙劍訣》？這老頭把劍訣傳給自己了？這真是劍英門的掌門？
高海陵一股純凈的靈氣渡入古塵身體，古塵的頭痛悄然緩解，「掌門如此大恩，弟子何德何能？」古塵跪拜。
高海陵心中笑罵，這小娃不簡單，閉口不言如何報答之事。現在的小孩兒都這麼沒有感恩之心了嗎？這個世道看來真的不適合他們這些老傢伙咯。
「這次大比那些內門弟子，是你殺的吧？」高海陵突然嚴厲問道。
古塵面對這突然的變故，心中穩固的心境波動不息，古塵深呼一口氣，努力平復：「掌門，弟子不知您是何意。」
高海陵剛才在給古塵傳法的同時，感受著他身體的每一處角落，里裡外外沒有絲毫馬虎。果然在古塵身體深處探查到一股微弱的劍氣，和那三具屍骨上若有若無劍氣如出一轍。這小子藏得夠深！
「不承認也沒關係，我也不想追究。」高海陵也不是不想追究，但是把這幾百條找不到屍體的人命推到一個少年身上，這誰也不會相信，只會是個笑話。所以真相如何並不重要了。但他還是好奇這個少年是怎麼處理掉那些屍體的。
「我傳你劍訣，是想為我宗留下一個傳承。」高海陵笑道。
古塵剛剛心驚肉跳的不知如何是好，心境不知道怎麼回事，破亂那一瞬后，再也不能平復。面對高海陵，到了口中的話，又莫名其妙的吞了回去，只能靜靜地待在原地。
「山門解散后，皇室一定會抓捕我宗弟子，逼問劍訣。你是這屆唯一活下來的入門弟子，他們應該不會強行逼問你。」高海陵不知道這是不是命，這小子竟然能和白玉那小東西混在一起，都是命啊！皇城人竟皆知，白老太爺極其寵愛這個獨孫，有那個小東西護著，古塵應該能留下一條命。
「強人所難十非我派門風，今日舉動屬我個人行為，還請列為祖師體諒，過後弟子甘領責罰！」高海陵對著天空三拜，古塵被一股強勢的力量摁壓在椅子上，只能看著高海陵的獨角戲。
高海陵虔誠跪拜后，起身看著古塵說道：「小友，我傳你法門，雖是一廂情願，也算你半個師尊。為師最後囑託你一件事，你應該見過徽寧那丫頭了吧？」
古塵心中罵娘的心都有了，現在他知道這老傢伙今晚來找自己幹嘛，顯然是吃定自己了！後面的事他猜都不用猜了！只要不是豬腦子都能明白高海陵想幹嘛了。但是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
弱小就是這麼無奈。
「那丫頭的爹娘因為我的原因喪了命，她現在的樣子，我有一半責任，我一直想彌補，但那孩子一直不願意接受。」高海陵臉上布滿了愧疚，當時如果自己沒那麼衝動，也不會這樣了。說到底，還是自己失責啊！
高海陵接著說道：「還請小友以後照顧好徽寧，保她未來安穩即可。」
古塵瞪大了眼睛，如果能開口說話。他一定會說，剛才還說皇室會搜查劍英門弟子，徽寧是吳長老的親孫女，你這麼厲害都保不了她，你讓我去保？！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能是有點難，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有辦法的。」高海陵笑道，但其中包含的無奈幾人能懂？又要靠白玉那小東西了，明明是皇室的人要除掉劍英門，結果最後竟然還是要靠皇室的人，真的可笑啊！
高海陵說完，突然劃破自己的右手，再抓起古塵的左手，指尖輕划，鮮血流出。雙掌相併，口中念叨著複雜的咒語。白髮飛舞，陰邪的咒印在古塵和高海陵的掌間環繞，一聲凄厲的慘叫發出，咒印融入古塵手心，傷口癒合。一道只有古塵能看見的骷髏印在古塵左手浮現。
「這是邪修的魂契咒，以我畢生魂念為契。若以後徽寧出事，此咒便會反噬你的身體，武道盡毀。」高海陵如實告知古塵，「沒想到浩然正氣一輩子，竟然死之前和邪修同流合污，罪過！」
古塵已經不想反抗了，坦然接受了現實。
「本來想將老夫畢生修為傳給你的，但是年紀老了，心不服輸，還是想再瘋一把，小友得罪了，你我有緣再見。」空留一聲長嘆，高海陵留下古塵一人待在房裡。
古塵身上那股氣勢驟然消散，看著手中的咒印，怒火中燒。
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