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因為周霧尋的告白,白伊一直到晚上,都還像踩在雲端上,感覺很不真實。
她沒想到他在十年前就喜歡她。
因為他當初那句「我對她沒興趣」,白伊把後來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歸結於——她是他朋友。
而他對待朋友向來都是無可挑剔的好。
哪怕重逢后他總是主動,對她體貼關心,甚至三番兩次從沈城飛過來找她,曖昧的那麼明顯,她都沒勇氣承認,他就是喜歡她在追她。
回到宿舍的白伊坐在椅子上,盯著被她放在書桌上的那束白玫瑰,目光直直的,毫無焦距。
洗完澡出來的蔣冰看到白伊還在發獃,便喊她:「一一?一一?」
白伊被堪堪叫回神,表情茫然地看向蔣冰。
蔣冰問:「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白伊搖搖頭,輕聲回:「沒事。」
「周律師還挺會挑花,」蔣冰笑道:「白玫瑰很適合你。」
上個月周霧尋來海大找白伊要帶她去看滑板比賽時,蔣冰就見到過他。
白伊扭臉看向被她放在桌上的花束,神思又開始恍惚。
五年前他就送過他一束。
只不過當時他沒有署名,而她根本不敢想,那束花就是他送的。
他說,他來過。
還看到她跟章騖恂在一起。
白伊拿起書桌上那個空筆筒,去衛生間接了點水。
然後,她把玫瑰花一支支插進了筆筒中。
這晚睡覺前,白伊在微信上找了有段時間沒聯繫的呂舒娜。
她直接問:【姐,你最近在哪兒呢?】
呂舒娜畢業后就去拍戲了,現在是個女演員,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也不缺戲拍。
呂舒娜很快回:【在江城啊。】
隨即她又發來:【剛剛殺青,明天就去海城。】
呂舒娜:【一一你還在海城嗎?在的話我們明天見個面呀!】
白伊正想和呂舒娜見面,於是答應:【好。】
然後白伊又問:【那我們在哪兒見?】
呂舒娜回她:【我明天下午到海城,傍晚開車去學校接你吧,晚上帶你去吃大餐泡溫泉。】
白伊唇角輕揚,打字發送:【嗯,好。】
.
隔天晚上。
白伊和呂舒娜吃過晚飯後就去了一家溫泉山莊。
在泡私湯的時候,呂舒娜問旁邊的白伊:「一一你畢業后還在這兒嗎?還是回沈城?」
白伊笑說:「回沈城,去沈大教書。」
呂舒娜輕挑了挑眉,肯定道:「挺不錯的,每年還有寒暑假可以休息。」
而後就笑問:「工作解決了,感情方面呢?」
白伊的臉頰本來就因為泡溫泉變得白裡透紅,這下又染了幾分緋色。
她用手輕撩著水,眼帘顫了顫,沒有立刻說話。
須臾,白伊才開口,語氣認真地對呂舒娜說:「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呂舒娜扭臉看向白伊,有點好奇地疑問:「嗯?什麼事?」
白伊咬了咬唇肉,鼓起勇氣輕聲道:「周霧尋說他喜歡我,我打算答應他。」
如果周霧尋不喜歡她,白伊或許永遠都不會踏出這一步。
但是,他喜歡她。
白伊暗戀了他這麼多年。
他是她在最純真的年紀喜歡上的男孩子,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少年。
他是她打心底里很喜歡很喜歡的人,白伊怎麼可能甘心只跟他做朋友。
終究無法甘心的。
聽到白伊的話,呂舒娜微愣,表情有點震驚。
白伊低垂著頭,繼續慢慢地說:「他畢竟是你喜歡過的人,也曾經是你男朋友,我想……想親口告訴你,不願意讓你以後從別人嘴裡聽說我和他在一起了。」
對白伊來說,表姐和周霧尋在一起,是她心裡的一個結。
哪怕周霧尋沒有喜歡過表姐,可是表姐當初是真的喜歡過他的。
他們在一起是事實,他是表姐的某一個前任也是事實。
她需要把這件事親自告知表姐,而不是讓表姐以後在其他人口中得知她表妹和她某個前任在一起了。
呂舒娜大概能理解白伊。
白伊是怕她介意,才在答應周霧尋之前,特意當面知會她這件事。
呂舒娜無奈失笑,嘆息道:「一一,我跟他都過去多少年啦?你怎麼還記著?」
白伊抿了抿嘴巴,還沒說話,呂舒娜就說:「你喜歡他,就儘管答應他,不要想其他太多有的沒的,我一點都不會介意,甚至很高興你能找到幸福。」
白伊心裡的結終於被解開。
她露出淺笑,點頭應:「嗯。」
呂舒娜隨口道:「提起周霧尋,我上次見他,還是大學的時候。」
「那晚我跟我男朋友去酒吧玩,意外在那裡遇見了他。」
白伊登時有點迷茫,不解地疑問:「酒吧?」
他大學應該很忙,怎麼會去酒吧?
呂舒娜點頭說:「對啊,他在酒吧做兼職,給樂隊當鼓手。」
白伊愣了愣。
他到底,做過多少兼職。
「那晚他還特意叫住我,為高中答應跟我交往的事向我道歉。」呂舒娜回憶了下,對白伊說:「他那會兒才大二,但是性子看起來格外成熟,整個人彷彿都沉下去了,和高中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白伊聽的心裡難受。
表姐應該不知道他那些年過得有多苦。
泡過溫泉后姐妹倆久違地躺在一張床上,雜七雜八地閑聊起來。
後來呂舒娜睡著,白伊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還毫無困意。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他在梧桐樹下對她說的那些話。
白伊往上拉了拉被子,把翹起來的唇角用被子遮住。
須臾,被她放在旁邊的手機忽然亮了屏幕。
白伊拿起來看了眼,是微信消息。
她點進去,看到周霧尋一秒前發過來的文字:【我在你宿舍樓下,要出來吃點夜宵嗎?】
白伊回他:【我今晚不在學校,你自己去吃吧。】
她拒絕的乾脆利索,周霧尋拿著手機突然不知道該發點什麼。
下一秒,他就看到界面上蹦出她發來的新消息。
白伊:【明晚學校有博士生的畢業晚會,你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玩。】
正因為她上條消息心塞的周霧尋登時又活了過來。
他唇角輕揚地回她:【好,一定來。】
看到他的回復,白伊捧著手機給他發了最後一條微信:【我要睡了,晚安。】
周霧尋回道:【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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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號傍晚,周霧尋在博士生的畢業典禮開始前就到了海大。
他在微信上問白伊在哪兒,他要過去找她。
白伊回他:【在餐廳吃飯。】
周霧尋便提步朝著餐廳走去。
他到餐廳外面時,白伊剛好和蔣冰結伴從餐廳里往外走。
周霧尋溫聲笑著喚她:「白伊。」
白伊抬眼,循著聲音望過去,他正朝她走來。
蔣冰笑說:「一一我先走了啊!」
說完,蔣冰就小跑著率先離開了。
白伊從台階上走下來。
周霧尋已經到了她面前。
她穿著一條純白色的連衣裙,柔順的長發披散。
晚風拂過,她的裙擺飄揚,髮絲也被吹起。
在白伊抬手要攏頭髮的同時,周霧尋也伸手想幫她把那綹不聽話的髮絲別到耳後。
兩個人的手輕碰到,白伊瞬間敗陣般將手垂落了下去。
他低笑,不緊不慢地把她的長發攏到耳後,動作異常輕柔。
白伊微咬了咬下唇,努力忽視掉撲通撲通的心跳,率先往前走去。
周霧尋隨後跟上,來到她身邊,跟她並排往前走。
到了舉辦畢業晚會的廣場,周霧尋問白伊:「你會上台嗎?」
白伊搖搖頭,唇邊漾著淺笑回他:「我不上,我們實驗室和另一個實驗室一起表演節目。」
正說著,白伊就聽到蔣冰著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那怎麼辦?放棄上台嗎?」
白伊聽聞,微微蹙眉扭臉。
季楓和蔣冰還有其他幾個她認識的同學正聚在一起,各個滿面愁容。
白伊對周霧尋說:「你等我一下。」
她來到蔣冰身邊,問他們:「怎麼了嗎?」
蔣冰皺眉悶聲道:「楊鴻今天下午打球把手腕挫傷了,沒辦法上台打架子鼓了。」
蔣冰說的楊鴻就是另一個實驗室的男生。
他們兩個實驗室定的是以樂隊的形式上台唱歌,楊鴻就是樂隊中的鼓手。
現在楊鴻出了意外,鼓手也就無法上場。
季楓嘆了口氣,安慰他們,說:「我們改成單純地唱歌吧,總比放棄上台呢。」
白伊扭臉看向站在原地等她的周霧尋。
男人穿的很簡約,一身白T黑褲搭配,身姿挺拔落拓。
「可以找人替楊鴻上台嗎?」白伊的眼睛依然望著周霧尋,話卻是問季楓他們的。
周霧尋察覺到白伊在看他,對她笑了下。
季楓說:「晚會就快開始了,去哪兒找替補的人啊?」
白伊收回落在周霧尋身上的目光,輕聲道:「我有個人選,但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我去幫你們問問。」
季楓連忙說:「好,拜託你了白伊。」
白伊轉身回到周霧尋這邊。
她仰臉問他:「周霧尋,你能幫我個忙嗎?」
「嗯?」周霧尋嗓音低沉道:「你說。」
白伊便把事情簡單地告訴了他。
周霧尋瞭然,爽快答應:「我可以啊。」
就這樣,周霧尋就代替楊鴻成為了要上台的鼓手。
在晚會正式開始前,周霧尋還特意提前打了會兒架子鼓,找了找感覺。
季楓他們的節目被安排在晚會的後半段。
輪到他們上台時,白伊已經在距離舞台最近的第一排站了好久。
雙腳有點酸麻,可她始終沒有離開。
直到,輪到他們表演。
她親眼看到周霧尋坐在架子鼓前,從容鎮定,意氣風發。
一如那年他們共同在台上表演那首《笑忘歌》般奪目耀眼。
季楓他們要表演兩首歌,一首是《高飛》,另一首叫《入海》。
音樂響起后,白伊再一次見到了玩架子鼓的周霧尋。
他在舞台上,遊刃有餘地打著架子鼓,通過低沉暴烈的鼓聲,掌控著全場的節奏。
白伊怔怔地望著他,好像又看到了高中時期的周霧尋。
眼前這個他,明明已經成年很久,卻依然散發著濃烈的少年氣。
《高飛》這首歌演奏全程,白伊只捕捉到了架子鼓的聲音。
她的心被他敲打的鼓一下下擊中,不斷沉淪。
她還是很喜歡他。
很喜歡。
《入海》前半段沒有架子鼓,周霧尋就坐在那兒,偶爾用手轉著鼓槌玩,就像上學時轉筆那樣。
周霧尋掀眸看向台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襲白裙的她。
周霧尋看著白伊,忽而笑了。
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桃花眼輕彎,似乎很愉悅。
白伊也情不自禁地望著他淺笑起來。
等這兩首歌表演完,白伊就擠開人群離開了舞台前。
她來到舞台側面,周霧尋也剛巧下台走過來。
季楓對周霧尋和白伊說:「今晚多虧了白伊這位朋友,真的太謝謝你了兄弟。大家打算去喝點,你們也一起來啊!」
周霧尋還沒開口拒絕,白伊就率先道:「不了師兄,他還有點事。」
周霧尋好笑地扭臉看向白伊,用眼神問她他有什麼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
白伊躲開他勾人的目光,偏頭看向別處。
「那行吧,」季楓臨走前又一次道謝:「謝謝你啊哥們兒!」
周霧尋淡笑回:「客氣了。」
等他們離開,他就調侃般問白伊:「我有什麼事?」
白伊鼓了鼓嘴巴,沒說話,轉身就走。
周霧尋跟上她,問:「去哪兒?」
白伊說:「找個音樂聲沒那麼響的地方。」
周霧尋沒再說什麼,跟著白伊離開了廣場。
兩個背離廣場沿著路往前走,音樂聲漸漸不再震耳欲聾,成了一道背景音。
路燈下,他們倆的影子縮短又拉長,然後再縮短,如此循環往複。
「周霧尋。」白伊忽而喊他。
周霧尋應:「嗯?」
「你還記不記得,」白伊輕抿了下嘴巴,繼續道:「你剛轉學到沈城一中那天,對星月說過,你對我沒興趣。」
周霧尋稍愣,隨後承認:「嗯,記得。」
說完他就急忙解釋:「我當時這樣說,是因為那會兒確實對你沒想法。」
「這句話只是陳述了我那個當下對你的感覺,並不能代表以後。」
如果知道自己以後會那麼喜歡她,周霧尋當初絕對不會說「我對她沒興趣」。
白伊停下來。
她仰頭看著他,輕聲道:「可我當真了。」
「因為你說你對我沒興趣,就算你後來對我那麼好,我都不敢讓自己以為你對我有一點喜歡。」
「每次我都告訴自己,是因為你把我當好朋友,所以才會對我好。」
周霧尋轉身面向她。
他低下頭,垂眸盯著她看,唇線抿直。
夜風吹來,梧桐樹葉伴著遠處廣場上傳來的歌聲沙沙作響。
白伊抬手撥了撥髮絲,然後緩慢而認真地說:「我比你還多一年。」
周霧尋眉峰輕攏。
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的心臟莫名一滯。
「白伊……」他低低的嗓音里含著澀意。
白伊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也暗戀你,周霧尋。」
「我喜歡了你十一年。」她坦坦蕩蕩地說:「從那年在滑板場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到現在,還沒結束。」
周霧尋徹底愣住。
她繼續輕喃細語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所以中間有很努力地試圖忘記過你……」
話音未落,白伊突然就被他扯進了懷裡。
他根本不讓她把話說完,左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右手輕捧她微微發燙的臉頰,低頭就吻了下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白伊都沒反應過來,唇瓣上就多了份很柔軟的觸感。
她頭皮一麻,倏然睜大眼睛。
周霧尋微涼的薄唇在她紅潤的唇瓣上溫柔地廝磨著,惹得白伊渾身像通了電般,酥麻感竄入四肢百骸,直接席捲心臟。
她望著近在咫尺的他的臉,頭暈目眩的厲害。
白伊並沒有嘗試過接吻,這是第一次。
所以她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跟喜歡的人接吻,反應會大到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彷彿掉入了雲端。
白伊全身無力到快要站不住,甚至還極度缺氧。
她被他吻著,根本不知道要回應。
周霧尋反倒無師自通,越吻越深。
察覺到她連呼吸都屏住了,他的唇貼著她的唇瓣,含糊地提醒:「呼吸。」
染啞嗓音聽起來愈發低沉磁性。
白伊已經處於大腦宕機狀態,他說什麼她就乖乖地聽話照做。
然而,她才呼吸了一次,他又趁虛而入,甚至比剛才更放肆。
唇齒間的濕濡讓白伊再次呼吸滯住,胸腔里早就紊亂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要直接爆裂。
最後他慢慢收住這個吻肯放過她時,白伊的手已經不知在何時攀到了他的頸上,緊緊地環著他的脖子。
周霧尋彎著腰,跟懷裡的白伊額頭相抵。
他垂眸望著臉色潮紅的她,意猶未盡地又在她嫣紅的唇瓣上啄了啄。
而後就這樣保持著和她互抵前額的姿勢,聲音低啞性感地說:「我會用接下來的幾十年,去彌補你多喜歡我的那一年。」
說完,他就稍直起身,把雙腿發軟的她擁入懷中,用力地抱緊。
「別忘記我,」他嗓音中的欲還沒褪去,聽上去格外撩人心弦,「白伊,請繼續愛我。」
周霧尋微低著頭,側臉輕輕蹭著她柔軟的秀髮,在她的耳畔上方無比鄭重地說:「我也會很愛很愛你的。」
白伊有點想哭。
她以為這場暗戀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以為這場曠日持久的暗戀已經無疾而終了,永遠都不會有任何回應。
原來,不是的。
不是她一個人在演獨角戲。
也沒有無疾而終。
她偏頭,把臉埋進他胸前,咬緊嘴唇。
而後抬手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須臾,她輕軟中略帶哭腔的聲音從他胸膛處悶悶地傳來:「好。」
周霧尋情動地親了親她的發頂,溫柔低喃:「周霧尋終於如願以償了。」
白伊在他懷裡仰起臉來,眼裡含著淚沖他淺笑輕言:「白伊也終於得償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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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此生的美夢。
你是我的美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