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哄開心◎
某種積壓在心底的情緒被撕裂開,那些苦苦隱藏的、言不由衷的,在這一刻統統顯現出來。南嘉心裡翻湧著難過,一波接著一波,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她終於為了他而流淚。
江萬濤最後的那番話還回蕩在耳畔:「那年出事之後,妄哥的事業就跌落谷底了,再後來他父親得了重病,公司起了內訌,差點落入他人手中,妄哥忙得團團轉,用了兩年時間將這些做好。」
「他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只敢遠遠看你一眼,」江萬濤說,「就像電梯和路燈的事情,他也從來沒想過告訴你,不想給你造成負擔,他要的從來都是你的愛。」
南嘉的心臟疼得難受,像是被一把發墩鈍的刀子反覆切摩著,就是不給個痛快。
「南嘉,」江萬濤再次叫她的名字,彷彿看穿了什麼一般,低笑一聲,「你應該也沒完全忘記妄哥吧,不然你怎麼會這麼乾脆利落就過來了,給他個機會吧,算我求求你了。」
南嘉的眼淚徹底控制不住了,她咬緊了下唇,咬得通紅。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好像在哭那些過往。
哭自己的青春。
哭那些遺憾。
哭裴行妄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愛著她。
裴行妄重返樂壇之後,很順利就站到了最高處,只要上網,隨處可見他的新聞。可南嘉逃避似的,不敢看。
因為裴行妄遵守了承諾。
他說過只要他上台演出,就會戴著那顆藍色耳鑽,那是他們的信物——他做到了,即使分手已多年。
她怕自己會心軟,會重新心動,會重蹈覆轍愛上他。
裴行妄這種男人實在太令人著迷了,放浪形骸,像上癮的罌粟,超脫凡俗,愛上他一點都不奇怪。就像重逢沒多久,她非草木無情,又重新動容,硬生生壓制住了慾望。
她為了逃避他,為了讓自己不再愛他,她為自己設置了很多的障礙,一遍一遍催眠般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所有的不好。
可這一刻,她只折服於他的好。
他那麼愛她,她也想要他。
他給過她傷害,可她又何嘗不是?
她不想再假裝了,她也瘋狂地喜歡他,曾經忘記過,卻在重逢的那一刻理智潰不成軍,他們這輩子註定鎖在一起。
她寧願他永遠放浪,永遠倨傲,永遠漫不經心,寧願冰山永不消融,太陽永不墜落,也不要裴行妄如此卑微地喜歡她。想到這裡,南嘉的心都快碎了。
這個驕傲到不可一世的人,在這五年來,究竟有多少次像現在這樣頹廢、絕望。
在沉默中飲下一杯一杯烈酒,昏睡到天明。
她不想看他為愛情瘋魔。
*
房間光線昏暗,窗帘嚴絲合縫地拉起來,裴行妄睜開眼睛已經九點了,看向窗外,天還沒亮似的,好在今天沒通告。
裴行妄身體有點沉重,好在頭不痛,他想起昨夜做的好夢。
太久沒有釋放過,昨晚真實的觸感他差點就遭不住,他的慾望很真實。後來怎麼樣了呢?他只記得他瘋狂親吻著她,那個讓他欲罷不能的女人。
裴行妄揉了揉眉心,穿上拖鞋,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清清爽爽往客廳里走。
餐桌上擺著好幾樣早餐,白花花的粥還冒著熱氣,全是家的溫馨感覺。裴行妄嘖一聲輕笑,江萬濤這傢伙行啊,結了個婚,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居然會做飯了。
還挺像模像樣。
不對。
裴行妄猛然想起來,昨晚江萬濤告訴他了,他今早八點的飛機離開。
裴行妄看向廚房,眼神定定地望向廚房裡忙碌的身影,眼睛慢慢變紅了。
他坐下來,南嘉端著一疊小鹹菜走過來,她系著圍裙,將長頭髮綁得很低,臉上未施脂粉,面容白凈清透,皮膚白到發光,依舊好看得過分。
「餓了吧?」南嘉笑著看向他,「剛才就想叫你了,看你睡得香,快吃飯吧。」
這一晚,南嘉睡的沙發,也可以說一夜未眠。她用了一夜的時間來思考他們的感情,終於得到了一個結果。
裴行妄唇角笑容有點僵硬,他慢慢地挪動腳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著南嘉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心臟的某個角落彷彿被充溢滿,也慢慢想起了昨晚的夢境:「昨晚我喝醉了,是你照顧的我?」
南嘉唇角上揚:「江萬濤打給我的。」
裴行妄點點頭,客廳內已經被打掃乾淨,江萬濤那傢伙幹不了細緻的工作。
天之驕子、狂妄了二十幾年的裴行妄,第一次膽怯了。
他不敢問她為什麼願意過來照顧她,害怕她說是因為拂不了江萬濤的面子,也害怕她只是這會兒好心泛濫,等他吃完這頓飯就會回去。
裴行妄貪婪地看著她,想將時間無限期拉長。
裴行妄飯量不大,今天卻吃了很多,尤其是南嘉煮的白粥,他吃了整整三碗。
南嘉笑著說:「這幾年過去,你飯量居然變大了。」
看著倒還是跟之前一樣高而瘦。
裴行妄搖搖頭,將碗放下:「老子愛吃你做的飯。」
「……這些都是我在樓下買的,」南嘉看向那份無人問津的小鹹菜,冷颼颼地說,「就這個和粥是我做的,你也沒吃幾口。」
裴行妄似乎也沒預料到。
然後。
他直接端起來這份鹹菜,糙得連筷子都不用,直接大口大口往嘴裡塞,太咸了,他也不在意,就這麼吃著,彷彿要證明什麼似的。南嘉怕他身體遭不住,趕緊奪了回來:「你別吃了,吃這麼咸不好。」
裴行妄拿了張紙巾擦嘴,痞笑著:「不咸,老子愛吃。」
南嘉想起昨晚那些煙頭,又說教起來:「裴行妄,你別覺得自己年輕就不在意,你得愛護自己身體了,多抽一支煙就少活六秒鐘,你這樣下去,還不得活不到中年就沒命了。」
裴行妄歪頭看向一邊,測驗線條凌厲,往後一靠,散漫地抬了抬眼皮:「反正也娶不上媳婦兒了,活多老有區別?」
南嘉有點無語,那個玩世不恭的裴行妄似乎又回來了,她抿了抿唇:「人生的樂趣也不是光娶媳婦兒吧,有點別的追求。」
「你看你還有這麼多粉絲,她們可都是非常喜歡你……」
她還有很多話沒說完,就被裴行妄截住了,男人漫不經心笑起來:「可老子還沒脫離低級趣味。」
南嘉不想理他了,乾脆指了指狼藉一片的餐桌:「那你先把這裡收拾好吧。」
裴行妄抬抬眉梢:「遵命。」
等裴行妄洗完碗,看到南嘉坐在沙發上,身體一顫一顫的,他快步走過去,發現她正在抽噎。
南嘉低著眉,忍著哭腔,卻還是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
她實在是太難受了。
昨晚將那個盒子放在了茶几上,今早好不容易遏制住情緒,剛才這麼一看,就又難過起來了。
想到裴行妄這些年並不好過她就心疼。
兩個人當年分手,可南嘉也希望他開心起來向前看,兩人就是沒緣分罷了,沒想到裴行妄竟然這麼執拗,去了那麼多次波士頓,卻從不打擾,這也是浪子為數不多的溫柔吧。
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給她製造負擔。
因為太喜歡了。
裴行妄繞到她身後,從身後抱住她:「我昨晚沒對你有禽獸行為吧,哭什麼。」
南嘉的眼淚撲簌簌落著,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怎麼都停不下來,晶瑩的淚珠落下來,講話聲音也斷斷續續:「你……別管我,我就是有點難受。」
也是這時候,他才看到,南嘉面前擺了個盒子,那盒子裡頭有照片,還有無數張飛機票。裴行妄皺皺眉頭,這才明白怎麼回事:「老子又沒死,多大點事,哭什麼啊。」
南嘉不為所動。
裴行妄也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可看著她眼睛紅通通的又心疼,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溫柔中帶著小心翼翼:「別哭了,哭花了丑。」
「丑了你娶我。」
彷彿漫天的驚喜在他腦中炸裂開,裴行妄無法相信剛才南嘉講了什麼,他張了張嘴,愣了很久,不知道說什麼,滿臉都是驚訝和興奮。
「求之不得,」裴行妄撩起眼皮看她,嗓音低啞,「我的寶貝。」
「裴行妄,我不知道你一直找我,你怎麼不告訴我。」如果他將背後默默做的一切全部告訴她,她真的會心軟。
男人索性坐下,拿著紙巾幫著她擦臉,眉頭微微皺著,兩人靠得很近,熱氣拂耳,他上揚著語氣:「我是娘們唧唧的人么?」
「我其實也沒那麼好,」南嘉說,「不值得你一直這樣。」
裴行妄漆黑的視線緊緊鎖住她,口氣不容置疑,夾雜著顯而易見的痞氣:「嘉嘉天下第一好。」
「南嘉,」裴行妄叫她大名,神色溫柔幾許,「老子未來的人生,只想你,也只有你。」
這話說得低沉而鄭重。
他伸開長臂,將她摟入懷中,溫暖著彼此的身體,裴行妄低沉撩人的嗓音緩慢響起來:「給我個贖罪的機會吧?合不合適,好歹讓我試試。」
「行,給你機會,看你表現。」
其實南嘉想說,直接在一起吧,反正她也很喜歡他,喜歡這東西藏不住,即使嘴巴里不承認,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
可身為女生,也得稍微矜持一點。
「老子拼了命也得把你哄開心,」裴行妄指尖纏繞著一縷她的長發,笑得痞壞,「等著吧。」
南嘉看了眼手機,想從他身邊坐起來,試探著說:「我今天還得去公司開會,不能跟你墨跡太久了。」
還可以在這裡待一個小時左右。
裴行妄哼笑著:「不干涉你工作,想去就去,反正你人是我的了。」
南嘉:「……」
就在這時,南嘉又想起來她剛去公司時候發生的一件小事。
有一回夜裡她在公司加班,有個項目趕得及,她那個部門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可惜太晚了,南嘉肚子餓,點了份外賣到樓下拿。
她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一閃而過。
那天走的時候,前台說有個很帥的男人找過她,特彆強調了英俊兩個字,看著也不像壞人,就讓他進去了,前台問她有沒有見到。
可那天真沒人找過她。
如今想想,只能是裴行妄了。
「那天是你嗎?是不是你偷偷去我公司看我了?」
裴行妄掀了掀眼皮,漆黑輕佻的眸子緊緊鎖住她,摸了摸她的長發,弔兒郎當地笑了聲,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姿態:「除了老子,還有誰能擔得住英俊這個詞?」
「……不要臉。」
「不要臉怎麼追媳婦兒。」
這還沒追到,他就叫起來了,南嘉想伸手打他,可男人俯下身,將她的手腕禁錮住,長指蹭了下她軟嫩的臉蛋,抬起她的下頜,眸色逐漸變深,無可抑制地吻上她的唇,一點一點往上,將她臉上的淚痕舔舐乾淨。
深情如斯。
天色早已大亮,倦鳥親吻著天空,璀璨晴朗,來日可期,
裴行妄喉結滾動著,嗓音啞得不像話,繾綣喚她:「媳婦兒。」
「你回來了,真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3-0514:53:58~2022-03-0613:41: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352119、魚崽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梁寓、240549412瓶;澄澄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