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門大選6

蕭執就這樣出現在了薛照面前。

他是這樣的招搖，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出現在人群里，會吸引大多數人的注目，可偏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存在，包括薛照。

蕭執眉目深闊，那雙眼帶著火一樣的熱度，乍一出現，便直白的朝薛照看去。

薛照始終是溫和的，有著包容一切的從容感，即便對上蕭執這火辣辣的目光，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薛照從沒有哪一刻，會像現在這樣，有著強烈活著的實質感。

薛照恍然，這裡不是黃泉的魂燈，他已經活過來了。

他此刻就活生生的坐在這裡，活在小五面前。

大殿外。

眾修士瞧見一人被叫了進去，紛紛側目。

「這人是哪個家族的？以前怎麼沒瞧過？」

「聽大總管說是我們這一屆的文試魁首。」

這話一落，無數目光頓時複雜的朝聶成歡看去。

聶成歡皺眉，他修為已至入竅，在這所有參加大選的弟子中，已是數一數二，方才的文試之中，他也畫了好幾張複雜的符咒，竟沒有拿下文試第一？

聶成歡臭著一張臉。

修士們離他遠遠的，沒人想上去觸他的霉頭。

而殿中，正處於一片安靜之中，數位長老同時觀察著面前的青年。

掌門率先發話：「叫什麼名字？」

蕭執於無數幻覺中，望向最像義父的那位，他唇瓣輕啟，聲音沒有少年時的清脆，經歷過歲月的變遷，更加的沉啞迷人。

「蕭——」執字在他舌上繞了一圈，到底還是未說出口。

「持，蕭持，持證端方的持。」

他視線不離薛照，日光下，蕭執身上的銀飾一閃一閃的，薛照從他垂在身側的手腕上，瞧見了那隻小小的本命鎖。

那本命鎖本是一對，如今卻只剩下那一個了。

陸飛星靠在薛照耳邊上，皺著眉，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怎覺得這人一直在看師祖母？」

薛照將手上的暖爐放在桌上，發出「篤」的一聲。

他問：「此為真名？」

他聲音聽著平淡無波，然唇角揚起的笑意，卻是前所未有的鮮活，濃稠的跟墨水的似的瞳孔，也沾上了幾分光亮。

蕭執微微歪了歪頭，他像那天上的烈日，從不掩飾對薛照的慾望。

蕭執目光燙人，他眸光是那樣的熾熱。

哪怕隔著空氣，都讓薛照感覺到了灼人的溫度。

蕭執目光一寸一寸的拂過薛照白皙的臉頰、修長的脖頸，隔空輕撫著。

他壓抑了三百年的濃烈的情感，剎那間在這一刻釋放，即便是夢是幻覺又如何？那便讓他沉浸在幻覺中，他要做一場醒不來的美夢。

他目光放肆的在薛照臉上逡巡，反問道：「重要嗎？」

陸飛星按捺不住，這人打量薛照的目光，實在是他太放肆不禮貌了。

「你老實回答我們師祖母的話便是！」

薛照抬手，他拿起手邊上的長鞭，走到蕭執身前。

陸飛星想跟，薛照抬手擋住了他。

他道：「我過去和他說幾句話，可以吧？」

掌門和長老們回過神，連忙開口：「當然可以。」

薛照站在蕭執跟前。

他長高了，以前的薛照抬手就能摸到他的頭。

現在他竟需要抬眼去瞧他。

也變的更加成熟了，他家小五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少年了。

他用鞭柄，挑起蕭執的下巴，說道：「挺重要的，我只問這最後一次，叫什麼名字？」

辮子粗糙的質感在他下巴上留下淺淺紅痕。

也只有他的義父，敢對他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薛照這個人始終都是溫溫柔柔的，即便這樣挑起他的下巴時，也沒有半點攻擊性，是和蕭執完全相反的存在。

但蕭執知道，他義父雖面上瞧著溫和，心裡卻冷淡的很。

他所有的溫柔和情感都獻給了他的理想。

正是這樣的薛照，讓蕭執更加欲.罷不能。

蕭執順從的抬起下巴，小辮晃了晃，那聲脆響盪起了薛照的心緒。

他火熱的氣息，黏膩的包裹著薛照，沖著他低低叫了一聲：「義父。」

聲音不大，正好能夠讓薛照聽見。

一聲義父，讓薛照渾身的血都跟著熱了起來。

那些失去的七情六慾，正在一點一點回歸。

他心臟在跳動，日光碟機散了紫霄峰經久不散的寒意，於這一刻，於此地，他才算真正活了過來。

薛照那雙桃花眼一下子就彎了，鞭子在蕭執下顎的輕輕挑了幾下，道：「我叫顧長風。」

他說他叫蕭持。

而他說他叫顧長風。

他們心照不宣，對面站著的這個人，正是自己三百年前的至親。

薛照收回手，轉身坐回了椅子上，沖著蕭執笑，這笑燦爛奪目的緊。

陸飛星在他們之間打量，總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貓膩。

確實，這位文試魁首長相足夠出眾。

等等，他們師祖母從未對誰笑的這樣肆意過，該不會是對這人有什麼心思了吧？

陸飛星輕咳了兩聲，不得不出聲提醒：「師祖母，我們師祖長得也很好看！」

所以千萬不要被外邊的小妖精迷了眼！

小妖精再好，能有師祖好？

像他們師祖那樣高冷穩重成熟的男子，才會是真正的好男人。

面前這位……指不定哪一天就要頭頂青青草原了。

薛照莫名其妙的瞥了陸飛星一眼。

執妄仙尊確實長得不錯，是那種清冷禁慾的長相，只可惜在薛照眼中，除了家裡那五個崽，眾生平等，長成花兒也沒用。

蕭執有著一張禍害眾生的臉，掌門看著蕭執，嘆了口氣，一般而言這樣的面相，不是多情種便是痴情種。

掌門開口：「修為是破殼初期？」

蕭執難得施捨了他一眼，冷淡應道：「是。」語氣裡帶著明顯敷衍，和面對薛照時的那恨不得溢出來的熾烈情感完全不一樣。

修真界起初是沒有破殼期這個說法的，這還要源自於一開始人間出現修士的時候。

那時候修士還不叫修士，叫方士。

而方士在勘破第一層迷惘時，時常形容自己猶如破殼新生了般，渾身舒暢，身體里有了靈力，雖然這些靈力體量還很小。

至此便有了破殼期。

薛照饒有興緻，雖他看不出目前執妄具體修為，但定然不是破殼期。

三百年前，薛照接蕭執回魔域的時候，蕭執便已經合道。

破殼、入竅、合道、天極，這四個階段中，前兩個階段很容易便能達到，而合道和天極卻需要天賦與機遇，缺一不可。

「這次文試你畫符畫的非常好，是本屆的文試魁首，等武試結束后，你可以選擇任何一峰的長老做你的親傳師父，你可願？」

蕭執卻不看他，他目光轉向薛照，問：「紫霄峰也可以嗎？」

掌門還未答，薛照一隻手撐著下巴，指尖輕點了兩下臉側，道：「可以。」

掌門點了點頭，道：「顧先生說可以，那便可以……」

只是……仙宗建宗以來，紫霄峰從未收過徒，這樣好的天賦，即便去了紫霄峰，依仙尊的性子怕是也不肯教，而這顧長風，又是個凡人，什麼也教不了，呆在紫霄峰這不是糟蹋天賦嘛！

掌門語重心長道：「你還有很長時間可以考慮，紫霄峰雖好，不一定適合。」

蕭執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笑意不濃，眼神里卻帶著偏執，種種瘋狂被他壓制在眼底。

他走出大殿時，身上的銀飾叮叮噹噹，碰撞的十分歡快，一如主人此刻的心情。

薛照卻有些擔憂。

孩子怎麼還是不愛穿鞋呢。

雖然隔塵咒在，小妖精不穿鞋腳底也不會臟，但若是踩到什麼陷阱，傷到了可怎麼辦。

愁人。

接下來，掌門又叫來了本次文試的第二第三名。

其中一位正是那聶家聶成歡，仙宗之人與他沒什麼話好說，但尚且保持著仙宗的風度，沒有無視他。

陸飛星簡直鬱悶。

走了一個小妖精，來了一個聶成歡！

聶成歡那雙眼睛，恨不得黏在薛照身上了。

聶成歡對薛照道：「等我。」

薛照：「不約。」

聶成歡不聽，他繼續道：「我知你礙於身份，不便和我說話，我明白你的心意，長風，等這大選結束，我便帶你走。」

薛照：「……」他不是他沒有。

他抓鞭子的手有點癢。

一旁的掌門咳嗽了兩聲，對大總管道：「武試抽籤開始。」趕緊把這晦氣的拖下去！

大總管瞭然，帶著人將聶成歡請了下去。

掌門嘆了口氣，道：「唉，顧先生，你先前真的和那聶成歡有情嗎？」

這薛照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沒有顧長風的記憶。

三娘通過紙人傳音道：「這個問題三娘能夠回答，聶族長他之所以對您這般執著，乃是因為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薛照抬眸。

「您的生辰八字與那三百年前的魔尊一模一樣，聶族長試圖通過您，去招那三百年前魔尊的魂，他的目的是陰陽冊。」

「他想要陰陽冊中的無數厲鬼為他效力，我這種平平無奇的小鬼於他而言可有可無。」

「您盡量別離他太近，我怕他為了得到您，做一些喪盡天良之事，聶族長……他之前為了找到魔尊舊部的下落，生生屠了鬼洲舊都，您一定要小心，他修為不高，但他那些家奴里，有很多能人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