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門大選4
聶成歡覺得是執妄讓顧長風變成了這樣,畢竟這個人曾經一直都很聽他的話。
聶成歡攥緊了拳頭,他不甘心的對著薛照道:「不,我不走,除非長風肯跟我走,長風,你定然是被執妄那道貌岸然之輩給蠱惑了,我要救你出這火海。」
顧長風對他而言還有用處,他不能就此放手。
嘶。
這話,頓時讓吃瓜群眾倒吸了一口氣,竟有人敢罵執妄仙尊是道貌岸然之輩?
執妄可是仙宗開山立派的祖師爺,若仙宗連這都能忍,未免也太慫了些。
果然,只見那坐在一旁的掌門,登時臉色一厲,怒拍了下桌子:「豎子大膽!」
薛照輕飄飄的抬手,他微微一笑,漆黑的瞳孔卻毫無溫度。
「你真不走?」薛照嗓音清澈溫和,叫人討厭不起來。
聶成歡梗著脖子,道:「不走!」
「好呀,那就別走了。」他聲音輕柔,春風拂面一般。
掌門皺著眉:「顧先生,這……恐怕不太妥吧?」
薛照壓低聲音,不徐不緩道:「我瞧他印堂凹陷,隱有黑氣,會有血光之災,留著罷。」
就這麼走了,還怎麼替三娘出氣呢?
掌門聽此,忍不住多看了聶成歡兩眼,他怎麼沒瞧見印堂發黑?
難不成這顧長風比他們還要能掐會算?掌門有些不信。
他掐著指尖,推算了一番,仍舊沒算出聶家主所謂的血光之災。
掌門搖了搖頭,罷了,這顧長風是仙尊的道侶,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姑且就先慣著吧。
薛照生前靈力低微,以鬼氣入道,極善畫符。
旁人畫符需要凈身拜祖師爺,薛照卻不用,所謂一點靈光即成符。
薛照甚至可以連符紙硃砂都不用,指尖一點,憑空成符。
「三娘,鬼氣借我用一些。」薛照傳音。
「好。」
薛照勾了一絲三娘鬼氣,白皙的指尖對著聶成歡輕輕畫了個圈,寫了個危字,下了道霉運咒。
換了具身體,這具身體太過弱小,也不知這咒能不能靈驗。
「顧先生?」掌門不解的看著他。
薛照自如的回答:「手酸,活動一下。」
掌門聽此,點了點頭。
大總管道:「既如此,入門考核繼續。」
「我們聶家也要參加入門考核。」聶成歡目光灼灼的盯著薛照。
這話,頓時讓周邊修士不滿了起來,聶家前腳說不參加,後腳便出爾反爾。
每年仙宗的入門考核可是有名額數的,聶家這次一共來了十二個人,要是都佔了,那他們這些來正經參加考核的修士,不就少了十二個名額,也太不公平了。
「方才聶家主明明說過不參加考核的。」
「就是,聶家主未免太過肆意妄為,將入門考核當做什麼了?」
聶家來的這些人里,最低也有破殼期。
金朔指了指聶成歡,對季兄道:「嘖嘖,瞧見沒?氣到失了智的典型。」
季兄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感嘆道:「師祖母魅力無雙。」
金朔下意識望向那殿中坐著的人,那人清瘦的很,手上抱著暖爐,肩上披著狐裘,幽藍色的長鞭安靜的放在手邊上,和周圍的掌門長老比起來,過於孱弱些。
一旁的掌門長老們都很順著他,對他的決定沒有半點怨言。
金朔情不自禁道:「顧兄真是讓人忍不住升起一種保護欲。」
季兄瞧了他一眼,「你可別犯糊塗。」
金朔淡淡一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發現了西皮的多樣性。」
季兄:「???」
「顧長風是仙尊的。」季兄提醒。
金朔嘿嘿一笑。
那頭,聶成歡鐵了心了要讓仙宗不痛快,既然仙宗不讓他痛快,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想舉辦入門大選?那他就毀了這大選,給仙宗添堵。
他要讓顧長風看著,即便對上仙宗,他們聶家也不會落了下風。
聶成歡語氣囂張:「怎麼?誰也沒規定我們聶家不能參加,今日若是對上我們聶家,那便只能算諸位倒霉了。」
聶成歡這話引起了眾怒,但看著他身周數十位紫衣家奴,卻沒有一個敢上前。
「既然聶家主想參加,那便讓他參加。」薛照淡淡開口。
聶成歡一喜,顧長風替他說話,必然對他還有情。
聶成歡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說道:「長風,你等著,我一定會接你走,誰也阻攔不了。」
薛照盯著他頭頂的黑氣,意味深長道:「我等著。」
三娘的鬼氣形成的霉運咒,若是靈驗,昔日對三娘種下什麼因,今日就會得什麼果。
薛照摸了摸小紙人。
三娘感動,小聲說了句:「謝謝主人。」
三娘跟在聶成歡身邊時,別說聶成歡,連他身邊那些家奴,對她也動不動便是折辱。
三娘本都已經習慣了,鬼么……就活該遭受白眼。
所以那夜薛照忽然找她搭話,還甜甜的叫她姐姐,三娘心一下子就跟浸了蜜一樣,薛照說什麼就是什麼,捨不得傷害他。
紙人身上的燙意逐漸消散,說明著三娘身上的怨氣逐漸平息下來。
薛照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這抹笑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真誠的多。
入門大選第一輪,文試,諸位修士展示自己擅長的符咒畫法。
從符咒上,也能看出一個人的功底和天賦。
畫出的符咒越多,天賦便越是非凡,大多數人,往往全力畫完一張符咒變回脫力。
畫符所消耗的精力是常人所無法想象。
而這個世界上,能做到一點靈光即成符的人,也只有薛照一人而已。
大殿門口安靜無聲,眾修士紛紛開始焚香靜坐,拜請祖師爺。
便連金朔和季兄,也一本正經的掏出了硃砂和符紙,點燃香,閉上眼溝通天地靈氣。
符咒里,入門符乃是清心符,與其他符咒比起來,清心符更加簡單易畫,因此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清心符。
畫符期間,大殿實在太安靜了。
安靜到薛照一隻手支著額,昏昏欲睡了起來。
忽而,一道清淺的叮噹聲,像是某種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
薛照恍惚間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他下意識抬頭,往殿外掃視了一眼,卻並沒有找到聲音來源。
薛照搖了搖頭,自復甦以來,他想小五的次數要遠遠比想其他多得多,想來是太想小五,都想出幻聽來了。
「師祖母,您還好嗎?若覺得無聊的話,可以隨弟子出去走走。」陸飛星小聲道。
「不必了。」薛照懶洋洋的靠在那裡,神情懨懨,不太想動,手腕被椅子扶手咯出一道紅痕,他輕輕揉了揉。
一個時辰后,文試結束。
大總管派弟子下去收符紙。
當即有不甘心的底子大喊大叫道:「等一下!求求你們了,我還沒畫完,我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啊!」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真的就差一點點!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我平日畫符沒有這麼慢的!」
聶成歡起身,揉了揉僵硬發麻的脖子,嗤笑一聲,道:「一個時辰一張符都畫不好,你這樣的,就算進了仙宗,又有何用?怪不得近幾年仙宗勢弱,想來就是像你這樣平庸的弟子收的太多了。」
那人聽見這話,伏在案上,哇的一聲就哭了。
「我平日里畫的真的比這快的。」
眾人憐憫的看了他一眼,沒辦法,畫符也要求狀態穩定。
聶成歡說的實在太過分,對他有意見的不在少數。
「喂,仙宗什麼時候勢弱了?聶家主這樣說不太好吧?」有看不過眼的忍不住開懟。
聶成歡瞧那人看去,不悅道:「哪來的小子,也敢跟我頂嘴?」
在這種情況下,修士們反而擰成了一股繩,金朔上前道:「聶家主,太過張狂可是會吃虧的。」
而殿內,長老們正一張一張翻看著這些符咒。
來參加大選的有數百人,這麼多符咒起碼得看上半個時辰。
忽而,只聽兩儀峰長老驚呼一聲:「此子天賦得天獨厚!」
「竟一個時辰內畫出了數十張符,且張張都是精品。」
「哦?快讓我們看看。」
薛照也來了興趣,當那位修士的符咒傳過來時,薛照忽的愣住了,這張符只是一個小小的驅鬼符,看著平平無奇。
吸引薛照的,是符腳下方的那小小的三道橫杠。
薛照剛把小五接到身邊的時候,那時候小五身上戾氣重,這孩子天生對人帶著防備之心。
薛照為了讓他心平氣和下來,便拿了一本符咒大全過來,讓他照著畫,不畫完不準出門。
小五是鬼之子,即便在畫符上沒有天賦,薛照也不會怪他,他已經做好了小五會畫的一團亂的準備。
這孩子在魔域時,除了薛照誰也不理。
他顫抖著手,怯生生的望著薛照:「義父,我不會……總是畫一半便失敗,義父可不可以教教我?」
這世上沒有比薛照更擅長畫符的人了,他會是最好的老師。
薛照便眯著眼問:「想讓我怎麼教?」
「想讓義父手把手教……」小五聲音有些抖,那雙眼不好意思的瞥了薛照一眼,漂亮的小臉上帶著羞澀的潮紅。
被這樣一位小妖精期期艾艾的看著。
薛照心腸根本就冷硬不起來。
他看了眼地上的符紙,搖了搖頭,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耳廓上,柔聲道:「我只教一次。」
「嗯。」小五乖巧應聲,只是那白潤的耳垂變的滴血一般的紅。
這是薛照第一次教小五畫符,畫的是一張傳音符。
薛照握著他的手,帶著他一筆畫完,一氣呵成。
小五回過頭,臉上是滿滿的崇拜,垂在肩上的小辮晃了晃,鈴鐺發出叮叮脆響。
「義父好厲害!」
薛照鬆開手,他像老父親一樣,語重心長的對小五道:「義父不厲害,只是畫的太多,便會了。」
在小五眼裡,薛照大抵便是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了。
「義父,這是什麼?」
小五指著符腳下面的三道橫杠好奇問。
薛照一愣,指尖動了動,道:「這是我……改不掉的壞習慣,以後看到符咒下面有這個標記,說明是我畫的符。」
他揉了揉小五的頭髮,神色卻陷入了長久的懷念中。
「多了三筆,符咒也會生效嗎?」小五問。
薛照忍不住輕笑出聲,他這話是何其的輕狂,他說:「是我畫的,所以會生效,你不要這樣畫。」
小五沒點頭,卻也沒搖頭,他身後的髮絲蹭到薛照的胸口,小聲應道:「我也想讓義父一眼就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