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章
第7章
黃連是個人精，一眼瞧出這位格格饞的厲害，立馬加快了傳膳速度。
再端上羊肉絲一品、芙蓉鴨子一品、韭菜炒肉一碟、葵花盒小菜一品。
另有點心，酥油豆面一品、匙子餑餑紅糕一品。
不過這些便已然快將半邊桌子給堆滿了，後頭人端著的食盒更大些，打開來瞧茶樹菇鱘魚湯一品。
最後一個是主食，上頭格子裝的是果子粥，下頭擱著冰糖燉燕窩。
等菜上完了，復又將餐具擺上來，這都不必贅述，不是金玉便是上等瓷器，眼花繚亂的。
容歆用了一筷子雞羹，便細細品起這鱘魚湯來。
魚湯這東西都是外行瞧著簡單，實則動起手極為考驗功夫的。
單就簡簡單單的蔥姜，有的廚子熬出來腥味滿天飛，有的則是濃白香醇入味三分。
顯然御膳房的廚子屬於後者，魚湯先由綠絲用金勺舀了擱在胭脂色瓷碗裡頭，送到容歆眼跟前兒時已經放的恰好能入口。
容歆拿起淺口的金鑲青玉勺，舀上一口擱到嘴裡。初入口時有幾分牛奶的意思，勾不出多大的味道。
然這湯離開舌根的最後一刻，卻好似煙花似的，驀地將魚的鮮美、茶樹菇的清甜，還有那恰到好處的咸香一股勁全留在了嗓子眼。
容歆做了這麼多年的吃播，有錢時偶爾也吃過米其林，卻還是頭回嘗到這般將魚鮮味保存的如此完好的湯。
這一口喝下去，只想再喝，再沒旁的想法了。
難怪今早上去慈寧宮，太皇太后飯桌上頭只有這一碗湯消了一半。
容歆接連又喝了幾口，隨即抿唇低聲道。
「裡頭應當還放了點鮮牛乳，否則做不出這麼滑嫩的口感來。」
黃連樂得拍手，本以為格格只是餓了，沒想到竟是個會吃的。
「格格英明，不過一小碗便嘗出來了。不過牛乳若是熬魚湯的時候擱，反倒會奪了鮮味去。」
黃連在御膳房當差，自然不止會耍耍嘴皮子，內里是有真功夫的。
「寅時一刻廚子起來拿豬大骨燉的高湯，文火熬煮一個時辰后往裡頭放上一小勺鮮牛乳。適才熬魚湯的時候再用這高湯做底子，才能出這樣濃白鮮美的味道。」
容歆聽得津津有味，頗為賞識頷首，復又轉眸看向綠霧，示意她再賞十兩銀子給黃連。
黃連巴巴接過銀子，心裡眼裡都歡喜。
「多謝黃公公解釋，這些賞錢拿著喝茶。」
「是！」哪怕是御膳房副總管，一月的俸祿也只有十兩銀子。
且再看後宮娘娘們各人的份例，嬪位的每月份例都兩呢，哪裡拿得出來這麼多錢打賞下人們。
故而今兒個黃連心裡頭跟放鞭炮似的，歡喜的不得了。赫舍里家的格格當真有錢些，出手也大方，這回來得值了！
容歆並不把這些錢當回事，這次進宮索額圖大抵是心裡頭愧疚，給了她兩千兩銀票傍身。
再加上阿瑪和額娘塞給她的，二十兩銀子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
「黃公公日後多多關照就是了。」
容歆連連頷首，她再不必為了銀子找各位大哥們要打賞要點贊，相反的還能給別人賞錢，這心裡頭別提有多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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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用完，黃連帶著人千恩萬謝的走了。
容歆這才穿過走廊朝鳳光室走去，鳳光室是卧房，名字聽著氣派，進屋一瞧地方卻不大。
「宮裡頭講究的是卧房聚氣，太大了反倒對身子不好。」
綠絲輕聲解釋，這話還是適才儲秀宮的管事姑姑如蘭同她解釋的呢。
容歆聽罷微微頷首，由著兩個丫鬟給自個兒換上寢衣，隨即一把躺倒在床榻上。
床榻是內務府新換上的，有玫瑰汁子的香味。
容歆抱著被子，前一刻還在同丫鬟們感嘆宮裡頭的膳食有多好吃，下一刻便睡著了。
她倒當真心大，也不擇床。
宮裡頭用膳，早膳過後得到下午兩三點才有第二頓。
故而容歆便一口氣睡到了未時二刻，再抬眼時，才發覺外頭變天了。
院子裡頭種的幾顆大松樹被吹得近乎要倒下去，烏雲遮天蔽日從北邊席捲而來，同磚紅的宮牆幾乎壓成了一線。
這窄窄小小的卧房因為光線陰暗顯出幾分逼仄，容歆不知怎的心口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帘子從外頭被掀開，綠絲手裡頭端著一盆芙蓉露水走進來。
「格格您醒的正巧，佟貴妃來了。」
容歆頭髮已然睡鬆散了，綠絲將人從床上扶起來，用溫水給她擦乾淨臉蛋，復又將她拖到外頭開間的西洋鏡面前梳頭髮。
「佟貴妃怎的過來了。」
容歆心裡頭復又緊張起來，難怪方才心跳的這麼厲害。一瞬間，甄嬛傳裡頭各種宮斗場景交錯在腦海中，嚇得她險些跌落了象牙的梳子。
「格格這是怎麼了？」
「佟貴妃你可見過了？」
容歆下意識咽了下口水，輕聲問綠絲。
「奴才適才瞧見了。」綠絲微微頷首，把那象牙的梳子接過來，放到抽屜裡頭收撿好。
「如何？」
「奴才瞧著並不十分嚇人，極為富貴端莊，跟朵牡丹花似的。」
「最好是這樣。」容歆平視著西洋鏡的自個兒，瞧見綠絲給她戴上了內務府新送來的宮花，將她這張稚嫩的臉蛋添了幾分嬌美，趕忙伸手扯了下來。
「格格您這是做什麼。」
綠絲很是不解，容歆咬唇，拿一種你怎麼如此天真的眼神望著她。
「咱們剛進宮不可太出風頭了。」
可您才十歲啊，哪怕是提防著，也不會這麼小就開始吧。
綠絲瞧見主子臉色如此忐忑不安，終歸還是把這句話爛在了心裡。罷了，主子自個兒高興就行。
容歆不準戴宮花，綠絲只好隨意給她簪了幾朵絨花，復又拿銀制流蘇點綴，瞧著普通了不少。
佟貴妃坐在緩福殿等她，已然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了。
終於聽到腳步聲，佟貴妃抬眸瞧過去，還真是個小丫頭。
小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一眼便能瞧出是個美人坯子，只是可惜打扮的過於素凈了些，不符合她的出身啊。
佟貴妃觀察容歆時，容歆同樣也在觀察她。
果真跟朵牡丹花似的雍容華貴，身上的錦緞子哪怕是在這般陰暗的光線下也閃閃發光，首飾也頗為繁複，頭上的花鈿子比畫裡頭的還要富貴呢。
「臣女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金安。」
「快起來吧。」
佟貴妃趕忙叫貼身宮女柔佳把小丫頭扶起來，隨即朝容歆揮揮手，示意她站到跟前兒。
「難為你小小的年紀就進了宮，本宮聽聞你今兒個進宮，特意備了些禮物。」
逢人先送禮，是佟貴妃的習慣。
身後宮女捧著足有兩人寬的鹿雕鑲金的漆盤，上頭放著幾根簪子和團扇。都是宮廷裡頭造的，雖不算名貴，卻也是日常所用之物。
「臣女多謝貴妃娘娘。」
容歆有些詫異，沒料到佟貴妃這麼好說話。
「本宮眼下掌管著六宮，萬歲爺雖還不曾給你封號，但好歹你也在西六所住著。」
佟貴妃勾唇溫和一笑，頭頂那牡丹金簪很是晃眼。
「本宮比你虛大個十歲，往後有什麼短的缺的只管打發人去承乾宮找本宮就是了。」
容歆點頭，初次見面佟貴妃竟這麼好說話。
「臣女都記下了。」
「宮裡頭都是你的姐妹，你且放寬心，都是很好相處的。每天卯時一刻記著去慈寧宮點卯請安，便沒有旁的事要做了。」
這跟上班打卡是一樣的，只不同的是打完卡就能下班了。
容歆記在心裡頭，原來佟貴妃這回過來是來同她說規矩的。
「馬上入冬，內務府再過兩日會給你送銀炭來。你宮裡頭每月斤，若有短的也記得說。
除此之外呢，你的份例同德嬪榮嬪宜嬪一樣，都是每兩，令還有十兩黃金。錢你若願意賞給下人們也好，叫內務府或者御膳房給你多添置東西也好，都是你自個兒的事。」
佟貴妃事無巨細的解釋著，容歆一邊聽一邊覺著宮裡頭的日子並不像她想象中那麼可怕。
除卻不大自由以外，跟上班沒什麼差別。
「本宮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你可還記得清楚？」
佟佳氏略頓了頓，捧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一口。
容歆點點頭，隨即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太多了，記不大清楚。」
「這也無妨，待會本宮叫他們擬份單子給你。」佟貴妃覺得容歆懵懂的樣子很是可愛，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
「生的真水靈，有空多去承乾宮坐坐。」
「好。」容歆不好意思的笑笑，難怪覺得佟貴妃如此親切，原來跟府上的那些個嬸嬸們是一樣的。
「本宮記著內務府給你送了宮花，怎麼不戴上？做什麼打扮的這麼素凈呢？」佟貴妃從自個兒頭上隨意拔出兩根簪子來，一個是百花金蝶步搖，另一個是纏金絲的大翅蜻蜓小簪，倒是都很適合容歆這樣的年紀。
「本宮和其他姐姐們都喜歡看美人，你大可以打扮的漂亮些，叫咱們瞧了也高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