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福寧郡主是太子殿下的長女，也是目前唯一的女兒，她的滿月禮辦的很是隆重熱鬧。

朱瞻基這個哥哥非常大方，拿出不少金子給妹妹打造了一個長命鎖，一對金手鐲，一對腳鐲，還有一個護身符。用金子做的護身符。

他沒有把護身符送去雞鳴寺開光，而是他先佩戴了一個月。

大家都說他是祥瑞，是福星。還說他佩戴的東西能給其他人帶來好運，那他就先自己戴著，等護身符沾了他的氣息，再送給妹妹，妹妹就會有福氣。

朱棣和徐皇后也賞賜不少好東西給福寧郡主，但是肯定沒有之前給朱瞻基的多。

滿月後的福寧郡主長開了不少，也長漂亮了不少，不再像剛出生的時候皺巴巴，不過她沒有她哥哥一半漂亮。

小郡主長相隨太子妃，太子妃長得並不是很漂亮，頂多算是清秀，所以小郡主並不是很漂亮。不僅如此，小郡主也沒有她哥哥白。當然，小郡主跟趙王府的郡主相比還是比較白。

朱高熾和張明珍原本以為女兒會像兒子一樣漂亮，沒想到並沒有，這有些讓他們失望，不過他們很快就釋然了。

福寧郡主跟她哥哥小時候一樣乖巧，平時很少哭，只有餓的時候，還有需要換尿布的時候才會哭。不過，有一點她和她哥哥不一樣，那就是她比她哥哥安靜。

朱瞻基小時候不哭不鬧，但是偶爾也會發出聲音，咿呀咿呀地叫幾聲。可是，福寧郡主呢，除了見到她哥哥會咯咯地笑著，會發出「啊啊「的聲音，其他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

如果不是聽到過她會叫，會笑，不然會以為她是個啞巴，或者是個傻子。

張明珍已經出了月子。她剛用完早膳，抱著女兒前去坤寧宮請安。

如今已是四月，春暖花開，陽光明媚。張明珍想著抱著女兒多出去走走看看，晒晒太陽。一味地待在屋子裡不出去，對女兒反而不好。

徐皇后比張明珍晚兩三個月懷孕。再過一段時間，她也要生產了。

這段時日，她身子重，行動不便，別說出去，就是去瓊苑賞花也艱難。她只能在坤寧宮的院子散步。

張明張抱著福寧郡主來看望徐皇后，主要就是來陪她，轉移她的注意，讓她不要為接下來的生產擔憂。

徐皇后的肚子太大，她想要抱二孫女，但是也沒法抱，只能站在一旁逗二孫女。

福寧郡主不僅不給朱高熾他們夫婦的面子，也不給朱棣和徐皇后他們面子。不管他們四個人怎麼逗，福寧郡主都不會笑。

今日天氣不錯，張明珍抱著女兒陪徐皇后在院子里走了一會兒，隨即就在院子里坐下來，一邊休息，一邊曬太陽。

福寧郡主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提溜提溜地轉，但是一張小臉卻沒有任何錶情。

徐皇后伸手輕輕地戳了戳二孫女的小臉，誘哄道：「圓圓，給皇祖母笑一個，好不好？」

福寧郡主轉眼看向徐皇后，一張小臉還是沒有任何錶情。

被二孫女這麼直勾勾地盯著看，徐皇后心頭一軟，繼續哄道：「圓圓，笑一個好不好？」

福寧郡主嚴肅著一張臉，別說笑容，就是嘴角一個弧度都吝嗇地不想給。

「你這丫頭……」徐皇后伸手輕輕地捏了捏福寧郡主的小鼻子。

「母后，這丫頭只對瞻基笑。」張明珍現在已經放棄逗女兒笑了。

「等這丫頭長大，一定會粘著瞻基的。」

「她現在就非常粘著瞻基。每次瞻基來看她，她笑的可開心了。」張明珍在女兒清晰的雙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瞻基要是走了，她就立馬不高興，伸出小手緊緊抓著她哥哥的手不放。」

「這丫頭怎麼這麼粘瞻基？」

「誰知道呢。」張明珍猜測道，「或許是在兒媳懷孕時，瞻基天天跟她說話。」那個時候，太子殿下也天天跟圓圓說話，怎麼不見圓圓粘她爹爹。「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瞻基招小孩子喜歡。」

「老三的果果也很喜歡瞻基。」徐皇后笑道，「每次老三媳婦抱著果果來坤寧宮請安，這孩子見到瞻基就笑的非常開心。」

聽徐皇后這麼一說，張明珍發現還真是。

「瞻基，這孩子不僅討大人喜歡，也招小孩子喜歡。」

「還真是。」兒子這麼受喜歡，張明珍這個做娘親的自然非常驕傲高興。

「瞻基從小就活潑，怎麼圓圓這麼安靜？」徐皇后納罕道。

張明珍笑了笑說：「如果圓圓像瞻基一樣活潑又調皮，那兒媳和太子殿下就要頭疼了。」

「瞻基還是很聽話乖巧的。」徐皇后小小的為寶貝孫子辯解下，「只是偶爾皮一下。」【皮一下】這個詞，徐皇后還是從朱瞻基那裡學到的。

「瞻基這孩子很會捉弄人，希望圓圓不要像她哥哥一樣。」

福寧郡主聽到「哥哥」兩個字，雙眸瞬間一亮，並且轉頭四處尋找她哥哥的身影。

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張明珍伸手輕輕地點了下女兒的鼻頭，好笑地說道：「你哥哥沒來，不要找了。」

福寧郡主眨了眨眼，小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在說「為什麼哥哥不在？」。

張明珍像是看懂了女兒的疑惑，語氣溫柔地說道：「你哥哥在讀書，你要下午才能看到他。」

福寧郡主似乎聽懂了她娘親的話，小臉上登時浮現一抹失望的神情。

張明珍笑罵道：「臭丫頭……」

徐皇后坐在院子里曬了一會兒太陽就昏昏欲睡。張明珍把福寧郡主遞給奶娘，她和白樺扶著徐皇后回寢宮休息。

等徐皇后睡下后，張明珍和白樺悄悄地退了出去。

「白樺，母后這幾日怕是就要生產，你們這幾日得時刻準備著。」

「太子妃放心，奴婢們一直備著，就等皇後娘娘生產。」

徐皇后並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但是這是她時隔二十多年後生孩子。張明珍擔心白樺他們準備的不周全，又仔細地交代了一番。

等仔細囑咐好白樺他們后，張明珍這才抱著女兒離開坤寧宮。

被福寧郡主惦記的朱瞻基，此刻正在和楊士奇討論唐太宗的一些事情。

朱棣最喜歡的皇帝就是唐太宗，楊士奇他們一些大臣亦是如此。朱棣還一直把唐太宗視為榜樣，想要和唐太宗一樣成為名留青史的明君。

說到唐太宗，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那就是玄武門之變。

提到玄武門之變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罵唐太宗，覺得他弒兄殺弟太過殘忍。這件事情，也是唐太宗一直被詬病的地方。

朱瞻基跟楊士奇讀書有一段時間了，四書已經學完了。楊士奇開始教他《史記》，今天教的有關秦始皇的歷史，但是說著說著，楊士奇就說起了唐太宗。

「殿下，您如何看待玄武門之變？」

「先生，李建成和李元吉一直想殺了李世民。」朱瞻基到不覺得玄武門之變全都是唐太宗的錯，「如果唐太宗沒有及時發現，那麼死的人就是他。很多人說唐太宗殘忍，沒有兄弟之前，可是他要是失敗，被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殺死，那麼世人又會怎麼說。」

楊士奇好奇地問道：「殿下，你覺得世人會怎麼說？」

「我覺得世人會覺得唐太宗死的活該，因為殺他的人是太子李建成，他們會說李世民功高震主，仗著自己有赫赫戰功，不把太子李建成放在眼裡，甚至可以說李世民咄咄逼，逼得太子李建成不得不殺了他。」

楊士奇聞言，很是驚訝地問道：「殿下，您為何這麼想？」

「因為李世民是強者。」朱瞻基左手撐著臉，說，「對於強者，大多數人是懼怕忌憚的，只有小部分人是慕強的。大多數人對於比自己強的人，是想摧毀的。先生，不是嗎？」

朱瞻基這個問題問得楊士奇愣住了。

「還有一點，李建成是嫡長子，而李世民不是。」朱瞻基語氣淡淡地說道，「儒家最講究的不就是這個么。不管李建成有多昏庸無能，不管李世民有多優秀，只要李世民不是嫡長子，他做什麼都是錯的，都是對兄長不敬，不是嗎？」

楊士奇沒有說話。

「所以，唐太宗在玄武門之變是死是活都會被唾罵。」

楊士奇驚愕地看向朱瞻基，他沒想到殿下會說出這番話來。

「殿下，那你覺得唐太宗做的對嗎？」

「當然是對的。」朱瞻基一臉平靜地說道，「如果李世民不殺李建成和李元吉，那麼他日後還會被李建成和李元吉追殺。李建成和李元吉是不會放過他的。」

見朱瞻基沒有任何遲疑地說出這番話來，楊士奇心中大驚：「殿下，你不覺得弒兄殺弟太過冷酷無情嗎？」

「先生，是李建成和李元吉先要置李世民於死地，而不是李世民想殺他們。李世民殺他們完全是自保，這難道不對嗎？」朱瞻基一直不理解那些認為李世民是錯的人是怎麼想的。「難道有人要殺我，我還要放過他們，然後讓他們日後再殺我嗎？」

楊士奇心中越發吃驚，但是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殿下，李世民和李建成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先生，李建成和李元吉他們有把李世民當做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嗎？」朱瞻基斜了一眼楊士奇，沒好氣地說道，「先生，你不能因為李世民強大就覺得他應該放過李建成他們。」

「李世民當時是可以不用對李建成和李元吉趕盡殺絕的。」

「李世民不殺了他們，那麼日後他就會被他們所殺。」朱瞻基一直不理解這點，憑什麼李世民就一定要放過李建成他們，「先生，你想說用兄弟之前感化李建成他們么嗎，你覺得可能嗎？」說著，朱瞻基嗤笑一聲，「當時，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競爭激烈，李建成是絕對不放過李世民的，除非李世民死了，他心裡才會安心。」

楊士奇沉默不語。

「先生，如果李建成他們成功了，你覺得他們會有兄弟之前放過李世民嗎？他們會跟李世民一樣趕盡殺絕。」朱瞻基反問道，「先生，如果歷史是這樣，那你覺得李建成他們不該對李世民趕盡殺絕嗎？還是你覺得李世民功高震主，他被李建成他們殺了活該？」

楊士奇說道：「不，如果歷史是這樣，李建成他們不該對李世民趕盡殺絕。」

「先生，你是這麼想的，但是大多數人不會這麼認為。」朱瞻基雖然跟著楊士奇學習儒學，但是他一直覺得儒學有些假仁假義。

「殿下，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如果我是李世民，我會跟他一樣。」

楊士奇聽到此話，心中大為震驚。

「先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朱瞻基非常冷靜地說道，「我兄弟要殺我，我做不到不盡前嫌地原諒他們，然後再和他們做兄弟。」他又不是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