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5

呼5

被這麼一說,白為霜才想起那時自己的嚎聲有多大,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你都聽見啦?其實也沒什麼,已經解決了。」

簡單的跟他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劉舒曳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兒,發現確實沒什麼事,這才放下心來,「我在宴客台呢,你那一嗓子整個席上的人都聽見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借口跑出來看看,你好端端的不待在戲月樓,在外面亂跑做什麼?」

「我實在是悶得慌,」白為霜轉身坐到一旁的石頭上,「好不容易師父不在,我就在東街逛了一會,哪知道還能碰上這樣的事情。」

劉舒曳聽著這話,面上都帶了些慍色,「你就應該好好聽你師父的話,這個節骨眼上還敢一個人到處亂跑,你是不是不知道現在京都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

回頭瞅了一眼劉舒曳,白為霜語氣可不是太好,「你是我什麼人啊?用得著你來管我?」

劉舒曳一時語塞,確實自己可沒什麼立場來訓斥這個小丫頭,「你不是說咱倆是朋友么?關心關心你,還生氣了?」

「切,」白為霜滿不在乎的切了一聲,忽的瞥見不遠處一個團成團的紙條,這才想起當時那群人往院里扔了什麼東西,劉舒曳看見白為霜的眼神也順勢瞧了過去,不出意外也看見了,「那是什麼?」

「喲,眼神挺好啊,這都能看見。」

劉舒曳無語,「這戲月樓燈火通明,我又不是瞎子。」

白為霜說著跑了過去將紙團撿起來,裡面包著一塊石頭,估計是為了扔的更遠,將紙團捋平,上頭寫著一行小字,劉舒曳湊過來,輕聲念道:「禮物已送到,望能與婉香姑娘一敘。」

「嗤,」白為霜笑了一下,「又是這種東西,自作聰明,真以為師父會見你們么?無聊。」說著就將紙條又團了團扔在地上。

「怎麼你經常撿到這種東西?」劉舒曳瞥了一眼地上的紙團,沒多在意,跟著白為霜一起往回走。

「隔三差五就能撿到一些,」白為霜伸了個懶腰,「無非就是些傾慕我師父的人,想見他一面罷了。」

「那為何還放在原地?」

「雖說我師父不會理睬,但畢竟是她老人家的東西,我已經私自看了,在私自處理就不太好了,無論是誰,師父總該知曉,而且這兩天師父正生我氣呢,我才不傻傻的往她跟前湊,讓旁人撿去吧。」

兩人走到戲月樓下,白為霜這才發覺自己和這男人待了也有一會兒了,「你還不回去?不怕你家殿下找你嗎?」

劉舒曳笑了笑,「也是,那就下次再來找你吧,我的東西還沒拿到手呢,下次見小丫頭!」說著還拍了拍白為霜的腦袋。

白為霜立刻反手給了這傢伙一巴掌,氣呼呼道:「快滾吧!還想著要來偷東西!本姑娘等著你!」看著劉舒曳回到宴席上,白為霜也轉身上了樓。

「霜兒。」

「嗯?」白為霜回過頭便看見自家小師叔靠在樓梯角落裡望著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小師叔!你幹嘛總是這麼神出鬼沒的?啥時候回來的?」

「沒一會,看見你和旁人交談甚歡便沒去打擾。」

「我,我那是……」

「師叔發現霜兒這兩天總是見些不相干的人啊,之前是丞相府的嫡小姐,這回呢?又是誰?」

「他,他是……」看著婉夢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白為霜有些慌亂,怎麼辦?我總不能說我和一個想要在戲月樓偷東西的賊做成了朋友,而且這賊還是靖王府的人?!

「算了,」婉夢看著白為霜結結巴巴的模樣,多是不想說,便沒有再逼問下去,「凡是要有分寸,樓中的事你不要想太多,無論什麼情況,先護好自己,你也大了,你師父和師叔們也不能總這麼管著你……」

白為霜聽著頓時兩眼冒星星,滿臉欣喜的看著自家師叔。

「可是交朋友的話,你打著什麼目的我們不管,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外面的人,尤其是男人,說什麼話你都不能全信,明白嗎?」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師叔你最好了!那師父那邊……」

「行了行了,我不去告狀,但是師姐的耳目可多著呢,我不說她也可能知道,到時候不許找我撒氣啊。」

「那怎麼會,最喜歡小師叔了!」

白為霜和婉夢打打鬧鬧的上了樓,都沒有注意到暗處盯著兩人的身影。

酉時末,宴席散了場,白為霜待在房間發現秋羅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喊著門外臨時調來侍候的丫鬟。

「姑娘有什麼吩咐?」

「秋羅呢?這都什麼時辰了?她去做什麼了還沒回來?」

「回姑娘的話,秋羅姐姐出門替婉香姑娘辦事,這會兒已經回來了,正在六樓回稟諸項事宜,約莫再有一盞茶的時間就回來了,姑娘莫急。」

「哦,那你去給我端些點心來吧,等著都餓了。」

「是。」

「這是怎麼了?讓你出門半個差事,怎的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婉香看著跪在地上,面色蒼白,衣衫髒亂的秋羅漫不經心的問道。

「姑娘……我……」秋羅啞著嗓子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身子都有些發抖。

「你,看到了多少?」

「姑娘……您到底……」秋羅抬起頭看著主座上威嚴依舊的婉香,心中寒意乍起,「霜兒姑娘她……」

「霜兒如何?」

秋羅和白為霜算是一起長大,比她大了兩歲,這麼多年,吃住行都在一起,白為霜天真調皮,她早就將這丫頭看做自己的妹妹,久而久之性情也多少受白為霜的影響,可她到底是戲月樓調教出來的人,心機手段樣樣不缺,許多事她看見眼裡,卻從未在白為霜面前表露過。

戲月樓里其他人也都像是心照不宣一般,那些骯髒醜陋的事情,半點不讓她沾手,秋羅怎麼都想不通如今是個什麼局面。

「您是霜兒的師父,是她最親近的人,您這樣,與推她進刀山火海有什麼區別?」

「秋羅,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你是我戲月樓的諜衛,你的命是戲月樓的,你需要做的就是聽從命令完成命令,這些年我讓你跟在霜兒身邊,你做的很好,現在我需要你做些別的,明白嗎?」

「主上!」

「秋羅,」婉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似水,可在秋羅聽來,卻無時無刻都夾雜著寒冰,「戲月樓中的人,任何愛恨嗔痴都不得大過對樓主的忠誠,你逾矩了。」

「那霜兒對於您來說算什麼?您親手養大的棋子嗎?」

「閉嘴!」婉香突然呵斥道,她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這般在下屬面前失態倒是少見,「霜兒哪裡我自有打算,還輪不到你來質疑我!」

「難道到時候,您也這般與霜兒說嗎?要她忠誠?」

婉香聽到這話,垂於身側的手都不禁攥緊了些。

「主上,我不知道您要做什麼,可是白為霜,那是您看著長大的,您這般利用她的信任,日後該如何向她解釋?」

「秋羅……」婉香的聲音不覺多了幾分疲憊,「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決定,可以改變的,此時的京都,霜兒已經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了,有些事情如果我現在不做,以後的結果只會更糟。」

「可是……」

「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霜兒那裡估計等急了,快些回去吧。」婉香確實累了,擺擺手讓秋羅下去,便沒再多說一句,秋羅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便退出了房間。

「看樣子,你這次下了狠手啊。」秋羅走後不就,一個聲音便從屏風後傳來,婉香動也沒動,只是輕聲說了一句,「來了?」

屏風后的人緩步走了出來,赫然是劉舒言身邊的暗衛,廖峰。

「黑市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幹的?」

「怎麼,你這是替你家殿下來打探消息?」

「呵,師姐說笑,風墨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罷了。」

婉香嘆了一口氣,直起身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什麼時候有這種好奇心了?」

廖峰冷笑道:「那要問問師姐你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師姐連我都開始防了?」

「風墨?你怎麼來了?」婉夢剛剛去戲水樓那邊玩了一圈,想著婉香這邊的事已經交代完了,這才過來,倒是沒想到會碰上自己這個師弟,「你不好好待在劉舒言身邊往這跑做什麼?擔心他起疑。」

「劉舒言要是對我起了疑,想必師姐也不會如此提防我吧?」

「你胡說什麼呢?」婉夢一聽頓時生了氣,婉香每天勞心勞力的辦事,居然還要被自家人這麼猜忌,「是不是因為黑市那邊的事?」

看著廖峰那副模樣,婉夢心下瞭然,「你當我們蠢嗎?無緣無故在黑市那裡買我們自己人的消息?現在事情已經夠多了,你少添點亂行不行?」

「我……」

「行了,」婉香聽著兩人的爭執甚是頭疼,「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吵架么?」

「啊,有事,」別婉香這麼一說婉夢才想起來自己是來送東西的,「紙條,自己看。」

婉香接過那皺巴巴的紙條看過後向廖峰問道:「劉舒言的?」

「是,他想見你。」

「禮物是什麼?外頭那兩個人么?」

「是,白為霜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劉舒言無非是想藉此機會搭上戲月樓,你那個寶貝徒弟可要看緊了。」

「所以那兩個人是劉舒言殺的?」

廖峰搖了搖頭,「不是,劉舒言本來是想殺了他們,不過別人搶先了,劉舒狄的人在我們前面,不過好像也不是他們。」

婉夢接過話,「不是劉舒狄,應該是我剛剛去追的那批人,身手不錯,而且不像中原人。」

婉香摩挲著手中的紙條,「這件事不用查了,劉舒言那邊風墨你糊弄一下。」

「好,那我先回去了。」說著廖峰便從窗戶跳下,趁著月色離開了,此時正趴在窗口看月亮的白為霜:

嚯,這麼晚還有人跳我師父的窗子。

「婉夢,你找個人明日去瑞王府送信,說婉香約她一敘。」

「嗯。」說著婉夢習慣的跑到窗前一躍而下。

趴在四樓的白為霜:……

謠言四起

上完早課從六樓下來的白為霜終於見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秋羅,「秋羅!你昨天去哪兒了?亥時都還不見人影。」

秋羅目光有些躲閃,「啊,昨晚……昨晚與婉香姑娘聊得久了,下來時見你睡下就沒過去,姑娘生氣了?」

「哼,看在你為師父辦事辛苦的份上這次本姑娘就不追究你了,」白為霜走上前挽起秋羅的胳膊笑呵呵的說:「秋羅我跟你說,我昨日認識了一個可有趣的人!」

「嗯?姑娘又交了新朋友,這回是誰啊?」

「丞相家的千金,上官月!」

秋羅心中一緊,「上官……月?」

白為霜自是沒發現秋羅的反常,自顧自的說著昨日的事情,秋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白。

(攬月軒)

「殿下,您今日還是先進宮給曦妃娘娘請安么?」

劉舒曳打理好自己的裝束,對前來伺候的張泰說道:「嗯,本王在西北待了這麼多年,既然回來了自是要多去看看母妃。」

「老奴明白,這就去準備。」

「去吧。」

「殿下,」張泰走後,徐良彥從暗中走出,「瑞王那邊有動靜了。」

「呵,他也該有些動靜了。」

「戲月樓的人去瑞王府送信了,說婉香姑娘約瑞王一敘。」

劉舒曳皺了皺眉,「什麼時候?」

「依照戲月樓一貫的規矩,應當是十五那天的亥時,也就是五天後。」

「今晚本王要準確地時間。」

「是,」徐良彥回道,「對了,殿下,您之前讓屬下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知道了,那件事先不急,瑞王那邊你繼續去盯著,其餘的等本王回來再說。」

「是。」

(宮中)

「兄長!」

劉舒曳聽著一聲呼喚,回過頭就看見劉景陽風風火火的朝著自己跑來,「景陽!」

「兄長今日也來看母妃么?」

「嗯,景陽拜見過了么?」

「剛剛從曦和宮出來。」

「難得見你這麼早進宮。」

劉景陽不好意的撓了撓腦袋,「怎麼在兄長的眼裡,景陽就是這樣懶惰的人么?」

「呵,本王還不知道你,向來嗜睡,倒還奇怪怎麼起這麼早。」

「嘿嘿,」劉景陽笑了笑,「確實是有點事,難得起得早也就來宮裡拜見母妃。」

「還能有什麼事讓你起個大早?」

劉景陽紅了臉,湊到劉舒曳跟前,「兄長可能不知道,前日二皇兄的賞花宴上突然從天而降了一個美人,那一曲蒹葭簡直是跳到我心裡去了,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姑娘是婉香姑娘的徒弟,我今日準備去拜訪一下,自然就……有些激動。」

劉舒曳聽著露出一個笑容,「一個小小的舞姬倒值得你費這麼多心思。」

「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舞姬,我敢說她的舞姿絕不在婉香曲樺之下,兄長若是見著了定會欣賞有加。」

「聽你這麼說,那改日一定要去見一見,」劉舒曳笑道:「行了,兄長也不耽誤你的時間,母妃那裡兄長還要去拜見。」

劉景陽聽著自然高高興興的離開了,倒是劉舒曳的面色實在不好,直到進了曦和宮的門才堪堪緩過來。

「兒臣給母妃請安。」

「免禮,快過來坐,這麼早想必早膳也沒用吧,正好母妃做了些桃花糕,快些嘗嘗。」

劉舒曳坐到高辛雨身旁,慢慢品起了那看著就甜膩無比的桃花糕。

「倒是趕得不巧,景陽方才來過。」

「兒臣在路上碰見了,瞧景陽的神色喜悅,也不知是遇上了什麼喜事。」

「呵,哪裡是什麼喜事,」高辛雨臉色瞬間差了幾分,「說是遇到了一個舞姬,不過是個青樓女子,他好歹是個皇子,怎麼能常去那種風月之地……」

「景陽年紀小,貪玩是正常的,母妃也不必太過嚴苛。」

「他都十六了還小呢?若是他父皇……常樂啊,你是兄長,下次若是見到景陽一定要替母妃和你父皇好好管教管教他,這孩子是越發不像話……」

「兒臣明白。」

從宮中出來,劉舒曳就馬不停蹄的回了府中,今日沐休,也正好省的他再跑一趟兵部。

「殿下您回來了。」

「黑市那邊的事情有進展嗎?」

徐良彥有些為難,「倒是有些進展,但屬下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

「說。」

「人,屬下是引到戲月樓附近殺了,也確實看到了瑞王和三殿下的人,只是奇怪得很,那消息的源頭居然是從京都外傳來的,到這裡就再也查不出什麼了。」

「這些就夠了,看樣子,戲月樓這回有大動作,」劉舒曳摩挲著手指,「今晚本王要去一趟戲月樓,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府里的人。」

「屬下明白。」

「本王進宮前你說那件事有眉目了?查到什麼了?」

「殿下猜的沒錯,自您回京的消息傳開,當年那件事的參與者大多莫名其妙的死了,只剩下一個老嬤嬤,前些年她受恩賞得以回鄉,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

「越快越好,決不能讓那幫人先得手。」

「是。」

(戲月樓)

「婉香姑娘,九皇子來了。」

「劉景陽?他來做什麼?」

琪萍也是皺著眉頭,「來拜訪霜兒姑娘,需要奴去攔嗎?」

婉香思索了片刻道:「不必了,讓他見吧,記住別讓他待的太久。」

「是。」

得到婉香的首肯,帶路的丫鬟也就將人帶去了映月湖,「殿下您這邊請。」

劉景陽笑的開心,步子也歡快,若不是不認路,估計早就跑起來了,看的身後的郭毅簡直不忍直視。

「勞煩殿下您再次稍等片刻,霜兒姑娘一會就來。」

將人帶到映月湖旁,丫鬟便下去了,只留劉景陽與郭毅兩人站在湖旁。

「我聽師叔說有個皇子想見我,是你嗎?」

聽著有些耳熟的聲音,劉景陽回頭便看見了一身紅衣的白為霜款款走來,「是,是我……」

「九殿下?」

郭毅看著白為霜無禮的舉止,十分不慣,到底是青樓女子,即便是婉香的徒弟也還是這般輕浮,「見到殿下應當跪拜,沒人教過你嗎?」

「郭毅!你幹什麼呢?」

「呵,」白為霜輕笑一聲,走到那石頭上坐下,「我戲月樓的人向來只跪天地,師尊與帝王,這才是我從小學的道理,說到底是九皇子想要見我,不是我想要見殿下,為何要我跪?」

「霜兒姑娘莫要生氣,我自小長在皇宮,身邊的人都習慣了那些繁文禮節,我與姑娘都是同輩人,沒必要行宮裡那套。」

「想不到九殿下居然是這般開明之人。」白為霜笑道:「其實您是我正兒八經見過的第一個皇族子弟,從小到大除了弟子禮我什麼禮節都沒學過,也希望殿下不要嫌棄霜兒舉止粗俗。」

「不會不會!」劉景陽立馬應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將這從天而降的神仙妹妹給氣跑了,邊應著邊給了郭毅一拳。

白為霜將這小皇子的動作看在眼裡,偷偷笑了笑,不過心裡還是奇怪的很,師父不是一向反對我見這些皇族人士么?為何今日讓我來見這個九殿下?

「景陽已經去了戲月樓?」

何其見劉舒曳問,就搭了一句,「是啊,聽說婉香姑娘高高興興的讓那個霜兒去見九殿下了,搞不懂,那個婉香不是最疼她這個徒弟么?」

「是啊,」劉舒曳喃喃道:「這個婉香到底在幹什麼……」

白為霜倒是沒想到居然能遇上像劉景陽這般興趣相投之人,開始白為霜還試探著,後來從舞蹈歌曲,聊到美食風景,再到日常瑣事,不知不覺就到了午膳的時間了。

「殿下,既已到了這個時辰,不如就留在樓中用膳吧,我戲月樓的膳食還是不錯的。」

劉景陽自是樂享其成,美滋滋的跟著白為霜到廂房內用膳。

酒過三巡,兩人就都紅著臉,互相扯著胡話,郭毅則十分清晰,冷眼看著兩個醉鬼稱兄道弟。

「哎,九殿下……」

「叫、什麼九、九殿下……多生分,就叫我劉景陽吧……」

白為霜笑眯眯的拍了拍劉景陽的肩,「也是,我聽著也彆扭,嘿嘿……」

再過一會兒,兩個不勝酒力的小傢伙就醉倒了,郭毅招呼丫鬟進來處理,自己背著自家殿下回府去了。

剛剛走齣戲水樓的大門,郭毅背上的人突然醒了,就這麼撐著郭毅的身子朝戲水樓里喊著,「霜兒——我下次還來找你哦,你可……唔唔唔!」

郭毅嚇得夠嗆,無視四周人那好奇的目光,捂著劉景陽的嘴直接將人拖進了馬車。

「趕快走!」

幾日後。

「哎你們聽說了嗎?九皇子和戲月樓里的姑娘私定終身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在瑞王宴席上從天而降的姑娘,叫霜兒,說是婉香姑娘的徒弟呢!」

「是啊,聽說九殿下在宴席上對這位霜兒姑娘一見鍾情,沒過兩天就來戲月樓找那姑娘互訴衷情。」

「我當時就在戲水樓門前,親耳聽見九殿下對那姑娘喊的話。」

「是嗎?那快與我等細說。」

「就是當時……」

噬心之蠱

「到底是怎麼回事?」曲樺怒氣沖沖的闖進婉香的房間質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會好好護著她?」

「傳開了?」

聽著婉香這風淡雲輕的口氣,曲樺頓時明白了,「是你?」

「是,又如何?」

「呵,」曲樺冷哼一聲,「我還當這些年你真的放下了,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安排的倒是很好,看不出一絲破綻。」

「曲樺,你有沒有想過,照如今的局面,我真的保得住她嗎?」婉香說著,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胸口,唇角溢出絲絲血跡,曲樺見狀立刻上前封住了她的穴位。

「怎麼回事?前幾日不是才去見了樓主嗎?」

「呵,」婉香緩和半晌,拭去嘴角的鮮血,話語都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我根本就沒見到樓主,估計他已經離開京都一月有餘。」

曲樺驚道:「什麼?」

「也怪我太過自負,風落、風悔、風語根本就沒有死。」

「風落……你的意思是樓主……」

婉香攥緊了手,努力平復著氣血,眼中恨意滔天,「不過沒關係,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

曲樺身子有些發涼,這麼多年,他在樓中居然還能有這麼大的勢力。

戲月樓里的每一個諜衛都是歷任樓主親自挑選、賜字、教導,樓主為了控制手中所有的諜衛,每個人都會服下一種噬心蠱的蠱毒,以彰顯對樓主的忠誠,只有樓主擁有解藥的配方。

若是沒有解藥此蠱日日都會發作,發作時心口絞痛,氣血翻湧,七日之後便再無生機。每年樓中例會,都會配發半年至一年抑制蠱蟲的解藥,日日服下便性命無憂。

婉香已有五日沒有服下解藥,早已心力交瘁,「樓主最遲後日回京,既然他不想我好過,也就不用重新活過來了。」

「可是……霜兒那邊……」

「我們保不住她,她只有走出這個地方,才有可能活下去。」

曲樺看著面色蒼白的婉香,張了張口,還是沒將心中那話說出來,「若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攬月軒)

「哎,殿下您聽沒聽說……」

「聽說了,」看著何其興奮的跑進來,劉舒曳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你的消息能有徐良彥的精通?」

「不不不,」何其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聽得早反而沒什麼意思,殿下您肯定不知道,現在都傳成什麼樣子了。」

何其興緻勃勃的湊到劉舒曳身邊說道:「剛開始呢只是說這九殿下欣賞霜兒姑娘的舞姿,再後來便是一見鍾情,現在都已經傳出兩人各種各樣的愛情故事,還說什麼兩人早已私定終身,估計再過幾天這謠言都沒法聽了。」

聽著何其喋喋不休的說著,劉舒曳的臉色卻越發的不好,冷聲問道:「他們那天到底做了什麼?」

「害,其實也沒什麼,」何其笑了笑,「九殿下和那個霜兒見了一面,吃了頓飯就喝醉了,年輕人么,喝醉了就愛稱兄道弟,九殿下就是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下次再約的話,可這兩個人都是什麼身份?一個名動京城第一舞姬唯一的徒弟,一個寵冠一身的皇子,自然就有人會多想,每個人都添油加醋的說上一回,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了。」

何其說完,一邊的徐良彥也接上了話,「可是殿下,您不覺得這個謠言傳的有些太過刻意了嗎?不過四天,就傳的滿京城人人皆知,倒像是……」

「倒像是有人故意把這兩人湊到一起是的,」劉舒曳笑了笑,「看樣子本王回京打亂了不少人的棋局呢,明日便是十五了,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么?」

「自然,」何其揚了揚下巴,自信滿滿,「我辦事您還不放心?」

「就是你,本王才不放心。」

此時得知謠言的白為霜。

「什麼情況?什麼一見鍾情?還私定終身?這些人是閑著沒事幹么?」

白為霜這兩天去了幾趟戲水樓,總感覺身邊的人老是看著自己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就找人打聽了一下,知道后那是一個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本姑娘都還未及笄呢!就整出這麼些個破事兒,那個劉景陽我早該知道,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秋羅站在角落小聲說道:「姑娘前些日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天是那天,現在是現在,當時我是受那個衣冠禽獸的矇騙!」

「姑娘您小聲點,這事兒也不能怪到九殿下身上啊……」

白為霜將自己那兩排后槽牙磨得直響,「不怪他?不怪他怪誰啊?要不是他非要見我,還拉著我喝酒,現在會有這麼多事兒么?不能喝就別喝!喝完酒還撒酒瘋在戲水樓門口瞎叫喚!他那個侍衛也是!自家主子都看不好,讓他做出這麼丟人的事兒來!簡直就是一廢物!」

看著那日白為霜喝多了去戲水樓掀別人姑娘裙子的秋羅:「姑娘,您撒起酒瘋來,可比九殿下嚇人的多……」

其實那些戲水樓的人嘀嘀咕咕是怕你去再去掀她們的衣裳。

「我至少沒幹那麼丟人現眼的事!」

秋羅:……

「完了完了這回肯定完了……」劉景陽在知道謠言已經傳的人盡皆知的時候,記得滿屋子打轉,「霜兒姑娘肯定生氣了……」

「您還有功夫擔心霜兒?到時候傳的再嚴重些,陛下和曦妃娘娘知道了,就算是您和那姑娘沒什麼,陛下也會覺得您身為皇子卻如此不知禮節……」

「本殿和霜兒姑娘明明就是清白的!什麼叫就算?」劉景陽朝郭毅撒著氣,「本殿喝成那樣,你當時怎麼就不知道攔著些?」

郭毅:「我也沒想到殿下您會突然在戲水樓門前喊上那麼一句。」

「哎呀,」劉景陽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明明不會喝酒還拉著霜兒姑娘一起喝,這回倒好,還鬧出這麼個事,母妃肯定又要訓斥自己了,劉景陽哼哼唧唧的蹲在地上,愁的不行。

「郭毅,你得給本殿想想辦法啊……再這麼下去,本殿以後還怎麼去找霜兒姑娘啊……」

郭毅無語的按了按太陽穴,攤上這麼個主子也是沒有辦法,「屬下就是一個粗人,這種事情屬下哪有什麼辦法,要不,您去問問六公主?」

劉景陽猛地蹦起來,「對啊!六皇姐那麼聰明一定有辦法!走走走咱們現在就進宮!」

白為霜這邊倒是沒再想什麼辦法,只是一個勁的發牢騷。

「太氣人了!太氣人了!劉景陽!本姑娘以後再也不要見他了!」

秋羅看著白為霜在那裡生氣,就隨著她鬧,要是不讓她罵個夠,估計得氣好幾天,可過了一會秋羅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心口突然絞痛,這個感覺是……

「秋羅,你說是不是?」沒聽到回應,白為霜轉身看了一眼,「秋羅?」

秋羅面色蒼白,大喘著氣,已經站不住了,白為霜看著頓時慌了,立刻跑了過去,「秋羅?秋羅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將秋羅摟在懷裡,白為霜發現她熱的有些不正常,可面色卻又白的嚇人,喘著粗氣,雙手死命的按住胸口,急的白為霜眼淚嘩嘩的往下掉,「怎麼了,你說話啊?秋羅?來人啊!快來人!」

「秋羅……你別嚇我……你……」

秋羅騰出一隻手攥住白為霜的衣袖,沖她搖了搖頭,「別叫人……」

怎麼會這樣,明明今早已經服過葯了,為什麼會發作?蠱毒發作又整整一個時辰,可現在再服藥也無濟於事了。

白為霜從小就被秋羅照顧著,她的話向來都是聽的,這會兒秋羅不讓自己叫人,自然有她自己的緣由,白為霜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將人抱到自己床上,小心問道:「水有用嗎?需要水嗎?」

「嗯……」

「冷水嗎?」

看著秋羅費力的點了點頭,白為霜立刻跑出去招呼丫鬟打水,接過丫鬟遞來的水盆,白為霜便將人擋在了門外,褪去秋羅身上的衣物便用冷水替她擦拭著身體。

白為霜看著秋羅一會兒暈過去一會兒又疼醒過來,害怕的全身發抖,「秋羅……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

在白為霜準備換了第四次水的時候,這漫長的一個時辰終於過去了,床上的人虛弱的朝白為霜笑了笑,「好了,姑娘,我沒事了。」

摸著秋羅的身子終於不再發熱,白為霜馬上扯過被子將人蓋嚴實,然後趴在床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愈演愈烈

秋羅緩了好一陣才將手從被子里拿了出來,輕輕拍了拍白為霜的腦袋說道:「辛苦姑娘了,秋羅沒事了。」

白為霜抬起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說著話還打著哭嗝,「你,到底,怎麼了……我還以為……還不讓我叫人……」

「噗,」秋羅瞧著白為霜的模樣笑出了聲,「哭成這樣,我的姑娘都不漂亮了。」

「還說呢,都是你……」

(皇宮)

「喲,今天怎麼想著來看我了?」劉清栩攤在美人榻上,看著疾步走進來的劉景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劉景陽哭喪著臉坐到一邊,「好了皇姐,您就別調侃我了,都愁死了。」

「因為那個謠言?」

「嗯……」

「多大點事兒,至於么?還特意跑到宮裡跟我分享。」

「還不大?」劉景陽急道:「這都傳成什麼樣了?我都不敢出府了……劉皇姐你平時鬼點子最多了,你快想想,有什麼解決的法子?」

劉清栩嚼著果乾,略略想了一會兒,「你這個事兒吧,有點棘手。」

「怎麼說?」

「五天不到傳的整個京城人盡皆知,顯然沒這麼簡單,」說著看向殿中的宮女太監,「你們都下去吧,本殿這裡不需要伺候了。」

「是。」

看著宮裡的人都退了下去,劉清栩才繼續道:「你呢,一個受寵且整天就知道偷閑享樂的草包皇子……」

「我哪有那麼差勁……」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劉清栩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霜兒,京都第一舞姬唯一的徒弟,你們兩人有些交際最多就是你再多些個風流韻事,老百姓多點談資罷了,這種無聊的事情都能鬧得沸沸揚揚顯然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

「可是呢,你一個草包皇子,上頭除了有兩個風頭正盛的親王,還有兩個天資聰穎的皇兄,自然不會有人閑著沒事對付你,所以啊,這件事顯然是沖著這個霜兒來的。」

「霜兒姑娘?」劉景陽不解,「她不過是一個舞女罷了,就算現在知道她是婉香的徒弟,可她尚未在戲月樓掛牌,見過她的人寥寥無幾,怎會有人去針對她?」

「說你草包你還不承認!」劉清栩恨鐵不成鋼的提點道:「對,這個霜兒只空有瑞王宴上那從天兒降的名聲,真正見過她的確實沒幾個人,可是她師父有名啊,名動京城,甚至說名動天下,再者,戲月樓是個什麼地方?盡曉天下事的諜衛閣,這矛頭明擺著沖著戲月樓去的,你擔心個什麼勁?」

「可,可是……」

劉清栩瞧著劉景陽那擔心懊悔又有些羞澀的神情,嘿嘿一笑,「哦,看樣子我的九弟是在擔心霜兒姑娘啊——」

「我,我不是……不對,我是……」劉景陽鬧了個大紅臉,「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覺得有愧於霜兒姑娘,但心……也是正常的……」

「正常正常,那你還不趕緊去和人家道歉,還呆在這兒不走?」

「皇姐您別趕我啊,我現在哪還敢去戲月樓,這要是被看見,指不定又會傳出些什麼……」

「那我可沒辦法,我一個沒名沒分的公主,最多呢,就是幫九弟你排憂解難,動動嘴皮子,你要是想把這謠言壓下去,還不如去找五哥,他那個親王可不是白封的。」

「兄長……」劉景陽聽著立馬站了起來,「對啊,兄長一定有辦法……不過,他會幫我嗎?」

「你兩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這麼點事為什麼不幫?」

「那好,我待會就去兄長府上。」

劉清栩笑了笑,「走吧,別打擾我看話本了,」看著劉景陽離開的動作,劉清栩眯了眯眼,將人叫住,「景陽,」

「嗯?」

「說到現在,皇姐我倒是好奇的很,你和那個霜兒真的沒什麼嗎?」

劉景陽立馬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本殿和她能有什麼……就是萍水相逢罷了……不打擾皇姐了。」

看著劉景陽落荒而逃的樣子,劉清栩斂了笑容,「來人。」

「在。」

「去丞相府中帶話,說本殿在宮中甚是煩悶,想起許久未見月兒表妹,邀她一敘。」

「是。」

劉景陽出了宮就徑直去了靖王府,有些扭捏的跟劉舒曳提起謠言的事,「兄長,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過失,現在弄成這樣實在對不住霜兒姑娘,您有沒有什麼辦法將這謠言止住?」

劉舒曳笑了笑,「我哪有這本事管住整個京都老百姓的嘴?」

劉景陽一聽不禁有些灰心,「就,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老百姓平時茶餘飯後聊些逸聞趣事罷了,什麼新鮮,什麼離奇就愛聊什麼,既然如此就找點新奇的事給他們聊唄。」

劉景陽瞬間茅塞頓開,「我明白了!多些兄長!」

說著便風風火火的出府了。

翌日。

「哎,你們聽說沒,昨夜九殿下夜闖戲月樓被戲月樓的護衛攔下了,險些被當做成了賊人。」

「聽說九殿下昨夜去了戲月樓被當做賊人趕了出來。」

「九殿下昨夜夜闖戲月樓去見霜兒姑娘了!」

「九殿下昨夜去見霜兒姑娘被攔下來了!」

「九殿下昨夜去見霜兒姑娘,不知怎的惹了霜兒姑娘姑娘不開心,被趕出來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皇子!」

「注意措辭,人家好歹是皇子,怎麼能說『趕』呢?那是『請』」

「什麼啊,我聽說是婉香姑娘不想讓自己徒弟和皇家的人惹上關係,棒打鴛鴦呢!」

「九殿下與霜兒姑娘夜中相會,被婉香姑娘發現,將九殿下請出了戲月樓!」

此時戲月樓中。

「劉、景、陽——」白為霜揚天長嘯:「老娘一定要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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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湯之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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