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秘的女探員
已是凌晨的四點半,動車站的玻璃大廳上懸挂著一條巨大橫幅,廳內張燈結綵,洋溢著一片喜慶。
站內到訪了不少西裝革履的高職人士,也有來自各種組織的媒體及工作人員,他們三五成堆地忙碌著,一刻也未停息。
隨著一聲鳴笛聲悠遠而來,大廳終於響起了AI智能的通報:「請注意,T1563號列車即將駛入站台,相關工作人員有序推進,並做好安全防範。」
進入22世紀以來,火車已被磁列等新型動車全面接替,津城作為東耀國列車研發的工業之頭,過去幾十年裡依舊保留著該線通往省城東州的火車的運營維護,以視為一種象徵,此次舉辦的列車閉幕儀式,宣告了東耀國全面步入新交軌時代。
某節車廂的廁所角落,青年低著頭,碎碎的劉海連同淺藍格衛帽蓋了下來,遮住了眉目。
他靠在牆角,不時觀望著鏡子里那已被傷痛所覆蓋的輪廓分明的臉。
輪軌的摩擦加重了幾分,車廂傳來咿咿呀呀的晃動聲,青年抬起冰眸,望著愈發晃眼的門縫,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一輛豪華黑色越野正停在火車站數百米外的路邊,車窗內隱約映著兩名西裝革履的身影,司機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對著後視鏡里的男人彙報起情況。
「那邊怎麼說?後座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老大,區區一個毛頭小子,直接安排屬下就好了,您為何要親自前來接應?」司機有些疑惑的瞥了眼後視鏡里的光頭中年。
「這兩日正逢新兵報到之際,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截胡我的人,我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有什麼能耐。」光頭男沉濁一口濃煙,煙霧在窗戶與他的臉上來回翻卷,他微微側了側頭,墨鏡里倒映著車站模糊的燈影。
胡楓放下了手機,心底平靜如水,他知道自己一旦出了這扇門,將會面臨何等處境,可他已別無選擇。
火車開始鳴笛,乘客們陸續起了身,在車廂內排起了長長的隊列。他們三兩成對的聊著天,車廂里灑落炫目的光輝,照亮著一張張興奮的臉。
胡楓撫去了嘴角的血跡,拉緊衛帽便出了廁所,一頭扎進了隊列中。
一道妖嬈迷人的身影跟了過來,她一襲露肩高叉黑色禮服,如雪的肌膚,在亮麗的燈光下宛如盛開的白蓮,白皙迷人的雙腿也在黑色中綻放無聲的誘惑。
她看似無意的插在了胡楓身前,不禁引來了眾人的目光,以致這些閱女無數的西裝男子眼神都變了樣。
「你究竟還要纏著我多久?」
換做任意一名正常男性,遇到長相身材如此引人犯罪的女人都會迷了心眼兒,將理智拋之腦後。
可胡楓不一樣,這女人可是將他逼入這趟列車的罪魁禍首,東州安全局的情報探員。
也正是眼前這個女人,前一秒還是一身黑素制服,后一秒進了車站,彈指間便換上了引人矚目的華麗服飾,生怕別人未曾欣賞到她的美。
「我說過,只要你乖乖地跟我走,我自然不會繼續為難你,可你卻偏要為難自己。」
「真是可笑,你口口聲聲對我說著荒謬且莫須有的話,而我只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學生,甚至歷來考試都沒幾次及格過,到你們這卻成了重點關照人士!所以我想問,為什麼要跟你走?」胡楓拉了拉帽領,聲音壓的很低,低到只有眼前的女人能聽見。
「這一整車箱的乘客可都是特邀體驗閉幕儀式的達官貴人,
進了站廳少不了媒體蜂擁而至的採訪,難道你真想跟我耗到那時,甚至在網路媒體上露個臉?」女人也很自覺的附在乎楓葉耳邊輕語道:「別忘了,你的手機還在我這兒~」
一股紫幽蘭的清香縈繞在狹窄的車廂里,糅合著女人那惑人的媚態,妖艷、陰沉、邪魅、深深撩動著人心。
她的話如烙鐵般深印在胡楓的心底,這是他極度想要避免的。當初胡楓可是答應了父親,入伍前,他不能給自己招惹任何麻煩。
以他的性子,好不容易才將三個月熬了過去,沒想到此番前來報到的路上卻被安全局的人給盯上,從滄海市纏了一路,提前來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半年前,胡楓在父親的逼迫下報名參了軍,役前訓練結束后,父親就給他下了幾條嚴令,其中第一條就是不能惹事,如今卻莫名成為了他挨打的緣由。
畢竟,他曾經也是學校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沒人敢在他頭上撒野。
女人口中所說的什麼人選,胡楓可謂聞所未聞,他只關心兜里的兩包香煙,以及那部被探員奪走的手機。
沒有了手機,胡楓連基本的乘車跑路都不可能,更別提之後的兵役流程了。
畢竟這是個全面網路信息化的時代。
列車緩緩駛入站台,果不其然,車門打開之際便有幾家媒體仗著部門的優勢爭相採訪著正在下車的乘客。
「想好了嗎?我可是要拿出我的工作證了。」女人笑眯眯的盯著內心猶豫不決的胡楓,掏出了一張黑乎乎的小本。
胡楓猶豫了一霎,他本計劃早一天到達,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趕上了他漠不關心的火車停運閉幕儀式,致使東津各線動車延後了整個晚上。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應該還在候車室里打著盹兒等著晌午的動車。
這輛T1563號列車每停留一站,便會舉行一場不長不短的鳴笛儀式,供大廳的乘客和記者入站參觀。
如今的胡楓可以說無路可走,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只能寄希望於站外接應的那人。
「我跟你走,前提是你能確保我能不受打擾的離開站廳。」
就在即將輪到胡楓下車時,探員同意了他的要求。
「這就是安全局的證件?看著很是普通啊!」
一路行出了站外,相機的咔咔聲依舊縈繞耳邊,不少媒體都探過了頭來,卻沒人前來訪問和拍照。
胡楓有驚無險的吸了口氣,終於指著探員手裡的小黑本問到。
「這是副本,專門拿來應付公共場合的。」探員裝好了證件,從腰間的挎包掏出了那件制服外套,披在了身上,繼續道:「持證借行的一般都是國家單位的人員在例行公事,他們干媒體的也不傻。」
「是那小子吧?」車裡的司機輕點幾聲喇叭,朝站外路口招了招手。
光頭男放下了車窗,叼著雪茄的手搭在窗邊,默默看著不遠處的胡楓二人。
靠!這麼排面的嗎?
居然開著數百萬的越野來迎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混社會的。
胡楓略表歉意的看了眼女人:「抱歉,有人來接我了,咱倆只能……」見車內下來兩個人,他拉緊了帽衫,遮擋住他那略微紅腫的臉。
胡楓嘴上禮貌,心底卻恨不得對這美艷動人的女探員大揮幾拳,來一個辣手摧花。
若不是她下手太重,若不是T1563號列車正停靠在夜幕下的滄海站台舉行儀式,胡楓也不會冒險跟入車廂,帶著這副沒法見人的臉在廁間里煎熬兩個多鐘頭。
「你是還想讓臉上多掛點彩么?」女探員變了臉色,她可是隊里出了名的暴脾氣,此行若不是事務機密,無法對外暴露身份,她也不會強忍著情緒到現在。
「我說大美女……啊不,姑奶奶!您真是找錯人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就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我都沒做,更沒有你要的狗屁資料,你為何就聽不懂呢?」
胡楓也急了眼,那光頭是他父親過了命的戰友,據說如今混得不錯,在省會東州都有著一番地位,如此人物都親自前來了,他怎能給父親丟了臉?
臨走前胡楓父親也是打了招呼,並將電話留與了他。
胡楓也是要面子的人,若被人知道他堂堂八尺男兒居然被一個穿著恨天高的美艷少婦打了,他還怎麼有臉面出門,何況過來的人拋開地位不說,還曾是一位常年奔赴異種前線,身經百戰的退役軍官。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探員的身後,把原本深陷焦灼的胡楓嚇了一大跳。
眼前這光頭男子身材偉岸,古銅的膚色,五官輪廓猶如西方雕塑般分明而深邃,幽暗的冰眸在墨鏡下格外凜冽桀驁。
「這是…躍遷?」
女探員回身仰望著眼前足足比自己高了半個身頭的壯漢皺緊了眉。
「靠,這傢伙怕不是兩米好幾,三四百斤的塊頭啊!」
墨嵐炅世面見得少,對於這種野獸的題型,他還只在科幻片里見過。
他這副標準的男模身材,此刻站在光頭身前宛如孩童般瘦小,更不說一旁快被光頭埋沒了的女探員了。
簡直地表最強身高差。
光頭腦袋微低,目光沉了九十度,一眼掃過女探員手中的證件:「哦?安全部門的?」
探員謹慎起來,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輕浮與傲慢,問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帶走你身邊的這個人。」光頭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似乎根本未將女探員放入眼裡。
作為組織的情報探員,她還從未見過能駕馭如此強悍體態下進行短距躍遷的人,要知道躍遷是與身體構造直接關聯的,哪怕頂層的那些老傢伙,也未必能做到這點。
按照規定,尋常人員是沒有能力施展躍遷的,其適配者涉及到的可是部門機密,除非……
一想到這,女探員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意識到眼前這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上司。
但也還有一種可能,眼前的人,正是組織嚴厲抓捕的對象。
所以她不得不探一下底!
胡楓自然也察覺到光頭男子的異常,他甚至都沒感受到光頭來時的動靜。
這時光頭的司機終於趕了過來,他倒是好,氣喘吁吁的看了眼胡楓二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到:「你…你就是胡楓吧……」
「是我。」
胡楓暗自端詳著光頭和他身後年輕的司機,心想作為跟班,怎麼跟個拖油瓶似的。
「我看你也有著不小的問題!正好跟我走一趟。」女探員語氣凌冽的指著兩人,再次釋放出氣場。
「我沒有時間跟你較勁,再說一遍,這個人,我要了。」男人開口沉幽,話中卻夾雜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強勢,宛如將人囚禁在一座冰冷的牢籠中。
女探員終於也來了脾氣:「好啊,敢明目張胆的躍遷是吧!看來今天我妍菲只能破例動次真格了!」
在東耀國的領地上,除了頂層那些神秘組織,還沒什麼人敢與安全局抗衡的。
身為部門的探員,她最不缺的便是膽量,只是話剛出口,她便後悔了。
「妍菲是吧,如果你真的來自那裡,應當知曉自己犯了組織的禁令吧?」司機緩過了氣,他多少有些看不慣女探員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胡楓夾在兩人中間不適到:「好了好了,你們別再……」
「給老娘住嘴!」
啪!
一道鮮紅的掌印掛在了胡楓本就紅腫的臉上,見女人果然動起了真格,胡楓只感覺臉上生風,欲哭無淚。
他明明作為一個受害者,卻被迫充當起和事佬的噱頭,胡楓也是深切體會到了這些潑婦無理起來下手有多狠,除非動真格的,否則沒幾人能經住一頭正在發瘋的母老虎的拳腳,何況這個母老虎還身手不凡。
胡楓見識過父親的身手,那是沒有上過戰場的人完全無法學習效仿的,光頭身為父親的戰友,應該不至於降不住這個女人吧。
「重複的話,我不會說第二次。」就在這時,光頭指尖淡定的夾起一枚紅黃相間的徽標,口氣由之前的交代轉為了命令。
司機十分不解,他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證件,不知光頭為何要大題小做,跟一個女探員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他印象里,這應該是多年來長官首次對外示出徽標。
女探員看到了徽標,粉黛膩融的小臉瞬間變得如脂玉般慘白:「啊!您…您是……」
她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心沉墜的像灌滿了冷鉛。
眼前這人手裡拿的可是FIC部門的徽標,比隸屬國安第七部門的安全局高了整整三個級別的神秘組織。
作為東耀國異能生物調研部門,FIC平時也只會在國家重點關注的領域出現,就連探員自己也不知他們究竟負責何種任務,保密工作可謂相當嚴密。
令她不解的是4部的長官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還跟她搶起了人。
要知道,能進FIC部門的,哪個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是,你們……」
胡楓杵在原地,他自然不知道光頭佬的來路,暗道這人不是父親的戰友嗎,怎麼讓這個母老虎如此懼怕?
自21世紀以來,世界各國接連步入發達行列,東耀國作為世界科技與經濟的領軍者,對於許多特殊事件卻秉持全面封鎖的態度,網路監管也是十分嚴格。
關於異種事迹調研,國外曾多次報道、揭露有關訊息,都被東耀安全部門及時攔截,消息封鎖的密不透風,傳入普通國安人員耳中的,也不過零星散散……
滄海市的一座院落里,一位身型健碩的中年男子獨賞著月色,回憶起了與胡楓在一起的種種時光。
「老良啊,我可就這一個兒子,今後就交給你了!」
直到夜深人靜,他才搖晃著早已冰涼的茶杯,回到了屋內。
自胡楓母親去世以來,胡延東便選擇了退役,那時的胡楓才剛滿一周歲,還處於懵懂無知的歲月里。
轉眼十七年過去了,胡楓依舊不知道父親究竟在何處當兵,是什麼樣的級別,甚至不知道母親為何年紀輕輕便離開了人世。
他只依稀聽聞父親提起過,當年他們面對的敵人,帶走了不知多少弟兄們的生命,拆散了多少對家庭。
對於軍人,在役前試訓前他的概念是極度模糊的。還記得十多年前的那晚,一生要強的父親卻黯然神傷,靠在院牆一角,望著那朦朧不清的月夜,抱起酒瓶喝的伶仃大醉,嘴裡不斷在自責著什麼。
說來也巧,胡家歷代香火陰衰,直到胡楓出生,已延續了不知多少代的獨苗之火。
胡延東曾發誓不會讓這道火光熄滅在自己手中,可如今送胡楓走上這條道也許永無歸途的路,也是他的抉擇。
「妍菲是吧,我自會跟你的長官打個招呼,你可以尋找下一個目標了。」面對如此絕美女子,光頭男人不見一絲浮躁,眸中散發的只有無情的冰冷……
尋找下一個目標,這是什麼意思?
胡楓暗自來了精神。
……
「哎,沒想到第一次被派到偵查組,就犯了禁令,還遇到了那個部門的上司……」
目光恭送著越野離去,妍菲神情落寞的融進了夜幕。
這是胡楓第一次坐如此級別的越野,這個價位足以買下市面大部分的新動力豪華超跑了,可光頭依舊選擇了古板配置,卻又價格不菲的越野。
要說這類車唯一的長處,怕也只是安全了。
畢竟如今的公路可謂比許多年輕的姑娘的臉都光滑,也不知選擇這款車究竟有何用。
所謂豪車配別墅,光頭男人居住的別墅地處荒郊,和胡楓腦海中的模樣也是全然不同。
他印象里的別墅,應當是豪華的大廳,光彩絢目的水晶垂鑽吊燈,四角立著漢白玉的柱子,牆壁由精美石磚雕砌而成,配上金紗般的垂簾,極盡浪漫與莊嚴……
走進古樸的大門,迎來的只有冷清的長長走廊,兩側壁畫呈現著千奇百怪的戾獸,這些壁畫里眼睛像是能攫住人的心靈,散發著無盡的壓迫和冷清。
可以說,這座別墅的裝飾除了些奇怪的壁畫和擺件,並無任何亮點可言,反倒看得胡楓頭皮發麻,後背直冒涼嗖。
「你叫胡楓對吧?」光頭男子坐在大廳的古木座椅上,開口問到。
「對。」
胡楓立的板正,面對眼前這位性格古怪的人,他心中本能的忐忑不安。
「大…大叔,你知道一路追我的那個女人……」
「她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不待胡楓話落,光頭抬手示意胡楓坐下:「你父親跟我說你試訓時能十六分鐘內跑完五公里,是有此事么?」
光頭的話題讓胡楓一下楞了腦,他沒想到父親連這些事都會掛在嘴邊,只好點了點頭。
三月前的試訓就在他家所處的縣城裡,兩周的時光可以說充滿了枯燥乏味,唯一讓他值得一提的,便只有那全隊拔尖的拉練成績了。-
放眼當今東耀,這個成績也是新兵中耀眼的存在了,更不說那些普通人了。
「嗯,十六分鐘倒也不算慢,不過還是要勤加訓練,不然趕不上隊伍進度。」
隊伍進度,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胡楓滿頭霧水,若不是那女探員窮追不捨,自己幾個時辰后應當坐上了通往津城下一站,到達塍陽市的動車,而不是機緣巧合的來到津城。
話到嘴邊,胡楓也沒有問出來。
父親說過,他這戰友從不對外透漏姓名,更不喜歡受人打擾,如果路上出了麻煩,胡楓只需一通電話與這男人長話短說便可。
「只剩下幾個時辰,你就在這裡休息下,進了部隊可就沒有一天好日子讓你過了。」
臨走前,光頭給身旁的司機吩咐到:「阿豪,這小子的事一會就交給你安排了,順便給他開些消炎止痛的葯。」
「遵命,老大。」
張豪看著長官遠去的背影,眼裡滿是尊敬,對於長官下達的囑令,張豪遠比在部隊服役時還要執行的積極。
當初差點命喪戰場的他,連同處境萬難的戰友們被光頭男子派出的部隊全力營救了下來,為此還犧牲了十幾名戰士的生命,這都是張豪愧欠他的緣由。
戰爭是殘酷的,他還記得長官在役時,對每一位年輕的戰士都視如弟妹,哪怕身處戰場的最後一刻,長官也沒有拋棄任何一名尚留有一口氣的士兵。
自從長官退役,張豪便請求長官把他從部隊帶了下來,他這輩子寧可不娶不仕,也不會忘負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