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君主對帝王

兩位深淵觀察者與對面的三人在這座造出的天地靜靜對峙著，

【安徒生】露西亞心中有些緊張，即使身旁的兩人是營地中最強的兩人卻也不敢說面對兩位深淵觀察者能有所勝算。

意識到身旁的小女孩還有些緊張，【雪皇】亞伯拉罕先生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緊張。

「把指揮的事情交給嬴勝吧。」亞伯拉罕先生穿著白襯衫，臉上帶著一抹斯文有禮的笑容。

嬴勝目光堅定，手中死死緊握著那把太阿劍，金色的瞳孔中升起一座座長城。

一手托起著什麼，一手倒持太阿劍。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

簡單的一句話引動這片由露西亞精心打造的【心相天地】——「天國的花園」險些崩塌。

一口巨大的青銅古鐘跨過漫長的時間長河得以重見天日，

躍然升起的神性籠罩在場上的每一個人，嬴勝伸出一隻手，將它緩緩托起，金色的眼眸再度爆發出燃燒的火焰，

又如同太陽般明亮。

中夏國神明級別收容物——【東皇鍾】。

亞特魯和阿波菲斯對視一眼，本能的感覺不妙，分開兩個方向進攻，

一團黑霧連破數個音障，從散不去的霧氣中伸出千萬把黑色的巨劍，先手發動對【安徒生】露西亞的進攻，

亞特魯縮小了體態，在一旁狼狽躲藏著嬴勝的斬擊。

權能【異想天開】發動，一本書籍出現在露西亞手中，燦爛的虹光自藍色的書籍封面飛出，映照在露西亞的眼眸，燙金的文字上刻著【安徒生童話】。

無風自起的書頁飛快翻到第七頁——《小紅帽》，寂靜的燃燒出黑白的灰燼。

一根根紅色的絲線圍繞在露西亞身邊，一隻無形的雙手敏捷的在她身上編織出一件緋紅的外衣，緊緊包裹著她的身體。

千萬把劍刃貫穿過紅色的衣袍，破開一個個窟窿，迅速消散，卻只是刺中了一件簡單的外衣。

露西亞身影早已消失在他的感知之中，

一隻狼形的影子從紅色的衣袍中壯大，膨脹的身軀一口吞沒了破爛的外衣，兩道兇惡的紅光閃爍，沖向了阿波菲斯的黑霧之中。

更大的陰影將黑霧中的阿波菲斯死死籠罩，一時之間竟然沒能將陰影擊破。

「【生命之樹】。」阿波菲斯僅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攻擊沒有生效。

那是【人類自救協會】里最為針對深淵的部門，【基因導彈】、【本命物的改良】、以及【審判官】的建立，只是用在它身上的針對計劃工程就出現了三個，

而這，距離上一次碧游村的露面只相隔了一年。

明明只是一群氣力、智慧、耐力都比不上它們的存在，卻能在無數的歷史痕迹中找尋到針對它們的方法。第一次，阿波菲斯產生了對人類這個群體的敬佩。

兩隻小手從黑霧中伸出，纏繞著蠕動著的黑霧，從無窮的黑暗中撕開了一縷光亮，一點一點的將光亮中縫隙擴大。

阿波菲斯拉下了黑霧下的黑袍，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的真容。

猩紅的嘴唇微微翹起，冷艷的目光此時升起了幾分怒火，明明彼此之間是對手，可為什麼看起來對面就是一個小女孩啊？

僅僅一秒三人就從錯愕中清醒過來，

亞伯拉罕的頭頂浮現出一頂星辰冠冕，細小的冰晶在王冠圓環上凝結，散發著磅礴的寒氣，銀白的光芒升起，

凈白的王冠點燃起一道幽藍的火焰，冰霜自地上流淌的血液飛舞，一身幽藍的甲冑冠冕者從零度的極地處踏來。

那是死亡支柱【雪皇】亞伯拉罕神化形態。

大地凝結成冰，周圍環境的溫度一下子都降低了數倍。

一柄漆黑的冰矛舉起，只是冰晶上折射的光線就遲滯了阿波菲斯的行為。

燃燒著的冰矛，熊熊的發出火光，好似得意的說道：這是你的溫度，以及你即將領受的死亡。

剎那間，長矛拋射而出，呼嘯的冰風擁圍碎裂的冰晶壓了過來，施以另整個深淵凍結的溫度。

阿波菲斯猶為自負，從手上的黑霧中延伸數一條條的絲線，扯動著風暴的中心——長矛。

減緩著它前進的速度，

小巧的雙腳踏出，雙手握著了停止前行的冰矛，

清脆的聲音響起，冰晶綻放出朵朵精巧的小花，在阿波菲斯的身上炸開，凝結的寒霜帶著揮之不去的冰冷爬上它的身體。

瞬間綻放的寒冰死死將它釘在了大地，它試圖邁動著雙腿，身後的黑霧中破開了八隻大鎚，鑿擊著將它拘押在此處的陷阱。

冰塊裂解的簌簌聲斷斷續續，一隻大手再度凝聚出一隻冰矛，這一次他沒有選擇拋射，而是邁動著急促的步子，將這一桿長矛「禮貌」的送到阿波菲斯的身上。

嘴裡卻激烈的喊道：「嬴勝，你還沒好嗎？」凌厲的長矛氣勢洶洶的穿刺數米，

正在和亞特魯纏鬥的嬴勝再度遞出一記太阿劍光浪將它逼退，

卻緩緩收起了手中的長劍，隨手打開了一道空間大門，讓其消失在漫漫虛空。

拿出另一把嶄新的長劍，相較原先的太阿劍短小了幾寸，青銅的劍身發出些許嗡嚀。

那是他的第二把本命物——【定秦劍】。

嬴勝長長呼出一口氣，手握青銅長劍艱難說道：「雷池。」

然後一聲怒喝：「敕！」

一道紅色的雷霆徑直落到長劍，毫不留情地一劍斬出。

紅色的電光躍動，數不盡的長劍從雷霆中出現，激射出數道流光，形成了一條波浪起伏的海洋。

氣勢森嚴的劍陣裹挾著重重風雷早就了這道密不透風的雷池。

狂暴的雷霆掀起空間的漣漪，扭曲著深淵的空間形態。

亞特魯縮小了形體的大小，伸出舌頭吐出一條小巧的蜘蛛，編織著碧綠的網，阻擋著進攻的雷霆。

嬴勝手裡重新托起那口神明級別的收容物，只一瞬間，便懸停在阿波菲斯的頭頂，將手中的【東皇鍾】重重丟落。

一時半會居然只能被動防禦，亞特魯有些鬱悶的看著那看似固若金湯的「雷池」。

決心不再隱藏，直接爆發出最強大的實力，【萬物荒蕪】、【血肉骨甲】、【生命流失】、【荒蕪萬獸】......

從血肉中湧出的野獸撕扯著海洋般浮泛的電光，擴開一個細小的口子，露出僅僅縫隙大小的光亮，然後亞特魯叩動著雙指，阻止住了滾滾奔騰的洶湧雷池。

一道金光拖曳著無數的法則包圍著阿波菲斯，形成一個天地間最堅固的牢獄。

瞬息之間天地梵音四起，來自人世的投影顯化在鐘壁，層層疊疊的在數個世界變化。

沒再理會不斷對著【東皇鍾】發動攻擊的阿波菲斯，嬴勝回頭對兩人說道：「我們只有半個小時。」

「【東皇鍾】只能困住它半個小時。」

而真正的目標是那個帶來畸變和枯萎的【荒蕪君主】亞特魯。

二人點點頭，如同白日飛升般升起兩道光柱。

露西亞手裡的童話書劇烈燃燒起來，如同散開的煙花般擴散出七彩的虹光，一張又一張乾淨的書頁化為燃燒的灰燼，在這片「天國花園」中形成一道道防線。

《海的女兒》《灰姑娘》《彗星》《創造》......精美的童話故事仿若一下子活了過來，在這片由童話打造的世界中誕生。

一條條光的線條碎裂在天之一隅，將死的白晝告別了黑暗，頃刻間的天空就成為了被刻刀劃去的紙張，裂出一塊塊拼圖，縮小。

從亞特魯的口中吐出濃枯黃的雲層上浮，渾濁的雨滴連在一起，在天空中形成一張大網，輕吻著這片大地。

細密的雨聲在他們三人的耳邊回蕩，猩紅的血肉游戈在亞特魯頑石的皮膚中。

雙手拉著肚子上蠕動的肌膚，像那被開膛破肚般，一把撕扯開自己的肚皮，袒露出裡面晶瑩的森森白骨。

以及潛藏在身軀深處的一雙雙眼睛。

它溫柔的笑道：「小寶貝們，該為你們的【君主】而戰了。」扭曲的體態卻慈愛的像是一個和藹的母親，

又像個牧羊人善良的驅使他的羊群。

這是多麼褻瀆的一幕，孕育的胎兒猙獰的笑著破開媽媽的懷抱，血淋淋的軀殼伸出舌頭舔食著漫出的血液。

【荒蕪萬獸】從它的肚子里破開一條道路，拖曳著猩紅的血跡向前方進攻。

漫天的酸雨輕吻著大地，

細長的雨絲腐蝕著腳下的每一寸道路，留下黑色的銹跡，

又帶著難以忍受的焚風吹來。

這些難以忍受的惡劣環境卻為這些荒蕪的野獸帶來愉悅，刺激著它們的身軀變得龐大。

白骨蠍子，白骨青蛙，白骨蟒蛇......

露西亞升起一把巨大蘑菇雨傘艱難的抵擋著那些朽糜的天氣，枯萎的酸雨。

亞伯拉罕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也有點發滲，但一想到這是深淵又覺得十分合理。

笑著說道：「這些東西喝了核廢水吧，這麼強壯。」

幽默的開了個玩笑，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

舉起一把寒冰鑄成的寶劍插入大地，蔓延出磅礴的寒氣侵襲，一點點冰霜浸染到那群衝鋒的怪物中，冷漠看著被冰封的獸群。

幽藍的甲冑亮起一道輝光，手指輕輕敲擊著劍刃，發出叮嚀的聲響。

猙獰的面甲亮起兩道冰冷的藍光，冷酷的君王從死亡的支柱中加冕，一劍橫掃，暴射出的寒氣在劍氣所肆虐的道路上冰封了數里，

一步一步踏上這條漫長的冰封之路，如同君王加冕時的所行的儀式般沉重又輕快。

路過那群凍成冰雕的野獸便像轟鳴的引擎般炸開，綻放的冰花嘈雜的宣洩著不滿，殘肢血肉飛濺，撞擊在數不盡凍結的屍體上。

酷寒的君主緩緩揭開了來自死亡之門的一角，

源源不斷的深淵生物向毫無理智的生物轉化，

他抬起手，

一座來自死亡深處的大門拔地而起，

那是他為深淵打造的墳墓，也是【清道夫】們友善的饋贈。

這一次的進攻在人類陣營的預料之中？

按照這個思路猜想很多東西就解釋的通了，

克制它和阿波菲斯的神明遺物，針對性的本命權能，以及對面三人陣容的選擇。

就是用來克制我們這兩個觀察者的，甚至往更深的猜想，清道夫們可能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我們上鉤。

也就是說，對面有可能還有援手。

亞特魯面色沉靜，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猜測慌亂了陣腳，

指揮起那群白骨大軍，向著三人沉著的進攻，自己則向著被【東皇鍾】發出攻擊。

死亡大門訇然大開，門扉的大口中出現了一道身影，越來越多，

獨眼巨人，地獄三頭犬、死亡騎士......游曳在死亡之地的亡靈們感受到他們的君主在呼喚。

大地在搖動，黑暗陰沉的籠罩，天光明滅閃爍，亡靈們集於荒野之上，為他們的君王咆哮，

冠戴著星辰的君主劍指白骨，發出冷笑：「殺了他們。」

兩支隊伍烏泱泱的撕扯在一片，為他們各自的主人戰鬥。

代表死亡的冰柱拔地升起，擴散出的寒氣淹沒了天上灑落的黃色雨滴，落下一個個冰屑，寒冷的溫度卻鼓舞著那群血戰的亡靈們。

一道沉悶的金屬聲發出千百道迴響，亞特魯看了看手中骨架纏繞著綠色酸液的漆黑長槍。

【東皇鍾】上一絲絲裂痕都沒有出現。

一把短劍帶著凜冽的雷光轟嘯而出，重重的落在亞特魯的臂膀的骨甲上，崩開了幾線細小的紋路。

一隻手握住那把重新化為短劍的定秦劍，幾粒打鐵時的火星從嬴勝的眼裡濺出，笑意盈盈的看著它。

「往哪跑呢。」

另一把太阿劍重新出現在嬴勝手中，【始皇帝】威權一劍斬出。

呼嘯的電光帶著一道道法則附加在這位血肉君主的身上，

【禁止癒合】【甲質破碎】這些法則形成的大字顯眼的出現在亞特魯的眼中，好似傲慢的嘲諷，化成彎月狀的光浪疾馳。

亞特魯凶戾的目光注視著斬來的光浪，止不住的怒火升起，吐出一簇簇小巧的種子，落地成長為一棵棵乾癟的枯樹，

上面的倒刺如過境的蝗群噴射而出，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嬴勝的短劍化為了雷池，形成數道雷霆擊落飛馳的倒刺，舉起另一把太阿劍，

青銅的劍身發出晶瑩的亮光，一條金龍圍繞著那發出磅礴劍氣的劍刃呼嘯，

亞特魯不屑的看著嬴勝，嘴裡的語氣帶著嘲笑：「你以為有那兩個廢物就能殺我了嗎，一個現在勉強的為你們抵擋著酸雨，一個困住我的白骨大軍中無法抽身。」

而你不會以為在深淵的主場上，深淵觀察者會輸吧。」隨即發出一道冷哼。

縮小的身體不斷膨脹，撐開了困住它的空間，恐怖的心理餘波擴散到其餘三人的心靈中，

狼形的頭顱上出現了一對犄角，背負四翼升在高天之上，俯瞰著周圍的一切。

露西亞手中的童話書止不住的顫抖，維持已久的「天國花園」開始崩塌，沉寂的凄慘回憶如同電影般緩緩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的雙手開始腐爛，僅僅片刻就看見了血肉深處的骨骼，

那本【安徒生童話】也只剩下七張書頁，

亞伯拉罕的劍刃有些顫抖，遲疑了片刻，還是一斬再斬，衝鋒在白骨軍團的陣中。

又呼喚一匹披著甲冑的黑馬，賓士到露西亞的身邊，拿出一根【深淵抑製劑】到她的心臟處打下，總算停止了畸變的繼續。

看向源源不斷的白骨大軍，死亡根本無法完全轉化深淵的生物，因為他們都是畸變的怪物，整個原初層的怪物連帶著白骨大軍衝到面前，

其他升格者也在艱難的抵禦著入侵，毫無餘力幫助自己。

自己的亡靈大軍只能勉強護住兩人，至於嬴勝，想到這擔憂的看了一眼嬴勝，

悲壯的焚風吹起，王者的威嚴自那個年輕的皇帝里瀰漫，身後變換著的虛影聚集，那是王的氣息，是這片天地的主宰。

雙眼被炙熱的火焰點燃，無論什麼時候都微笑著的表情竟在一時有了一絲絲的悲傷。

「我同樣不認為我會輸。」身後的虛影漸漸凝實，眼裡的金光彷彿要刺穿這死寂的空間。

一座雄偉的萬里長城在他身後得以投影，凝聚著數千年中夏人民的龍魂一點一滴的被嬴勝吸收。

人類的軀殼被什麼東西撐開，在亞特魯面前那渺小的身材膨脹起來，很快變得和它一樣高大，

即將失去理性的野獸痛苦的低吼著，碩長的身軀長出層層疊疊的金色龍鱗，鱗片的紋路發出耀眼的閃光，一下點燃了整個深淵，

蜿蜒的身軀簡單揮動著帶著倒刺的尾巴就掀起了一陣短暫的風暴，銳利的雙爪如同一對犀利的鋼爪劃開空間的裂隙，隔著百米劃開亞特魯的肚皮。

血紅的狼獸不怒反笑，帶著厚重的喘息聲嘶吼，根根白骨破開全身的皮膚，像一個刺蝟武裝起了自己。

兩人都沒有著急動手，只是一同懸停在天上，靜靜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