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類自救指南

重新回到【黑色黎明】醫院，看見了躺著發獃的陶金雲，以及多出來一個渾身纏著繃帶的人，看到林驚邪進來就死死盯著。

陶金雲對他說道：「怎麼樣了，外面，打完了嗎？」

林驚邪點點頭，躺在病床上，頹廢的說道：「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到，還差點添亂。」

還別說，【黑色黎明】的病床居然還有點舒服。

一縷人造太陽的陽光在窗台上掠過，浮泛在三人臉上。

陶金雲安慰道：「沒事，你已經儘力了。」然後指了指旁邊被繃帶糾纏的「木乃伊」，

「那是你救回來的升格者——許聞夕。」

林驚邪這才看到那個被他救回來的位格五升格者，正死死盯著他，一雙眼眸柔情似水，數不清的話正待從裡面湧出。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帶著黑色面罩的清道夫來到她的床前，拿出一台精密儀器觀察著數據的變動。

電子音從儀器中傳出，「侵蝕化3級。」

「情緒上浮5級。

腦皮層下丘腦、邊緣葉受到損傷，分析，病人情緒激動，缺少語言能力。

身體損傷嚴重，預計兩天出院。」

「我說，身體損傷嚴重，為什麼兩天就能出院了。」林驚邪不解，但仔細想想這些清道夫在人類的世界似乎無所不能。

當他初到【深淵調查局】時，就被告知清道夫是最不能扯上關係的一個組織。

負責人顧海在當時一臉神秘地對林驚邪說：「如果清道夫找上你了，那你就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掙扎。」

那名清道夫看上去有些激動，雙手有些緊張的無處安放，林驚邪甚至從語氣中聽出了他的嬌羞。

「額，抱歉，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說話。」清道夫面罩中的兩道紅光似乎一下子黯淡，

龐大的防護服開始蠕動起來。

應該是第一次和人說話，不然不會如此自閉的，林驚邪在心中猜測。

然後那位清道夫嘿嘿的發出怪笑，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然後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瘋子，我只是有點孤獨。」

「以現在清道夫的醫療技術，只要你不是靈魂完全消散那麼就有機會【修補】。」

「兄弟，為什麼你看上去這麼激動。」林驚邪盯著清道夫的面罩上的稜鏡，有些不自然的撓了撓頭。

彷彿遇到了能夠傾訴的人，他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像個九九六的職員吐槽著自己的公司：

「在我們清道夫的隊伍中，全部都是沉悶的、苦大仇深的氣氛，好像這樣就活不下去。」

「我們的生命從加入到【清道夫】這個組織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了。」

「啊？」林驚邪猜測到什麼，但不太確定。

「呵，我們的生命很早很早就被安排好了。」

「何時死去，如何死去，死去又會帶來什麼價值。」

「這些我們已經知曉。」

「因為我們是消耗品。」

「清道夫的每一個人都在一輛通往死亡的列車上，冷漠的等待自己的站點。」

如此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結局。

「那你後悔嗎？」隱隱間林驚邪聽到了他的抽泣聲，亦或是靈魂的哭嚎。

有一種名為悲憫的情感蔓延到自己的內心。第一次，林驚邪覺得世界的守護是一件充滿犧牲與孤獨的事情。

清道夫搖搖頭，言語間帶著一縷說不清的情緒。

可能是孤獨吧。

「害怕有一點，但更多的是遺憾吧。」

他伸出手，好像要抓住那遙不可及的人造陽光。

「抱歉啊，一下說了這麼多。」

耳邊傳來一道機械聲，那位清道夫嘴裡念叨了一句：「好的好的，來了。」

「抱歉啊，我該走了。」推著那部機械儀器，他重新走到了陰影中。

林驚邪和陶金雲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深夜，當第一縷人造的月光在地上起舞。

吱呀，

病房的門輕響，

林驚邪走出醫院，站在城牆下眺望那片浸染著血紅的大地，無數的屍骸堆積如山。

大腦中徘徊著那些傷亡信息。

「封號半神重傷七人，半神死亡六人，重傷十六人......」

失去了半神的實力后，他也沒有閑著，負責去戰場上搬運屍體和傷員，但即便如此，也幫不上什麼忙。

位格一能做的事情太少！

地上的沙子被踏踩的沙沙聲響起，一道身影出現在林驚邪的眼前，

吃驚的看著來人，瞳孔不斷擴大，

「為什麼你會？」

來者撫了撫眼鏡，一向淡漠的表情破天荒的笑了起來，但還是感受不到其中蘊含的情緒。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然後沒有理會林驚邪，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換而言之，人類應該存續還是還是一同歸於深淵，這種問題，你需要想嗎？」戲謔的眼神轉向林驚邪。

「不，不用，這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林驚邪反應過來，反駁道，「這根本構不成選擇，就像你拿一千萬金錢來換五百萬金錢一樣。」

「這根本就構不成交換。」

「如果拿一人的性命換一個人的性命，你換不換。」

林驚邪搖搖頭，

「那拿一個人的性命換十個人的性命，你換不換。」

林驚邪還是搖搖頭，但還沒結束，

「那假設一個人的性命換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你換不換。」

林驚邪堅定的搖頭，眼中沒有一絲動搖。

「為什麼？」來者裝作不解的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林驚邪想了很久，金色的光芒在眼裡滋生，一點點覆蓋原先的黑色眼眸。

「生命是不能衡量的。每個人都有生的權利，沒有人能決定別人的生死。」他如是說道。

納希瑟斯鼓起掌聲，再次問道：「那深淵想將我們的世界奪去？」

「那就把它們驅逐，抹殺。」林驚邪眼裡閃過一抹狠厲，攥緊拳頭，堅定的說道。

「你會留情嗎？」

林驚邪凝視了祂片刻，搖搖頭：「不會。」

祂展露出一個笑容，在這片污濁的大地上顯的如此一塵不染。

納希瑟斯笑道：「第一，宇宙中一切物質與能量的總水平保持不變。」

「第二，凝視深淵之時，必將接受深淵的凝視。」

「第三，以王對王，以將對將，這是拯救世界的【三大法則】。」

林驚邪靜靜聽著這三條看似毫無關聯的法則，沉靜的目光眺望遠方，思緒在腦海里蔓延，電光火石間似乎要抓住了什麼，但又很快劃過。

琢磨許久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直接了當的詢問道：「那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用處。」

納希瑟斯搖搖頭，向著這個地獄般的深淵張開雙臂，似乎要將它擁入懷中。

「你會知道的。」

金色的眼眸和剛見到的時候無異，一直都在熊熊燃燒著，伸出一隻手，原本應該在林驚邪身上的黑金懷錶浮現在上面。

黑色的夜風裡，死亡靜謐的呼嘯聲回蕩在寂寞的大地上，

「裡面有羲和給你的禮物。」祂忽然說道，語速快的林驚邪都以為是幻覺。

「可這個懷錶什麼也沒有啊。」撓了撓頭，林驚邪接過懷錶不解的說道。

納希瑟斯伸出一根手指，上面閃過銀色的餘暉，世間的萬象的擬造在光芒中緩緩流動。

一道射線從指尖射出，

黑金的懷錶在光線的直射下轉動著齒輪，含糊不清的聲音在懷錶里斷斷續續。

「你好啊，林驚邪。」

羲和的聲音慢慢從裡面傳出，雖然聲音不高亢，卻個個字挾著活力，

「好久不見啊。」聽到這句話，林驚邪嘴角咧開了個笑容，輕聲道：「好久不見，孫賊。」

但下一句又打落了他的心情。

「當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想我也已經死亡。」一道過去的幻影來到林驚邪的旁邊，摸著他的腦袋。

如過去一樣，

「不要害怕，小驚邪，人總會接受死亡的，我只是，只是回到了新世界的懷抱。」

我從來沒有寄生到你的身體，只是將未來可能說的話留在了你的過去。

我時常在時間長河裡駐足，徘徊。

我聽見潮水拍到岸上發出的迴響，時常讓我想起那些空靈自在的回憶，想起劉琦在我面前笑意盈盈的樣子，想起宋清在我面前時眼裡跳動的神采，想起她們年輕而貌美的生命在我的世界里綻放光芒。」

他沉默了一會，眼神像是從昏厥中醒來，止不住的發疼。

繼續開口:

「最後都變成了天上塌陷的星辰，消融在我過去的幻夢。」

「我已經太孤獨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將這個世界拯救，我已經記不清她們的模樣，但她們在那個破敗世界活著的樣子讓我動容。」

「就像看到了往日無助的我，

讓我覺得世界不該就這麼結束。」

羲和微笑著向林驚邪伸出手，眼中點燃另一種叫做希望的火炬，身後就是世界的一切，

「答應我，拯救這個世界。」

林驚邪沒有說話，只是眼裡的堅定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好！

歡迎您的使用，【世界救主】林驚邪。

電子播報無聲響徹林驚邪的腦海，八個棺材被一隻從時間長河裡湧現的蠕蟲用一根絲線艱難的拖出，

圓環狀的蠕蟲沒有腦袋，卻像一隻小狗一樣討好似的蹭著林驚邪的大腿。

黑金懷錶卻像一本書一樣攤開，用燙金的文字刻著【人類自救指南】。

林驚邪翻開上面的書頁，差點笑了出聲，

第一頁——如果遇到深淵觀察者，實力不夠的情況下，趕緊跑。

逃跑是有訣竅的，盡量往以下的名單跑，（除了支柱神明）

【屠夫】【庄生】【真理】【亞蒙】【白帝】【尤利西斯】【劍神】

【始皇帝】......

羅列了一大群封號半神的名單，這是多怕自己逃不掉啊，但心裡又湧上一陣暖意。

「這個傢伙。」

納希瑟斯對著林驚邪揮手，

「那麼，我該回去了，期待下次見面。」

隨後走入林驚邪的身上，化為影子消散。

林驚邪看著眼前的書籍，在大地上散播著希望與笑聲：

「新的冒險在呼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