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終於不用上班了!
夏日午後的濟南平陰縣,乾淨的柏油路上偶爾駛過汽車。許墨心默默走著,享受著蟬鳴帶來的寧靜。北方標誌性的乾燥天氣,太陽不透,天色發陰,雨水都憋在雲上。天氣是悶,可對他來說剛剛好。
二十二歲的許墨心就在家門口的水利局上班。在單位每天做的無外乎簽署這個文件,下發那個通知,為不存在的會議寫總結。比起悶熱的天氣,這才是讓他透不過氣的東西。
許墨心喜歡瞄著路邊人的一舉一動,揣摩他們的心理,並及時在對方發現時轉移視線。他怕招惹麻煩,可是還是對別人的精神世界止不住好奇。他很想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不想什麼,為什麼不想。為什麼這些人像沒有感情一樣,只有他每天胡思亂想?
他每天觀察的幾乎是同一批人。路邊賣菜的大姨直打呵欠,也不吆喝,想必天剛亮就爬起來了。賣個菜,多年打磨的鐵嘴能把真的說成假的,假的說成真的,讓許墨心想起小品《賣拐》。買菜的年輕一點的就被忽悠瘸了;老太太就精明一些,東擇西揀的,怎麼都能把爛葉子剔出去,少上點秤。擇滿地的爛菜葉子自覺交給晚間環衛工人掃乾淨。許墨心光是看就對這種日復一日的生活厭倦極了。
十年,資本家只靠投資可以每天不重樣的玩樂,底層百姓卻只能把一天重複過上三千六百五十遍。對時間的剝奪是人間最大的荒誕。
大學的時候,許墨心覺得同學們眼中都還有靈氣,每個人都能暢談自己的光榮與夢想。那時候許墨心被稱為心理學家,能分析出老師的心思,猜今天簽不簽到,給翹課的同學把風。最牛逼的是大二考英語聽力,許墨心只需要瞄著學霸同學的微表情變化,再根據選項的邏輯關係,反邏輯,干擾項,能把出題人的意圖蒙出來。舍友叫他許黑心,還讓他幫忙和女生牽線。那時候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
畢業後為了生計,誰還不是活得像行屍走肉一樣。許墨心感到十分苦澀。
天色昏暗,密密的黑雲把天空包裹住,偶爾有隆隆的雷聲。許墨心卻不急,盯著腳背一步一步地往家走。一步,兩步。零星的雨滴飄落,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他喜歡這種自然的協奏曲,更愛它修飾出的安靜的世界。
一步,兩步。小區里的樹因為要擴建停車場被砍倒了,留下一排等待被處理掉的樹根。許墨心走到最大的樹根旁蹲下,看水滴滴在樹根上,慢慢匯聚成水流,悄悄滑過一圈又一圈年輪。
結果越看越上癮,他痴痴地看著,直到整個樹根全部被浸潤。不可思議的是,樹根的年輪似乎轉起來了,奇妙的畫面讓他的目光遲遲無法收回。這一圈一圈麵包切片般的圖形越轉越快,他的意識也跟著轉圈,感到腦袋輕飄飄的,整個人要螺旋升天了……
許墨心在一個長滿青草的土坡上醒來。天氣已經放晴,泥土還是濕潤的。頭頂的樹冠被風吹拂,滴到他臉上幾滴雨水。
他回想著自己如何昏迷,撐著身子想靠在樹上,發現身體已經深深地卡在了泥巴里,索性把頭也放倒。
頭剛沾地,視線直接對上一個腦袋跟自己一樣大的蚊子腦袋,長著吸管一樣的口器,一對紅色的複眼沒有生機地望著自己。
許墨心一個哆嗦差點自己送到口器上去。他汗毛倒豎,面部肌肉扭曲到僵硬,幾乎要喊出聲來,關鍵時刻還是把聲音憋了回去。他好不容易把心塞回肚子里,開始悄悄地觀察這個怪物。
從自己的角度看只能看到蓋住半個天空的帶毛腦袋,不難推定這東西是倒吊在樹上的。頭和口器都是黑棕色,口器好粗啊,至少是珍珠奶茶的吸管那麼粗……
許墨心還在分析,大蚊子突然往下移動了一段距離,這下腦袋把剩下半個天空的一半又蓋住了,腦袋上的細毛正扎到許墨心的腦門上。
「我草泥馬啊啊啊啊啊啊!!!」許墨心嚇得直接一頭攢在毛腦袋上,身體直接從泥里拔出來,在土坡上滾了好幾圈,兩眼發黑地停下來,額頭撞得生疼。只見那邊大蚊子從樹上掉下來,抱著腦袋也哎呦哎呦的喊疼。
儘管已經猜到大概是怎麼回事了,許墨心還是警惕地看著周圍,同時等自己腦袋痛感慢慢下降,確認自己四肢無礙,才慢慢向著樹邊靠過去。
「好好做個人,幹嘛裝神弄鬼?」
只見這人穿一身黑色的緊身衣,戴著逼真的蚊子頭套,四腳朝天的躺在許墨心剛才身體壓出來的凹痕里。
他保持這個姿勢,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兄弟,嚇到你了吧,哈哈~」
「哈你老母,我剛睜眼就看到你這大蚊子腦袋,」許墨心頓了頓,語氣仍然戒備:「你不會專門為了嚇我給我下藥,又買這頭套,又一直在樹上吊著就等我醒了嚇我吧?」
「怎麼會呢兄弟~我可是怕你被激流沖走,好心把你從小溪邊背上來的。」說完他向遠處指了指。
許墨心向他指方向望去,果然有一條溪流,聽聲音水流不是很急。他想起自己盯著那個樹根,結果年輪轉了起來,接著他就不省人事。
「勞駕問一下,這是哪裡?」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呃,我有點暈了。那我先問你,你嚇我是為哪般?」
「噢噢,這個嘛,我的能力是只要驚嚇到別人,就能經驗+3。」
「那我被嚇到經驗能加多少?」
蚊子頭一臉得意:「那我上哪知道去,你都不一定有經驗這個指標,知道么。有的人有,有的人沒有,這都是老子摸索出來的,哼哼。」
許墨心實在被這個裝逼犯搞得不耐煩:「我加尼瑪,你是不是有病啊?玩遊戲玩魔怔了?」
「嗨喲,實話告訴您嘞,大爺我剛才把你嚇到又+3經驗,老子馬上就能升lv4,解鎖新能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