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天空盡頭》
第十三章
新專發行前，季晏登上了新一期《天聲歌者》的舞台。
節目到現在已經進入淘汰賽環節，最後六期，歌王將從前六期晉級的24位選手中誕生。
淘汰賽依然是直播的形式，第一期中，24位選手將逐一出場，進行一對一的PK，和前六期的規則不同的是，淘汰賽上，選手們並不會預先知曉自己的對手是誰，答案在比賽前兩個小時才會向選手們和觀眾公開。
季晏提前拿到了自己的演唱曲目《天空盡頭》，這是一首上世紀90年代初走紅的歌曲，原唱是國內第一代搖滾樂隊「宇宙飛船」，歌曲風格活潑又激昂，主唱羅克的聲音微有些沙啞，是當下樂壇極為少見的一種聲音。
「宇宙飛船」自成立之初就和自由這個主題牢牢綁在一起，這是一種自由的，狂野的，卻又散漫不羈的風格。
「這首歌……有點難唱。」謝鳴軒眉頭微皺，「宇宙飛船那個味一般人真唱不出來。」
「你和樂隊倒是挺有緣。」陸葦道，「這首歌得好好琢磨琢磨。」
《天聲歌者》的舞台上都是經典老歌，半數以上是抒情柔和的曲目，當然也不乏一些風格怪異的曲目，《天空盡頭》就屬於其中典型的一首，季晏是以情感見長的歌手，《旅人》這首歌中的情感被他挖掘得很透徹，而《天空盡頭》……
季晏覺得，他得唱出其中發狂發癲的味道。
「宇宙飛船」爆紅於80年代末，到現在基本已經從樂壇銷聲匿跡，《天空盡頭》可謂「宇宙飛船」樂隊的經典代表作，在那個時候，「宇宙飛船」正逐步從小眾走向大眾，所以《天空盡頭》既帶有強烈的「宇宙飛船」自身的風格，又在大眾流行的範圍內。
季晏認真查閱了「宇宙飛船」這支樂隊的生平，又花時間聽了「宇宙飛船」的幾首代表作，從出道前期到《天空盡頭》這首歌火的時間段內，每首歌他都聽了很多遍。
總結下來，能火的樂隊都有火的理由。
他甚至覺得，「宇宙飛船」是另一個風格的「藍色」，「藍色」是已爆發的火山，「宇宙飛船」是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們將自己對音樂的訴求隱藏在癲狂的外殼下，可他們的音樂里有令人共鳴的東西在。
所以才有了這首《天空盡頭》。
《天空盡頭》的演唱會現場季晏也在網上搜到了，這一天是「宇宙盡頭」的告別演唱會，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在大雨中，「宇宙盡頭」和現場數萬名觀眾一起合唱這首歌，晶瑩的雨水與熒光棒混合在一起，讓現場看起來毫無昏暗感，主唱羅克沙啞的聲音在賣力地吼著———
「乘著孤舟的我踏上了天空盡頭。」
「那裡是否會有一片嶄新的宇宙。」
「也許會有一隻可愛小貓或小狗。」
「在這世界上，你和我都在孤獨地遨遊。」
這是那場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唱到這首的時候，羅克的嗓音里已經沒有絲毫韻律可言了，他的嗓子狀態已經差到了極致，整個人只是憑藉本能在吼，可沒有歌迷在乎，就連多年以後再聽到現場的季晏也不在乎，他從羅克的聲音里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突然之間，季晏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唱這首歌了。
他把自己關了半天，再去唱時，他自己的感受也完全不同了，每唱一遍，他腦海中都不禁浮現「宇宙飛船」樂隊最後的現場，舞台上的羅克好似真的把所有觀眾帶上了天空盡頭，狂野而又自由。
他喜歡這首歌，他也尊重自己在舞台上演繹的每一首歌。
「嘿，晏兒，別讓自己太辛苦。」方嶼敲開門，捧來一盆葡萄，「出來吃。」
他以為季晏這會兒應該是埋頭苦思非常煎熬的模樣，可開門的瞬間，季晏的表情看起來很放鬆，就好像前幾天的糾結都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方嶼問：「搞定了？」
「大概有感覺了。」季晏吃了一顆葡萄，「好甜。」
「鶯姐帶來的，那邊還有一箱別的水果，她囑咐你別太累，儘力就行。」
「老謝和蘆葦呢？」
「遛彎去了，就我一個人在這。」
這周已經過去了四天，明天就得去雪山衛視排練了，季晏吃葡萄吃得有點困了，倒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方嶼替他蓋上毯子，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季晏在排練前下的功夫足夠多，所以他的排練時間並不長，嗓子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一轉眼又是一個周六，新一期的《天聲歌者》即將開播。
由於這一期集結了足足24位歌手，又有開播前兩小時揭曉對決名單的噱頭在，這一期《天聲歌者》還未開播就已備受矚目，這天下午6點，《天聲歌者》節目官博公開了對決歌手名單——
沈樂、李格——《來自一萬年後的你》
柳菁、朱子儀——《相約》
……
季晏、陳理——《天空盡頭》
……
季晏已經是《天聲歌者》的人氣選手之一，《天聲歌者》曾在節目開播六期后對已演唱過的24首曲目進行評選，季晏版本的《旅人》在一眾歌曲中遙遙領先，收穫了觀眾們最多的喜愛。
可這會兒，對決名單和曲目一出，節目觀眾和季晏的粉絲們都是一臉「……」的表情。
「啊，《天空盡頭》。」
「是《天空盡頭》哎。」
「《天空盡頭》……」
「很難不懷疑《天聲歌者》節目組不是故意的，《天空盡頭》這歌一般人能唱出來嗎？」
「上一期的《旅人》是我心目中的神，這一期的《天空盡頭》是我爸心目中的神，真的不好唱。」
「季晏的簽運未免太爛了吧？陳理實力那麼強，他很難拼過吧？」
由於這期有足足24位歌手參演，導師點評的時間被壓縮到最短，導師們只需要根據選手們的表現做出選擇就足夠了。
季晏和他的對手陳理在最後一組出場，在《天聲歌者》前六期里，評價最高的是季晏版本的《旅人》，之後就是陳理演繹的《夢中人》，後者是專業歌手出身，公認的實力唱將。
季晏對此依舊很佛系，他參加的兩期《天聲歌者》都是如此，他不會特意去查對手是誰，也不管對手的實力有多強，他安安穩穩唱完想唱的歌就行了。
這一晚的時間有些漫長，季晏在休息室等了很久，聽著一首首經典歌曲被以不同的方式演繹出來，等倒數第三首歌表演完，工作人員也來提醒季晏做準備，季晏清了清嗓子，先喝了口水。
倒數第二首歌很快也演唱完畢，季晏這一組，先出場的是陳理。
這首歌的旋律季晏太熟悉了，所以在陳理開始唱的時候，季晏也忍不住跟著對方哼唱起來，對方不愧是實力唱將，《天空盡頭》這首歌的激昂感被他完完全全演繹了出來，陳理唱完，觀眾席上的掌聲格外熱烈，連在後台準備的季晏都聽出來了。
「接下來，有請下一位出場歌手——季晏！」
「來了來了。」方嶼叼著葡萄，手忙腳亂地把沙發收拾好，等著看季晏出場。
而在A城的另一邊，段意然則惱怒地和杜漸吐槽：「為什麼我要幫他看季晏什麼時候出場啊？我是他的奴隸嗎？」
杜漸反問他：「你不是嗎？」
「那你也是。」
杜漸：「……你究竟是吐槽來了，還是找罵來了？」
杜漸甚至都不想吐槽，段意然嘴上說著不樂意，可他還是老老實實幫寧蔚看了一整晚的《天聲歌者》，等季晏出場的時候再去提醒對方，這是他們出道前就養成的習慣了，段意然心裡其實挺樂意的。
……
滿場的鏡頭此刻聚焦於季晏身上。
這一場，他穿上了一件深色風衣，黑色馬丁靴更顯雙腿修長，與此刻舞台黑色的背景幾乎融為一體。當季晏站定之後，《天空盡頭》激昂的伴奏突然想起，舞台原本的靜態感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季晏的眼神裡帶著淡漠。
然後，他對著立式話筒開始低唱——
《天空盡頭》的第一句悠揚綿長，從第二句開始，語速便開始加快，這是讓人呼吸都緩不過來的節奏，語調里還帶著一絲顫音。
在演唱前面一段時，季晏是收著唱的，因為歌曲的前半段里有著沉鬱感，就像大雨前聚集著的烏雲，沉沉悶悶，他此刻的聲音也有一分沉悶。
導師秦弦身體微微前傾。
電視機前的寧蔚眼神發亮。
季晏的唱功自然是不如陳理的，可當他演唱這首歌的時候，「宇宙飛船」給人的震撼感似乎重新回到了這個舞台上。
——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一首即將進入爆發點的歌。
觀眾席上很安靜，沒有掌聲，也沒有喊聲，舞台也很安靜，背景是一片濃墨似的黑雲，唯有舞台中央的季晏被燈光籠罩著。
音樂回歸了激昂。
這一剎那，季晏將話筒拔開，緊緊握在手中，風衣被他扔到身後，和《天空盡頭》的伴奏聲一同響起的，是他聲音里的力量，這一瞬，彷彿濃雲被撥開，他激蕩的嗓音準確無誤地傳遞給了現場的每一位觀眾——
我已來到天空盡頭！
那裡有孤獨，有自由！
也有音樂和嘶吼！
即便他的技巧不如陳理，不似陳理那般力量十足，但此刻，他們已和他一起來到天空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