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再見季雨時

第五章

和《偶像世紀》成團夜萬人矚目的場面比起來，「翼」這半年的發展距離粉絲們的期待實在太遠太遠，這顯然都是因為季晏，即便「翼」發了新專，可只要季晏在團一天，「翼」註定前途暗淡。

「趕緊退團吧季晏，放過另外三個人吧！」

然而這會兒，「翼」的成員們卻心情愉快地哼著歌，四人清一色戴著鴨舌帽，帽子上印著顏色不一的翅膀，上車之後，方嶼小心翼翼地從包里翻出四張票，分別遞給謝鳴軒、陸葦和季晏，另外兩人的神色也很振奮，只有季晏很茫然，他下午莫名被逼著套了件靛藍色的T恤，帽子則是「翼」的周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四個人的形象和葫蘆娃有些近似。

「『藍色』的演唱會門票，太太太難搶了，鶯姐在』藍色』的經紀公司有熟人，找關係才搶到四張，咱們一人一張。」

一聽方嶼說名字，季晏立刻明白了。

即便他對這個時代的娛樂圈不夠了解，可「藍色」他卻不止一次聽到過。

這是一支三人組合的樂隊，由主唱寧蔚、吉他手杜漸和鍵盤手段意然組成，不誇張地說，「藍色」引領了這個時代的樂壇風潮，儘管樂隊的成員們尚未滿30歲，可提起音樂，他們是無法被忽視的一支樂隊，是真正的樂壇傳奇。

所有想在音樂上有所成就的歌手都想成為「藍色」。

寧蔚、杜漸和段意然所引領的樂壇潮流，他們在音樂中的表達，他們通過音樂展現出的自我……那是很多人的青春。

季晏也聽過「藍色」的歌，不過看演唱會還是第一次。

靠近梅奔體育場，幾人迅速跳下車，入場的這一段路，所有的歌迷都穿著一樣的藍色T恤，體育場外的大屏上，「藍色」樂團成員們的身影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尤其是主唱寧蔚，他的視線看起來有些飄忽，正如外界所說，他是個沉浸在自己音樂世界里的瘋子，如果在平時，他的存在很難引起太多注目，可一旦站到舞台上，他就是音樂世界唯一的巨星，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會失去顏色。

「好棒啊！」

幾人早早檢票進入VIP區，葉鶯搶到的票位置在前排，他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舞台中央，方嶼、陸葦和謝鳴軒的表情都很振奮：「『藍色』不接商演的，他們只辦演唱會。」

「從去年到今年，一年半了快，這是』藍色』的第一場演唱會。」謝鳴軒和季晏解釋，「他們的演唱會，只要你看過一次，你真的忘不掉。」

《偶像世紀》舉辦期間，至少有一半的選手提過他們的偶像是「藍色」。

因為「藍色」走向公眾視野至今，每一張專輯都堪稱經典，張張大賣，寧蔚的聲音響起來的瞬間，所有人都在不自覺間唱出聲。

梅奔的八萬人體育場座無虛席，一眼望過去，觀眾席邊角的位置都坐得滿滿當當。

這一刻，整座體育場的燈光倏然熄滅，唯有舞台中央閃爍起光芒來，音樂響起的那一刻，體育場內爆發出的喊聲足以震破蒼穹。

季晏的表情一開始還有些漫不經心，但在舞台中央的那道身影唱出聲的瞬間，他難以形容此刻的震顫感。

他從未聽過「藍色」的現場，所以他並不知道，一個人類所發出的聲音竟如此有吸引力，讓他的情緒莫名地就激昂起來。

這首歌、這樣的演繹，絕不能僅用好聽這個詞來形容。

該怎麼說呢？

舞台上的寧蔚並沒有多餘的肢體動作，造型也不夠吸引人，可他僅憑聲音就能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讓剛剛還一片沸騰的舞台剎那安靜下來。

季晏雙眼睜大，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耳朵認真地聽著，雙眼也緊緊盯著舞台上正在演唱的寧蔚。

這首歌叫《夏日悲歌》，寧蔚演唱的時候也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種感染力讓季晏直到這首歌唱完都沒有意識到。

儘管他擁有著偶像的身份，也即將作為「翼」的一員發行新專輯，可他真的沒有想過，音樂居然也可以這樣被呈現。

這一場演唱會，季晏的視線完全不能從寧蔚身上移開，對方的嗓音，對方對一首歌的演繹……在季晏看來，與其說寧蔚在用聲音唱歌，不如說他在用靈魂唱歌。

季晏在想，自己的形容是不是太誇張了？

可除了這句話，季晏很難找到正確的詞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想法。

演唱會結束的那一刻，他的心情都很難平息，如果說他之前還是盲目地選擇去做偶像，從這一刻開始，他忽然有了一個目標。

他也想成為那樣的歌手，他也想那樣用音樂表達自我，他也想像「藍色」那樣吸引住全場數萬人的目光，以音樂征服整個世界。

走出體育場的這段路程，季晏的手指不知不覺間攥了起來，視線里閃爍著堅定。

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季晏！」

「晏兒！」

方嶼叫了季晏好幾聲，季晏卻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棒？」

「很棒。」

季晏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所以方嶼和陸葦他們都好奇地看向他，他們看見——在體育場並不明亮的光線下，季晏的雙眼卻亮得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現在追上去還來不來得及，但我很想和他一樣。」季晏突然出聲道，「我是認真的。」

不去想所謂真假少爺的劇情，不去想凄涼死去這件事，而是作為季晏這個人，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出來了。」陸葦手臂搭著季晏的肩膀，「很震撼吧？」

季晏用力點頭。

「那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之所以喜歡唱歌，就是因為寧蔚。」

「我也是！」方嶼咧開了嘴，「老謝也是一樣。」

「所以我們現在目標是一致的。」

方嶼伸出手，和季晏輕輕一握，「不用擔心，我們還有時間。」

「加我一個。」謝鳴軒和陸葦的手也握了上來，季晏能夠感受到他們動作中的堅定。

離開梅奔體育場的時候，季晏再次看向頭頂的屏幕，寧蔚依舊是專註的姿態，但和來時不同，他已經成為了季晏努力的目標。

……

回公司以後，季晏愈發專註，他買下了「藍色」出道至今的所有專輯，一遍一遍地去聽，他彷彿能感受到寧蔚聲音里的力量，用陸葦的話說，季晏唱歌的風格原本就是偏情感派的，聽過「藍色」的演唱會後，他強化了這方面的特質，在老師的指導下，技巧也比先前有提升。

季晏展現出了最大的熱情。

不僅在唱這件事上，他也學著自己去寫點東西，雖然不懂的地方還有很多，可季晏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認真去學。

日子飛速地流逝著。

季晏一投入就是整整一個月，因為要籌備新專輯的緣故，DW娛樂方面也沒給「翼」安排什麼工作，就目前來說，「翼」能接到的無非就是雜誌封面或者某些哄小女生的商業代言，在顏值上，「翼」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季晏忙起來就忘了季家人，中途季雨時好像又給他打過電話，季晏把手機設成了靜音，等他看到號碼之後又懶得再接了。

季軟的巡演在A市和C市相繼舉辦，季家人打call的消息時不時出現在媒體頭條上，季軟季家小少爺的身份幾乎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季晏覺得這樣也就挺好。

這天季晏又和方嶼約著出去吃飯，謝鳴軒和陸葦兩人年齡比他倆大點，對乾飯這件事興趣不大，季晏和方嶼就不行，兩人總得約著吃點什麼，尤其是練習特別辛苦的時候，兩人就靠著預想中的一頓飯撐下去。

——雖然經常被經紀人眼神壓迫。

葉鶯今年快40歲，年紀比他們幾人大了不少，管得也比較嚴，不過她作為經紀人既敬業又負責，是真的抱著培養他們的心思去帶他們的。

以前的季晏讓她有點恨鐵不成鋼，但這段時間季晏的認真她都看在眼裡，嘴上她會說季晏和方嶼，可行動上她其實沒做什麼，隨兩人去，只要體重別增長太快就行。

這天兩人又在公司樓下遇到了葉鶯，本以為又要挨訓了，葉鶯卻看了季晏一眼：「季晏，你哥過來了。」

「哪個哥？」

季晏有些詫異。

他養父母那邊也有一個哥哥，現在在他們老家的小學當老師，季晏被季家認回去之後，他和那個哥哥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對方之後就沒再和季晏聯繫了。

季晏還記得，養父母和哥哥其實很照顧他，養父母去世之後，哥哥承包了他的學費和生活費，車子也是對方買給他的，他回到季家之後對方還來看過他幾次，後來估計是被季晏的冷言冷語給傷到了。

季晏之後給哥哥發了好幾條簡訊，對方一直沒回。

推開門，季晏的視線對上了坐在沙發上的季雨時。

「你怎麼不回家，也不接電話？」季雨時語氣不太好，卻也不像平時那麼暴躁。

「沒必要吧？」季晏語調平靜，「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之前面對季雨時的時候，季晏總有些畏懼，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些畏縮，可這會兒，他表情沉靜，語氣中也帶著一絲不容反駁，季雨時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季晏太平靜了，也太淡定了，和他印象中的季晏很不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你在鬧脾氣？」

「字面上的意思，我沒有鬧脾氣。」季晏沖他笑了笑，「不過你放心，季家那邊我什麼也沒有拿，車鑰匙和買的東西都在那個房間里，門沒鎖，你們可以進去檢查一下。」

「什麼叫季家那邊你什麼都沒拿？」

「我覺得恢復之前的狀態比較好，就是我沒來季家之前的狀態，不管是對你們還是我自己都比較好。」季晏道，「當然，季先生和您的兄長確實很照顧我，給了我很多幫助，不麻煩的話，你們可以把賬單發給我，我之後賺了錢會打到你們卡上。」

季晏忽然想到什麼，和在外面等他的方嶼說了一聲，方嶼「蹬蹬」上樓給季晏拿來一個包，季晏從包里翻出一張卡：「這張卡里有20萬，密碼我等會發給你，錢比較少，但是我後面會繼續還的。」

「季晏……」

「我不想欠別人人情，但是我暫時不打算退團，所以麻煩您包容一下，有點耐心。」季晏飛快地把銀行卡塞進季雨時手裡，「我肚子餓了，要出去吃飯了，季先生再見。」

沒刻意去看季雨時的臉色，季晏搭著方嶼的肩膀出去了。

他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渾身輕鬆，和沒感情的人硬裝出有感情太累了，他累，季家人也累。

沒有他在，季家依舊一派寧靜祥和，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