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四章

時雨上車后,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漁夫,我是青鳥。」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開口,聲音低且沉,「碰面了。」

「恩。」

「這小子為了你的事跟我大吵一架。」裴征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打小就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不服管束,但對他這個領導還是都很敬重,這一次橫沖直撞差點跟他拍桌子。老楊清楚這兩個孩子打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面對裴征的質問,他公心要講規矩嚴令呵斥,論私心,他也有不忍。

「我自己的事,與他無關。」

「那邊的去向裴征都向我彙報了,你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能貿然行動。有他在,這個任務交給他去辦或是你們配合,他的能力我放心,切記,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明白。」

在準備掛斷這通電話前,漁夫沉思片刻,正式且嚴肅地開口,「青鳥同志,如果你想,隨時可以歸隊。」當初她選擇去做卧底他不同意,但她態度堅決,他太懂這孩子的想法,他們都恨毒品,但時雨的內心多了份比恨更重要的東西,無法摧毀的堅韌。

「不回。」

裴征的好意她明白但不需要。她沒再做與前塵往事的人再有關聯,而且,她的人生計劃里,從未有回去倆字。

時雨驅車回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睡,她心底盤旋,邦哥是否與陳海峰有關,是否與曲寒集團有關。明知想不出答案,卻毫無睡意。

……

裴征戴上耳機,「大劉,情況如何。」

「一切如常。」

「天兒和小五盯著,你帶三通和四元去查一個叫扎托的人,我把信息發給你。」

裴征上車,啟動車子駛了出去。

按時雨給的信息,裴征與自己特點小組的隊員一起追蹤扎托,輪流蹲守,終於在賭場外等到此人出現,跟著他的位置駛進緬北的深山密林,趁著夜色無人,裴征帶人消消潛入。

扎托並非大人物,對此毫無防備,大剌剌地坐在房門前打電話,裴征聽不懂他講什麼,四元把電話內容翻譯給他,得到一個有利信息,扎托明日與邦哥見面。

得到消息,只要蹲守住他的行蹤明日便可找到邦哥,兩人撤回外圍。

「你倆眯會,我盯著。」裴征說。

「我不困,你倆睡吧。」

「我也不困,他今晚是回來睡覺的,跑不了,大家都別耗著,輪流休息。」

裴征潛伏於草叢中,從望遠鏡里盯著目標方向,他們最長蹲守過一個據點長達半個月,罪犯逃躥防備極強,半個月終於露面被他們一舉抓捕,特戰隊員早已練就了鷹的能力,區區一個扎托怎能逃出他們的鷹眼。

次日,扎托帶了幾個手下七點出門,裴征尾隨其後,直到下午,扎托才與一個男人碰面,此人就是傳聞中的邦哥。他把傳消息給漁夫,此人正在勾結毒梟準備進行毒品交易,漁夫命令他們在交易時把毒品和人一舉截獲。

時雨到POPA賭場是晚上,砂姐在二樓,她直接上去,她新調試了一種雞尾酒,砂姐說過喝慣了她調的酒,別人的入不了口,所以只要砂姐在金三角,她出入賭場的機率大大增加,也方便了她收集情報。

沒過一會兒,威猜來了,兩人談及生意,因分贓不均發生爭吵,她極少開口,只干自己手上的工作,眼睛從不亂看,時雨無時無刻都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這也是她幾年卧底行動中不被人發覺的重要因素。

砂姐把酒杯摜在面前的桌子上,「威猜,你在打我賭場的主意,我明確告訴你,賭場是我的,毒品生意我可以不管,想要錢我不會給你一分。」

威猜賠著笑臉,猙獰面孔下,笑也是扭曲的嗜人魔鬼,「砂姐,我們是一家,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坤哥在的時候一直如此,現在何必分得那麼清嗎。」

「你的錢分過給我嗎,呵,你的毒品生意快養不起軍隊。」砂姐嘲諷威猜,毒品生意被全世界打壓越發難做,小打小鬧根本不夠供予軍隊內耗,幾千人的武裝軍,靠打靠殺靠搶度日,平日威風八面,實則外強中乾,狐假虎威。

「誰說我養不起那幾千個手下,砂姐,毒品生意你少碰是為了你著想,打打殺殺幹什麼,女人嘛漂漂亮亮就好了,我告訴你,後天有筆交易。」他用手比了個數字三,然後咧嘴齜牙地笑,「到時少不了你的。」

砂姐嗤之以鼻,「可靠嗎?別拿數目來唬我。」

「人已經來了幾天,談得很好,放心吧。」

時雨把消息傳給上級后,又傳給了裴征。

夜裡一點,時雨接到裴徵信息:【睡了嗎?】

時雨:【沒】

過了幾十秒鐘電話打了過來,時雨接起電話,沒開口。

她不習慣開口,裴征以前打電話給她,都是他說她聽,養成的習慣此時接通電話她不開口,他也知道她在聽,「不困?」

「恩。」她應了一聲。

裴征叼著煙,背靠著參天大樹望向夜空,「躺著看星星。」

「你打電話就這事?」

「說話了,這個時候不比以往,你不開口我怎麼知道安不安全。」裴征的語氣無比輕鬆,完全不像此時他在荒蕪的深山密林中蹲守的狼狽模樣。

「有事說事。」

「我們已經鎖定目標,一切在掌控之中,你小心行事,暫且別跟進確保自己的安全,有事我會聯絡你。」

「好。」

停頓幾秒,裴征問她:「你打電話安全嗎?」

「我是個毫無威脅的酒保,沒人會花力氣監視我,只是不到應急時刻不要輕易打電話給我。」

「成,只要你安全就好。」對於她的處境,只要她不在威脅範圍內,是安全的,這樣他也放心,「睡吧,掛了。」

掛了電話,時雨想了很久,最後還是發了一條信息給裴征:【兩個目標之間是否有關聯?】

過了一分鐘左右,裴征的信息回來:【抓了就知道】

諸多猜測也只是猜測,抓了一審便知,毒品必須截獲,時雨閉上眼睛,淺淺入眠。

此時夜深人靜,山間微風掃過樹葉沙沙作響,裴征靠著樹榦抱臂假寐,余天揶揄的眼神在裴征身上來回瞟,末了控制不住內心的八卦體質,「老大,給誰打電話這麼溫柔。」

盯著扎托方向的小五接茬兒:「天兒哥,你怎麼總打聽老大的事,老大打電話一定與任務有重要關係。」

「不會說話就被說話,乖,盯著吧。」余天湊近裴征,「是不是女孩子,酒吧那個?」

裴征沒理他,始終保持靜止的神態。余天又往前湊:「你不會真的看上人家了吧,別忘了你的身份,執行完任務咱就撤了,萍水相逢,老大你還是慎重考慮,感情的事那真動了心就難抽身了,我是替政委給你把關,把你的小火苗扼殺在搖籃里。」

裴征抬眼,緩緩掃向余天,余天堆起一臉賤笑,「噢」字拖了個長音。

男人漆黑的眸子突然轉變成凌厲的警告,「閉嘴。」

「老大,我都是為你好,在這兒動感情,小心回去到政委那挨批。」

裴征:「小五你跟余天換一下,今晚讓他守著吧,明天也他守著。」

「好嘞,天哥你來吧,那邊安靜得很。」

余天內心哀嚎,卻也只能張大嘴巴不能真出大聲,「老大。」

裴征突然笑了下,笑得特溫和,從未有過的溫和,「去吧,交給你了。」

余天潛伏在草叢中,目光透過夜視鏡監視著扎托方向的一舉一動,「老大……」

「閉嘴。」耳機里的低聲呵斥,余天只好閉上嘴巴,小五在旁邊小聲說,「老大怎麼會分不清事態,你這是在懷疑我們隊長的能力,咱老大英明神武,絕不會犯這種覺悟性的錯誤。」

余天咂么著嘴,「是我想多了?」

小五重重點頭:「是你想多了。」

余天抓了抓臉,難道真是他想多了?他怎麼覺得,怪怪的呢。

裴征沉聲,「余天,集中注意力。」

余天被耳機里男人低沉的喝令嚇得打個了激靈,「是。」

之後的一整日,時雨在酒吧工作哪裡也沒去,裴征帶一小隊人蹲守托扎,另一小隊蹲守威猜,只待明日一舉截獲毒品和邦哥此人。

裴征與漁夫商量抓捕計劃,雲南緝毒大隊已經出動,此時,只待邦哥落網。

……

阿沛趴在吧台上,看著她調酒。

時雨倒了15毫升藍橙利口,放了大半杯的小冰塊,45毫升的伏特加,薄荷利口15毫升,手腕翻轉地搖晃著調酒器,再倒進長雞尾酒杯中,加入檸檬汁15毫升,放了一顆紅色的小櫻桃做點綴,在酒吧昏黃的燈光照射下,玻璃杯藍綠相間泛著光,特別漂亮。

「紛朵,這個叫什麼名字,很漂亮。」

「像不像翡翠。」她問他。

阿沛用力點點頭:「很像。」

「它叫翡冷翠。」時雨說,「想學嗎。」

「想,可是我學了調的酒也沒有你的漂亮又不好喝,來的客人都喜歡點你的酒。」阿沛沮喪地說。

「多學吧。」

來叔平時不常在酒吧,只偶爾晚上人多時來幫幫忙,他從外面回來,看見吧台上放著一杯之前沒見過的酒,「紛朵,又在調新酒。」

時雨把酒推過去,示意給他,來叔習慣她的不開口,這也正合他的意,在這地界要的就是少說話多做事不惹事,來叔嘗了嘗,「不錯,給砂姐嘗嘗。」

「明天過去。」

時雨次日去賭場,把新調的雞尾酒調出一杯給砂姐,砂姐嘗過表示很滿意,說想把她留在賭場,準備跟來叔要人了。她心看出砂姐心情不錯,應該是在等威猜的生意。

時雨來得比較晚,手機一直沒收到消息,她不清楚行動執行到哪一步,後續的事她參與不上,看著時間差不多準備離開時,威猜來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威猜姿態得意,大搖大擺走進來,「砂姐,交易順利。」

砂姐面上淡定,心底還是開心的,即使威猜獨吞毒品錢,也就不用再打她賭場的主意。

威猜興奮溢於言表,揮開手向吧台示意:「來兩杯酒,我要跟砂姐慶祝。」

時雨聽到威猜的話,打開酒瓶重新調酒,一步步的順序與手法毫無差錯,沒人在意角落裡毫不起眼的調酒師。她垂眸,心底想著任務一事,難道截獲毒品任務失敗了?

她調了兩杯酒送過去又回到吧台里,想從威猜口中探得一些信息。

威猜得意的神態就差翹起尾巴,砂姐面上一如既往地不想與他多攀談,威猜對她的覬覦令她生厭惡,只要不涉及利益便不能撕破臉。

威猜色眯眯的眼睛盯著砂姐,目的昭然若揭,「這次交易一半,邦哥說三天後派人來進行另一半交易,砂姐,事成后我分你三成,如何。」他說著,那雙令人生惡的手伸了過去,就在這時,威猜的手機響了,他只好收回手接起電話。

而這通電話,卻令剛剛還在得意的威猜發出野狗般的咆哮,威猜綽起椅子狠砸向地面,「廢物,一群廢物,我要殺了他們。」

砂姐猛然抬頭:「什麼,不是萬無一失嗎,你說安排穩妥不會出差錯的。」

「我交給扎托去辦,毒品生意他交易過多次都沒問題,這次只拿到三分之一的錢,邦哥被中國警方扣下了。」威猜踹開被他掀翻的椅子,怒吼地咆哮,活脫脫一條瘋狗狂吠。威猜雖然在金三角內有槍有炮橫行霸道,卻不會親自出馬交易毒品,他在這方面非常謹慎,絕不出現在邊境處,那裡的緝毒部隊是全世界最嚴格最難攻克的銅牆鐵壁。

此時威猜又接了一通電話,令他臉色大變。時雨無法猜測電話是誰打的,只表明了與他的毒品生意有關。

砂姐撐著額頭,突然冷笑出來:「威猜,別在我這發耍瘋,問題出在你那邊。」

威猜狂吼,「媽的,有內鬼。」

「查,通通給我查,一個都不許放過,我要讓他生不如死……」威猜綽起桌上的雞尾酒杯砸向窗邊,玻璃杯碎片飛濺。

鋒利如刀的玻璃碎片從她手臂劃過,乍見一道血痕,時雨淡淡瞟過手臂,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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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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