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話 發現
()玄冰神殿內,冰巫是最高的統治者,她靜靜的靠在躺椅上假寐,感受到從角落投來的視線,那個侍女,應該是玄王從玄宮裡調過來的巫女,是來監視她的嗎?
哼,玄王未免太小看她了,除了自己,沒有誰是值得信賴的,付出再多的感情也只能等待背叛來作結局,還不如從未曾付出過真心。
既然要監視,就隨他去吧,但縱使是玄王,也不能阻止她的腳步。
冰巫驀地從躺椅上站起來,輕輕對著侍女站的角落吐了口氣,角落的空氣猛然凝結成冰,將侍女冰封在那裡。
冰巫冷眼睨了一下結冰的地方,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我要出門,在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離開玄冰神殿,如果你們還希望活命的話……」
「是。」巫女們在冰巫森冷的語氣中忍不住地顫抖。
沒有再說話,冰巫念了一句咒語,身形逐漸淡化在空氣中消失了,很久之後,巫女們才驚魂未定地從冰冷的地板上站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後落到大開的玄冰神殿大們上,沒有人敢忽視冰巫的命令,至於角落那個被凍在冰里的可憐侍女,誰也不敢用命去試探冰巫的耐心是什麼程度。
冰巫輕易離開了洪荒之境,她抑制著自己的氣息,悄悄撕開了通往阿修羅道的空間,這個舉動她前世做過很多次,從不曾出過差錯。這一次也一樣,白雪覆蓋的人間中出現一個鳥語花香地空間裂痕,甚至能從裂痕中感覺到不亞於太陽的溫暖光芒。
曾經她也嚮往過這個世界,和淼夕猜測的一樣,在她向阿修羅王說希望能成為阿修羅道的巫女時,她是真的想到這個世界,這裡有洪荒之境沒有的溫暖。有光,有鮮花。有璀璨的生命,還有一個會安慰她地王在等著她,她喜歡被人需要的感覺。
為什麼現在自己會這麼恨他?
冰巫自己也沒有答案,自從恩師死地那一刻,她的心中就填滿了對修羅的恨,曾經追求的夢想也在剎那間破碎,早知道自己身上流著玄人的血脈。早知道這樣的自己是不可能成為阿修羅道的巫女,可心中竟然還在期待著,非要等自己看清自己寒冷地本質,才龜縮在自己築起的冰牆中怨天尤人。
她知道那不是修羅的錯,只是她自己在妒嫉,憑什麼她就是出生在那個沒有溫暖、灰暗、死寂的洪荒之境,而天人卻可以享受陽光。
走進空間裂痕中,冰巫忍不住縮了縮身體。追求的光芒,對於現在只有寒冷的她是灼熱得能燒傷皮膚的,她必須將自己縮在能將自己整個遮起來的披風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對她而言溫暖得滾燙地空氣會燒傷她的內臟。
這個時候,修羅也該感覺到她了吧。以前每一次到阿修羅道,儘管她都有將身上的yīn玄之氣收斂,修羅還是能輕易察覺她的到來,在她踏足阿修羅道之刻,他就會趕到她的身邊來接她。
如冰巫所料,在她從皚皚白雪中走到綠神還在光顧的世界,修羅已經等在對面,露出一貫地溫柔表情,彷彿之前他們生死相搏的戰鬥只是一場虛夢。
「夕兒,你果然來了。」
「是的。我來看看。這裡還是沒變啊。」
「不會變,因為你喜歡這裡。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不會變。」
冰巫低垂下眼瞼,輕聲問:「又為什麼斷定我喜歡這裡?只憑我每次都從這裡進入阿修羅道,上次我殺死耀巫時,走的可不是這條路啊,你才沒現嗎?」
修羅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這裡是阿修羅道最溫暖的地方,四季常青,也沒有夜晚的黑暗,洛夕兒會選擇這裡進入阿修羅道,不是嗎?」
果然,這個男人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她進入阿修羅道,知道她殺死耀巫,可他從頭到尾都不阻止,任著守護阿修羅道的耀巫被她殺死,只是因為愛她嗎?既然愛她,為什麼要一再威脅她的生命?為什麼揚言要幫她實現一切願望,卻總是阻撓她?
「夕兒,你沒有變。」
沒有變?現在所有人都怕她,大家都說她冷血冷心,怎麼可能沒變呢?
「我不在乎你恨我,愛於恨本是雙面,我沒有保護好你地期待,所以你恨我是必然地,可是你並不恨生命,你依然追逐著光與溫暖。」
那又如何,黑暗裡的生靈,誰又喜歡自干墮落,拚命掙扎在生死邊緣,不就只為了所有人都有權享受卻不知珍惜地陽光。
「夕兒,你還沒有現嗎?」
冰巫疑惑而jǐng戒地看著一步步向她走近的修羅。
修羅忽然站到她的面前,低頭擔憂地看著她:「你的記憶里,有多久沒有歡樂了?你還沒有現嗎?」
「現什麼?」冰巫本能地想退開,他身上的氣息仍舊令她感到難受,還有一種莫名的悸動,雙手總想破壞點什麼。
「是這樣嗎,就因為你一直在逃避,或者它cao縱著你逃避,它奪走了你多少感情,你還不知道嗎?」
「你說什麼,我好好的,誰能cao縱我?」冰巫不悅地皺起了眉,誰都可以評論她,只有他,只有修羅,她不想被他看低!
「夕兒,你還沒注意到嗎,你以前從不像現在這麼排斥我,不要用恨來打我,恨我的人和神不在少數,你是不一樣的,你的眼神是出於本能的排斥,無關血統,之前你還不是巫女的時候。你並沒有這種排斥地情緒,你的情緒彷彿是突然出現,不屬於你本身的一般。」
冰巫下意識地揪住胸前,心口傳出陣陣寒意,凍住了她的思緒,也凍醒了她的頭腦。
是了,從雪種開始生長之後。她的情緒里就不再有喜悅,她對天人的厭惡無可附加。她討厭所有生命,包括她自己,她渴望破壞,渴望毀滅,渴望將一切生命都用這雙手凍結,想讓自己完全被寒冰環繞,空虛冷漠。
這樣地情緒。都是來自心底,心中有個聲音在一遍一遍地低喃,又像是一雙魔手,在她沒有現的情況下一點一點偷走了本該屬於她地歡樂,不能笑,不想笑,到現在她只會用冷漠偽裝自己,凍傷想接近她的人。
「夕兒。你現了嗎,一直以來,你都被netbsp;冰巫心驚地倒退一步,修羅和溟是看出了她真實的願望,所以才妨礙她嗎?她在渴望有人能阻止她去破壞,她依然嚮往著明媚艷麗五彩繽紛的世界。她還是曾經的洛夕兒?那麼現在這個只有冷漠的她又是誰呢?
一直被忽略的問題佔滿了冰巫地思想,她總是聽從自己的心,現在修羅卻告訴她,她是被自己的情感cao縱了,元兇就是依附在她身上行的雪種?
yīn玄之氣猛地在阿修羅道擴散開來,不是來自冰巫,而是在她身後出現的玄王。
「夕兒,你怎麼可以獨自到阿修羅道呢,快跟我回去。」
回去?冰巫下意識地和玄王拉開距離,忽然又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是那麼突兀。
冰巫疑惑地看看自己正捧在胸口上的雙手。雪種似乎也排斥著他。那個聲音一直在叮囑自己不要靠近玄王,不要接受他的溫柔。她才一直都戒備著他,雪種不是應該喜歡親近同樣yīn冷地玄人嗎,尤其是像玄王這樣全身布滿yīn玄之氣的玄人,更容易讓雪種親近,為什麼會這樣呢?
阿修羅王瞬間湊到玄王面前,一拳打向他:「你到底隱瞞了什麼?」
雪種的事可以瞞得過所有人,卻瞞不過玄王,玄王是玄人中最強的存在,不過看夕兒對玄王的排斥,雪種好像不是他下的,除了他,還有誰能在冰巫身上種下雪種?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別人不知道,博覽群書地阿修羅王卻很清楚,雪種最初是玄人用來懲罰罪人的一種方式,後來廣泛運用在許多法術里,雪種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奪走人的感情,支配人的思想,被種上雪種的人最終將淪為施術者的傀儡,永不能恢復,因為這種東西實在太過邪惡,被各界封殺了,只有玄人中的高等貴族才保留了施術的能力。
這麼算來,施術者很可能就是玄人的高層了,記得夕兒剛成為巫女回到洪荒之境的時候對玄人貴族進行了一次掃蕩,那時候她得罪了不少人,會是那時候地人種下地嗎?
不對,他們根本不是夕兒的對手,能在夕兒身上種下雪種又不被她覺地,實力必定不簡單,更奇怪的是夕兒應該知道自己身上有雪種,為什麼她從來不想取出雪種呢?
阿修羅王根本沒用心和他打,玄王有驚無險地接下阿修羅王的拳頭,他知道阿修羅王想問的是什麼,趁機拉近彼此間的距離,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不要妨礙夕兒,讓她攻下人間,如果你想救她的話……」
「雪種是誰種下的?」
「我父親。」玄王不想再對自己的夙敵說出太多線索,他一揮手,拉開了和阿修羅王的距離。
「夕兒,我們回幽雪國度去,呆在天人的地方,你的身體受不了。」
冰巫現在的頭腦還很混亂,自己堅持了千萬年的想法忽然被打破,難免會有無可適從的想法,她只是能茫然地聽從和自己有相似yīn玄之氣的玄王的話,一步步走進玄王為她打開的通道中。
玄王並沒有和她一起離開,他釋放的yīn玄之氣把周圍的天人都引過來了,還有近在咫尺的阿修羅王,在沒有得到阿修羅道主人允許之前,他要離開恐怕會很困難,尤其是天人和玄人才剛打過一場,而且是很激烈的那種。
阿修羅王並沒有多加阻攔,他知道玄王對夕兒是什麼樣的感情,即使犧牲自己也要守護住夕兒,可是他守護的方式總是很奇怪,當初夕兒要煉製六魂幡也不見他阻止,阿修羅王現玄王是個比冰巫更難看穿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剛才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是他自己想得到人間,還是真的為了夕兒?
玄王就這麼和一群天人一起僵在那裡,阿修羅王還沒令,一個古銅sè的身影就從人群里竄出來,直撲向玄王。
「飄在那裡?!」羅剎王可以說是全場最激動的人,他沒有思考就直接對上了玄王。
「飄?是說雪狐族的飄長老嗎?」玄王看清羅剎王之後才又笑了:「原來是你啊,你就是飄長老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的天人嗎?」
用自己的生命?羅剎王的臉登時刷白了:「你……你剛才說……飄已經……」
玄王冷漠地笑了,繼續刺激羅剎王道:「雪狐一族歷來是我洪荒之境的守護聖獸,飄不顧族人的意願,背叛了玄人,也背叛了整個雪狐族,即使沒有死在我手裡,估計雪狐族也不會放她生路,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雪狐長老和玄人的決裂,不論是雪狐還是洪荒之境都失去了一個聰明的助力。」
羅剎王身體顫抖起來,他更加狂亂地攻擊玄王,卻在快打到玄王的時候被自己的老朋友甩到一邊。
阿修羅王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玄王陛下不適合長時間離開幽雪國度,你的國民恐怕還等著你回去處理事務呢。」
玄王沒說什麼,一個欠身走進了自己打開的通道里,通道在他走進后很快就扭曲、消失。
「修羅!你為什麼放他走?他殺了飄!」羅剎王氣憤地拉住阿修羅王的衣服,將他扳過身正對著自己。
阿修羅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羅剎王的頭腦聰明一點,歲月只使他越來越笨,難怪淼夕喜歡叫他羅「傻」王。
「他沒有殺你的情人。」
「嘎?可是……」
「信不信由你,你的情人活得好好的,他叫的是『飄長老』,不是叛徒。」
阿修羅王隨手將羅剎王丟到一邊,和笨人說話真累,還是聰明人能節省一些詞,好像被夕兒傳染了,開始為自己偷懶起來。
在夕兒想通之前,暫時可以休息一下,得好好想想玄王那些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