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話 遲來的告白
()把夕的交代轉述給天凌,冰巫也覺得輕鬆了許多,相對水龍就更辛苦了,水龍本身就是由水和靈氣混合而誕生的,冰巫毫無顧忌釋放出來的yīn玄之氣幾乎把他們的血脈都凍結了。
天逸他們縱使焦急萬分,但還是愛惜自己的生命,既然冰巫開口要放過他們,他們自然也珍惜得來不易的特赦令,可冰巫對他們的寬容卻引來了別人的誤會,這不,海龍族已經有幾條龍撲上去了。
天凌還沉浸在夕消失的悲傷中,無心旁顧,天逸和麗瓊獨善其身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天凌是天逸的朋友,飛鷺還是很真實同伴之間的感情,這麼一來天逸就顯得手忙腳亂了,麗瓊夫人身上也掛了彩,越來越狼狽的她看著站在一邊隨心散冷氣的冰巫,心裡升起無名的火焰。
「喂,你這女人,好歹夕用靈魂跟你作交換,天凌死了夕也會傷心的吧,你就不能幫忙保護天凌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冰巫淡紫的眼眸不帶任何感情地掃過她,楞是把她脖子後面的汗毛都凍到豎起來。
一邊的天逸看情勢不好,閃身擋到麗瓊面前:「冰巫閣下,我的妻子沒有惡意,她只是一時忙糊塗了,說了糊塗話,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麗瓊狠狠地瞪了天逸一眼,敢說她是小人!呃……等冰巫把視線移開后再找天逸算賬。
冰巫冷漠地將視線落到還想趁機攻擊天凌的海龍身上,天逸和麗瓊彷彿聽見「咔咔」地聲音。海龍在冰巫的目光下像冰凍魚一樣僵直了身體,不敢動彈。
「滾。」她才剛承諾放過的人,怎麼可能下一秒就在她面前被當作食物的海龍殺死。
仍舊是冷漠到沒有感情的話語,體積龐大的海龍卻如獲重釋地飛到一邊,像小貓一樣地抖抖抖,好冷啊,冰紫的眼睛里全是低於絕對零度地森冷。再不離開就會變成凍海龍鮮肉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冰巫冷漠的目光中似乎帶著某種貪婪地意圖,讓他們有種會被凌遲吞食的感覺。
天逸和麗瓊還在為海龍的行為楞神,高人就是高人,他們拼死拼活的,她只要一句話就搞定了?
不過,她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看著他們啊?!
沒有海龍的遮擋,冰巫的視線幾乎都落到天逸和麗瓊身上。一邊沉湎在悲傷中的天凌可以忽略不計,天逸和麗瓊可受不了那冰紫地眼睛,就是滄冰之國的雪牆也沒有她冷淡,他們心底以前所未有的虔誠向蒼天祈禱,請老天你讓冰巫閣下的視線繼續停留在海龍身上吧,他們夫妻只是小角sè,真的不值得她如此關懷的。
「離開。」冰巫還是一向的言簡意駭。
「哈?」天逸夫婦倆顯然還不習慣冰巫的簡潔,一時反應不過來。
冰巫指指依然神遊物外地天凌:「帶著他。離開。」
「啊啊?哦,是,遵命,我們現在就帶他離開。」
天逸和麗瓊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攙扶著天凌退出戰圈,但是又不敢走遠。旁邊的海龍族還在虎視眈眈呢,一走出冰巫的視線肯定又會被攻擊,可惜深淵海域的家是回不了了,又得搬家,他們覺,似乎他們和夕的風水不是一般相剋啊,每次見過她之後不管情不情願都要搬家,天下之大,就沒有一個不會遇見她的地方嗎?
了卻了心愿,想必夕現在一定很幸福吧。自己所愛地男人可以永遠記住她。他的zìyou來自她靈魂的犧牲,作為交換。只有她,才是他嚮往的天空。
冰巫忽然湧起一種無力而羨慕的感覺,溟,當初她也是希望能和溟在一起,縱使以器靈的形態存在也再所不惜,只要溟能夠將她放在心裡,可是,現在情況反了過來,永遠記住溟的,是她。
被留下的,始終是最痛苦的,她嘗到了自己一手釀造的苦果。
「夠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一直沉默無言地冰巫怎麼會突然大叫起來,好像很痛苦地捂住胸口。
這時有個水龍想到了,上一次地戰鬥,冰巫不正好被阿修羅王刺穿了身體嗎,難道是傷口還沒癒合,舊疾復?
這個自作聰明的傢伙沒弄清楚真相,就用他地血盆大口大肆宣揚,然後就有更多不要命的水龍想趁她病要她命。
可是,這麼容易被人p掛掉,她就不是傳說中的冰巫了,正巧她正因為雪種催動的腹面情緒心情極度惡劣,過渡壓抑自己不是她的xìng格,偶爾泄泄也是有利於身心健康的。
冰巫無情地揮開當在她面前的玄人,縴手往虛空一捉,蒼藍與淡紫交織的六魂幡就握在她的手上,宛如與她的身體融合在一起,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能輕易用意志cao縱手中的六魂幡,她討厭別人懷疑她的能力,修羅能傷到她也就罷了,要是被這些低等的水龍傷到,她還怎麼當冰巫。
優雅而決絕地揚起六魂幡,六魂幡面前產生一個冰藍的旋渦,強大中帶著誘惑的吸力從旋渦中傳出,和瓏的眼睛是一個原理,雖然不像饕餮的眼眸那樣具有強力的催眠效果使人主動交出靈魂,但龐大的靈氣產生的吸力完全可以將魂魄強制吸出肉身,過程的痛苦是不可避免的,這才是對敵人的懲罰。
「住手!」
共工現回龐大的龍身擋在水龍族和冰巫之間,上次的戰鬥中他被玄王掛了彩,傷口處新長的龍鱗上還帶著點點血痕,這些依然無損他作為龍族地威嚴。龍族的高貴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之前那些小水龍和他一比,簡直是滴水與滄海的差別。
「共工,讓開。」冰巫危險地眯起眼睛,淼夕對共工還是有點好感,她不想殺了共工。
「共工閣下,冰巫身上有阿修羅王留下的舊傷。我們要趁現在殺了她……」
共工狠狠地瞪了話的水龍一眼,冰巫身上有沒有舊傷他不知道。就算有,傷勢若未痊癒,謹慎的冰巫又怎麼會跑出來,何況就算她是帶傷之身,這些小水龍也不是她地對手,先不說她手上的六魂幡,她隨便叫出身邊地玄人應戰就夠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水龍受了。
「冰巫閣下。請你放過這些孩子。」自知實力不是冰巫的對手,共工放低聲音。
冰巫垂下眼瞼,手上的六魂幡化為點點星光消失,她沒有再看共工。
共工看見了,在她眼睛閉上之前,她的眼眸里有寒冷的殺意,是針對他的。
共工和冰巫雙雙沉默,氣壓急下降。他們倆都是yīn玄之氣極強地主,他們受得了自己身上散出來的yīn氣不代表其他的人也受得了,這不,不管是水龍還是玄人都感到全身冷地想抖,尤其是冰巫的沉沒更有死寂的危險預感。
終於,有一隻年幼的水龍受不了冰巫的寒氣贈送。身體的鱗片上覆蓋了一層薄冰,而他自己也因為神經地麻痹無法維持法術平衡,從天上掉下去,作為水龍領的共工同時又有過人的慈悲心腸,不忍看到小龍受傷,於是大尾一擺,將小龍接到尾巴上,替他張開了結界抵擋寒氣。
共工突然的舉動刺激了冰巫,這一次她沒有再召喚六魂幡,而是直接釋放更多的yīn玄之氣。寒意朝四面八方擴展而去。帶著濃濃的悲傷與絕望,沾上地人都會被挖出心底深處悔恨的傷口。往rì的悲痛被成倍擴大,湮沒人的思維,隨即悲傷無比,直yù尋死覓活,在場除了少數jīng神力極強的人,無論是水龍還是玄人,都因自己無法控制情緒而紛紛倒下,甚至產生自虐傾向。
空間忽然出現扭曲,阿修羅王長飄揚的身影直奔而出:「夕兒!夕兒,我感覺到你的情緒有很強的變化,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以來,夕兒的心都是靜如止水,幾乎完全盛開的雪種奪走了她大部分地感情,照理她不可能還有這麼強烈地情感,因而一直以來她被人稱為冷酷無情的化身,冷漠地並不是她,只是在雪種的催眠下,她無法擁有太多自己的情感,今天她突然釋放出強烈到能影響他人情緒的感情,實在很不正常。
阿修羅王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再不阻止她的情緒變化,她就不會再是她自己了,這就是玄王告戒他不要阻止夕兒滅世的原因嗎,因為她所剩餘的理智已經無法剋制雪種產生的負面情緒,需要泄?
冰巫緊緊反抱住自己,咬牙忍受著不可見的痛苦,她的眼眶微紅,可她的尊嚴執著著不願意輕易落下眼淚,心中的雪種一直不斷地叫囂著,一遍一遍地提醒她,溟拋棄了她,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死」在她所煉製的六魂幡里,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管如何掙扎,也無法解放六魂幡的器靈,這是她為了保證六魂幡的強大不被毀壞親自製定的規則,自己種下的因,也該由自己品嘗苦果。
「夠了!夠了!」
冰巫可以看見,因為負面情緒的影響,雪種以極快的度盛開,進一步刺激她的情緒,長久以來的痛苦瞬間爆出來,帶來更多的無力和空虛,她縱使jīng神力很強,也難免情緒失控,何況是關於溟的事本來就更能刺激她的情緒,惡xìng循環的後果就是jīng神開始恍惚,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靈魂里被抽離出去。
情到深處,傷悲難愈,一滴清冷的淚滾出冰巫的眼眶,滾下蒼白的面孔,如最清澈的水晶,在空氣中折shè出七彩斑斕的虹光,寂靜地落到冰冷的雪地上,無聲,無sè。
阿修羅王和共工的聲音從她地感知中抽離。恍惚間,她只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將她包圍,她再次體會了魂體分離的難受感覺。
好不容易恢復了身體的感知,冰巫現自己居然是以靈體的方式存在,周圍的空間是清冷的冰晶,令她不由地冷靜下來,冰晶地另一面。她看到眾多的亡魂在呻吟吶喊,聲音悲戚足以使聞者落淚。她也看清了胸口地雪種開放的結晶,冷艷惑人,不愧是玄人的法術,每一片冰樣清澈的花瓣上,都帶著純正的yīn玄之氣。
冰晶的zhongyang,淡紫sè飄渺的人影成型,一張冰巫千萬年不能忘卻地面孔帶著同樣溫暖的笑容飄在她的面前:「我的巫女。你總算來到我的世界了。」
「溟?」
上一次被接入六魂幡中療養,為了不讓她脆弱的靈魂被六魂幡當作食物吸收,溟只把她帶到六魂幡外層,她也只看見一個淡紫sè的影子,不過他的聲音,再過千萬年、億萬年,她也不會忘記地,她毫不懷疑地相信了他的話。沒想到,這一次居然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魂魄,這是否說明,她這次被接進六魂幡內部了?
「我的巫女,你現在靈魂在六魂幡中心,這裡是你創造收容器靈的世界。只有冰晶呢,跟玄冰神殿的景象有點相似,我住得很習慣,但是這裡不適合你,你該屬於陽光,我地巫女。」溟淡笑著,沒有絲毫的責備。
在他身邊,冰巫的悲傷也輕易散去,她很想擁抱他,無時無刻不想。無論是生前。還是現在,可是她不敢。怕從他口中聽到拒絕。
溟主動走到她身邊,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長上撫摩:「別擔心,你我現在是靈體,六魂幡的作用正好是吸收靈氣,你的巫女靈氣傷不了我,我的巫女,我很想念你,能再見你,真好,你不必再為我研究釋放器靈的方法了。」
冰巫猛然抬起頭,眼睛里全是憂慮與恐慌。
溟撫摩在她頭上的手輕易緩解了她的情緒,他地笑容使她安心:「我並不是在責怪你,可是你有想過嗎,我地身體,千萬年前和六魂幡融合的時候就已經毀了,現在我即使離開六魂幡也只能成為一縷幽魂,再次投入輪迴,遺忘自己地前生,我的巫女,我不希望自己轉世呀,我不想看到你再為我傷心,還有,沒有器靈約束的六魂幡有多危險,千萬年前我還沒有和六魂幡完全融合時,所有神仙拼上xìng命也不能將它封印,你若解放我,只怕是誰也逃不過六魂幡的吸附,世界可真要毀了,我只怕轉世也無望。」
「溟,溟,是我的錯,我只想讓你解脫。」
「六魂幡是你所創,這裡到處都是你的氣息,我很喜歡呢,也幸好我能附在它上面,我才能在千萬年後有幸和你重逢,我一點也不覺得痛苦,我的巫女,就如你當初想住在六魂幡里默默看著我,我也認為能夠這樣守侯著你,是件很幸福的事。」
「怎麼……怎麼可能幸福,是我害你失去身體和zìyou,只能待在冰雪的世界里……」
溟撫平冰巫皺起的眉:「呵呵,你忘了嗎?我是玄人呀,本來我就生長在冰雪的世界里,何況這裡和我一直待的玄冰神殿很像,大祭司是不能離開神殿的,所以zìyou這東西我早就已經看開了,我的巫女,你為我做的,我都能感覺到,一直以來,似乎是我的態度使你誤會了呢。」
「誤會?」
冰巫有點茫然地看著溟越來越靠近的臉,直到他柔軟的唇貼上她的,微涼又溫暖的觸覺挑動了她的某條神經,有夕和淼夕兩個記憶的她當然明白這個動作代表的意義,讓她驚訝的是溟居然會吻她。
溟好笑地看著冰巫驚愕的反應,她以為他不是男人嗎?
「我愛你,洛夕兒,我的巫女。」
還沒從吻中反應過來的冰巫陷入更深層的驚愕中,剛才,她是否出現了幻聽?溟,他說愛她?
溟的手輕柔地愛撫著她的臉龐,在她耳邊曖昧低語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叫你冰巫嗎?因為對我來說,你只是我的巫女,是那個追求溫暖的美麗女孩洛夕兒,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不是別人傳言的殘酷冰巫,你只是個柔和的女孩,也是我唯一愛慕的net神,我的洛夕兒。」
「溟?」這可能嗎?自從她當上冰巫以來,他就一直稱呼她「我的巫女」,雖說是轉屬於他的稱呼,但她總以為是他不承認她殺死前任冰巫取得的身份。
冰巫不可置信而又幸福萬分地按住自己被吻過的唇,千萬年來的怨恨與不甘瞬間化為烏有,她等的就只是這一句話,再多的苦與悲,都化為過眼雲煙。
「原諒我這遲來的告白使你在千萬年中痛苦了許久,誰叫我的巫女能看透所有人的思想,卻惟獨看不見我對你的真心。」